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荷】山桃花(微小说)
早春三月,正是山桃花盛开的季节。
崖子凹村后坡坡崖崖沟沟岔岔的山桃树像极了一群穿着粉裙的妙龄少女,有的高挑有的矮小,有的丰满有的瘦弱,随风摇曳着,招蜂引蝶,煞是好看。更为壮观的是,每每一阵轻风吹过,一阵细雨落下,便会有许许多多的的花瓣跌落下来,铺的满沟满满坡都是,仿佛一张张天然的地毯一样,吸引着一对对小年轻或走着或站着或躺着或坐着,依偎在一起说着说不完的话,做着青春时的梦。
相约在这个季节里相见,桃子和柱子在家乡举办婚礼。可是现在,在桃树环绕的地方,桃子守着的是一座落满花瓣的坟茔,墓碑上刻着的是烈士柱子的名字。
双膝落地,仰天呼唤。
一只黑边花底的蝴蝶落在桃子的肩上,轻轻地闪动着翅膀。
一首《化蝶》的乐曲隐隐约约回荡在近乎凝固的天空中。
桃子长得漂亮,学习又好,从小就爱唱爱跳,长到成大姑娘后出脱的更加娇艳。像极了坡上的桃花,引得群峰乱舞。
柱子打小喜欢爬树掏鸟蛋,下河捉鱼虾。淘气时点子多,绝顶聪明,号称孩子王。可单单看见书本就犯困,武枪弄棒,抓蛤蟆逮蚂蚱是他的强项。
桃子和柱子生在同一年,桃子住在村南,柱子住在村北,上学时分到了一个班。桃子坐在第一排,柱子在末一位。上完第一节课,桃子站起身来要到操场去玩,却听得身后“刺啦”一声响,接着是嘻嘻哈哈的笑声。回头一看,是后排的男生吴礼在使坏,上课时悄悄把桃子花裙子的裙摆钩在了钉子上。也巧,本已跑到教室外面的柱子返回来要从凳格里取弹弓打麻雀,恰好看到这一幕,二话没说,上去就把吴礼按倒在地,一顿狠揍。事后,家长告状,老师批评,但柱子就是不认错,害的父亲被叫到学校,点头哈腰赔情道歉,回家后拾起门口的铁锹把对柱子就是一顿狠揍。
说也怪,从此以后,桃子和柱子成了朋友。柱子从山坡上摘了花逮了蝴蝶都要送给桃子,桃子从家里拿了花生豆豆红枣核桃也会乘人不注意给柱子口袋了塞上一把。
有了柱子做朋友,再也没有别的孩子敢欺负桃子了。
两人一起上完高中,桃子顺利考上了大学,就要到省城了。柱子应征入伍,会走得很远,