
【晓荷·实力写手】婚礼(散文)
在一个普通家庭里没有比办一场婚礼更重要的事情了。离儿子的婚期还有一个多月,我心里就像上足了发条的机械表一样铆足了劲,时时刻刻蓄势待发地往前跑。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人生中最重要的大事,我一定在我能力范围内给儿子操办一场有模有样的婚礼。
对于整个婚礼流程儿子和儿媳妇并不是很在意,儿子说恋爱这么多年了,举行婚礼只不过就是走一个过程,别太劳心费力回头再累着您自己。他说他的我有心无意的敷衍着,行动上丝毫没有改变,大事小事提到日程上来,依旧按着我的想法安排着。吃饭时儿子说,妈,我怎么觉得我结婚,你看得太隆重了,是不是比你自己结婚还重要,你是不是把你和我爸结婚时的遗憾在我的婚礼上弥补回来啊?儿子的这句话一下子把我拉回了二十多年前。我坚定的说了一声是的!往事历历在目,太多的遗憾让我不能释怀。
哪个女孩心里没有个公主梦呢,谁不愿意长大成人后遇见自己心爱的人,披上洁白的婚纱期许一场浪漫的婚礼呢,我却是这个梦想的缺席者。我们结婚的时候情况特殊,一是距离太远有些事情实在做不到,二是经济条件不允许。也许劝说别人的时候都可以说,婚姻的本质不是形式,嫁对人相亲相爱才是最重要的目的。可是活在世俗的环境中,谁又能真正的脱俗。我结婚那天没有送亲的娘家人,也没有接亲的婚车。没有接亲的宾朋,也没有隆重的仪式。更惨的是新郎官连身新衣服都没有。没有彩礼,没有首饰,没有房子,是真正纯粹的裸婚。结婚前我住在大姑姐家里,两家距离大概有三百米左右,婚礼当天老公和两位朋友步行把我接了过来。由于家庭情况特殊也没有几个邻居参加婚礼,胡同里有两家老乡,还有他两个同事,男女分开总算是凑合了两桌酒席,没有婚礼也没有仪式也就省去了繁文缛节,简单的跟小孩过家家一样。刚吃完饭就听外面一阵混乱,紧跟着高一声低一声的吵闹声,原来他的同事和别人打起来了。他同事也是二十来岁的年龄,正是收不住脾气的时候,我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和胡同口一家邻居打架,刚把邻居解劝好,一会两个同事又相互打起来了。没有长辈的主持大局,也没有管事的出面调和,你推我搡跟头把式的打了起来,现场一片混乱一度失控。我从小在农村生活,村里民风淳朴,街坊邻居都是父一辈子一辈的在一起生活,讲的是互帮互助有事顾全大局,哪有人家结婚这里打群架给主家添堵的事啊。更是从来没有看见过打架斗殴的场面,在老家但凡街坊邻居家里办大事,都是能帮钱场的帮钱场,能帮人场的帮人场,齐心协力都会把事情办好。特别是办事的主家,家里有事难免有考虑不周的地方,常言道十事九不周,遗漏礼数在所难免,街坊邻居们肯定都出手相助,尽心尽力把事情办好办圆满。可是在这个家里,一个有精神疾病的婆婆和一个二十出头的孩子过日子,即使出现突发情况,谁不是袖手旁观。你看这两个同事这个撕扯的头发凌乱衣衫不整,那个打的鼻青脸肿,鼻血直流。老公跟着拉架都喝了酒了拉也拉不开,几个人屋里屋外扭成一团。我吓得躲在墙角瑟瑟发抖,心里紧张的砰砰直跳。我第一个反应就是我看走眼了,嫁错人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什么人交什么样的朋友,我不是嫁了一个地痞流氓吧?等他们消停下来,我不干了,我要回家不在这里待着了。嫂子和大姑姐一直劝说,说这是他们喝醉了胡闹。老公也一直解释,我告诉他假如以后你出现这种打架斗殴的情况,我绝对不会和你生活下去的!一场简单杂乱的所谓的婚礼总算结束了,他朋友醒过酒劲一直给我道歉,也觉得搅合了我的婚礼感到不好意思。
婚后的日子清贫又简单,他为了证明自己是个老实本分的好人,拿出自己的活期存单交给我。窄窄的小存折本上写满了存取数据。存款数目最多的钱是二百块最少的五十块,取款记录三十,五十,八十不等。时间长了我也知道了他是个正经过日子的人,他勤勤恳恳工作我在家料理家务。那时候工资一月才几百块钱,我精打细算地安排家庭开销,每天花的钱都记在小本子上。每月剩下的保存起来,凑够了一千我就去银行存起来。远嫁他乡孤独是最难消化的情绪,又加上家里穷更是给我增加了很多无奈。闲暇之余我就坐在胡同口的土堆上发呆。土堆对面有一棵大杨树,杨树上住着一对喜鹊,它们每天早出晚归叼着树枝和茅草搭窝。我喜欢看着它们飞来飞去的忙碌,也喜欢听它们清脆的叫声。从春天开始搭建,起初并看不出来多大进展,可是在雨季到来之前鸟窝已经搭好了。鸟窝刚搭好的那几天,两只喜鹊每天清早就在枝头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我赶紧从屋里跑出来,看见它们在大杨树枝头跳来跳去,一会飞起来在空中旋转一下赶紧回来,一会从这个枝头飞跃到另一个枝头,它们是在庆祝新房子落成而欢快高歌。我也被这两只小喜鹊感染了,心情豁然开朗,小鸟衘草还能垒个窝呢,我也要通过自己的努力争气把日子过好。在我这一代必须要改变原来的生活模式,勤俭持家努力工作,在外改善邻居关系,在家改变家风家教,在我当家做主的时候必须用全新状态去生活。自己选择的路再苦也要坚持走下去,远嫁也不是别人拿着枪托子逼着来的,不争气过日子的话,净剩下让别人看笑话了。
刚结婚那几年工资低,他轻易舍不得没事歇班。为了过年过节挣个双工,结婚二十来年没有在家吃过年夜饭。平常每个月都保证二十四五个班,风里雨里工作不曾懈怠。是人就有困乏的时候,也会有情绪低落的时候,心情不好的时候当然不想上班。休息一天一家子改善生活其乐融融,第二天安排一下家里我干不了的事物。第三天再不上班我就有点着急了,第四天再不去上班,我就忍不住催促他去上班。他要是痛痛快快去上班啥事没有,要是不去我就开始所谓的劝说,趁着年轻多上个班,孩子小还好攒钱。你不知道咱家穷吗?怎么这么不知道争气,娘们孩子指望你过日子呢,不去上班就不停的叨叨,假如再不去就不给他做饭和他吵架。现在想想自己真是够不懂事的,大概也是穷怕了吧。那些年我一直都做这样的梦,梦到我回老家,看见同龄的男孩子都盖了新房子,同龄的女孩子都穿着漂亮衣服。我总是穿着邋里邋遢地站在她们面前,窘迫害羞的跟她们说,我回来的匆忙没来及换衣服,或者说我有漂亮的衣服洗了还没干就回来了。那都是心理压力大造成的。总是怕自己过得不好了没脸面对家里的熟人。
后来随着工资满满增长,生活也逐步在改变,手里攒嘴里省的买了第一套房子。从那以后我也没有做过回家没新衣服穿的梦。买了房子第一个春节,老公终于舍得休息了,二十年来终于大年三十不上班了陪着我和孩子过了一个团圆年。
岁月无声的划过,转眼已是人到中年。儿子长大了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当又一代人的终身大事就要来临的时候,作为父母我们给儿子操办婚礼也是我们天经地义的任务。我必须给儿子办一场有里有面儿没有遗憾的婚礼。前年五月二十号,儿子儿媳妇去民政局登记,520是个好日子,结婚领证的人很多他们大清早就去排队去了。我在家收拾零碎活,等着家居城来送家具。中午家具也送来了安装好后,我又把家具擦拭干净。五点多儿媳妇给我来电话了,说她们领完证了,在老凤祥看首饰呢,问我要不要去。放下电话收拾一下我就过去了。520买首饰还有优惠活动,咱家娶媳妇金首饰也是要买的。儿媳妇问儿子,咱们今天把首饰定下来吗?儿子问我,妈,您说呢?我说,你们叫妈来干吗,不是来拿主意出钱的嘛,买!我都有的儿媳妇也不能少。你们相亲相爱这么多年,你们有情我就做到有面儿。我给儿媳妇买了耳环,戒指,金镯子,项链订婚时候就买了,儿子给媳妇买了一个玉镯子。为了纪念今天这个幸福的日子,我提议晚上约上亲家和儿媳妇的姐姐一家去饭店庆祝一下,生活要有仪式感嘛。从大厦出来大街上很多卖玫瑰花的,儿子买了两束玫瑰花,我和儿媳妇一人一束,儿子说爱媳妇更爱妈妈。那天老公因工作原因没能赶回来,也给我发了一个五百二十快钱的红包。本来是个平常的日子,因为附加了爱的味道,今天就变得分外幸福美满。其实给钱多少都没关系,中年夫妻一个兜里掏不出两样的钱,给不给都无所谓,知足就是知福。一家人相亲相爱就是活着最好的样子。
说着话婚期到了,我把家里装饰的喜庆又大方。床上铺的,屋里摆的都是按着儿媳妇喜欢的置办的。婚礼当天,我给儿子郑重地别上胸花,然后和他爸爸坐在沙发上,等着儿子来行感恩礼。儿子站在我俩面前深鞠一躬,说,爸妈,感谢你们把我养大,辛苦了。今天我结了婚就是大人了,以后,,儿子此时已经泪流满面说不下去了。我们三口拥抱在一起感动的泪水夺眶而出。我们最隆重的方式送儿子下楼去接媳妇。过了一会接亲的队伍回来了,我亲自下楼去接儿媳妇,这是我们老家的规矩。我打开车门看见,儿媳妇身着秀禾服,乌黑的头发高高盘起,头上带着漂亮的发饰。整个人显得端庄大气雍容华贵,我的心里乐开了花。我拉着儿媳妇的手接她下车,然后把儿媳妇的手交给儿子,意思是我们做父母的给你娶了媳妇成了家,我们的任务完成了,先成家后立业,以后的日子看你们的啦!
喜气洋洋的宾客接踵而来,有矿上的老邻居,市区的新邻居,老公的朋友,我娘家的亲戚,儿子的同学和发小,儿媳妇娘家的送亲的客人。每个人喜笑颜开,衷心的祝福着一对新人。婚礼进行曲飘荡在酒店大厅里,婚礼开始了,我们双方父母端坐在台上,等着小两口来敬茶改口给红包,在司仪的指引下婚礼各项流程在所有亲朋好友的祝福声中进行着。我们多次落下激动的眼泪。一场完美的婚礼在喜庆祥和隆重气氛中完美礼成!
其实婚姻中的两个人过得幸福不幸福,真的不在于结婚时候的仪式。婚姻也需要经营,感情也需要培养,爱情也需要用心去感受。就像今年520一样,老公给我发了个红包,区区五块两毛钱。我去大集上买了三块棉绸布头,回来做个两条裤子两个背心。棉绸衣服穿上舒服又凉快。儿媳妇问我,妈,520我爸给你发红包了吗?我说发了。她又问发了多少,我说多少别说反正两件上衣没用完。儿媳妇问我,这是发了多少啊?,我告诉她你就往大了猜去吧,她猜了几次也没猜到,我把实话说出来后我们都开心的大笑起来。我觉得这次的五块二,和那年的五百二带来的幸福和快乐是一样的,用心感受爱就在身边。其实仪式也可以很隆重幸福也可以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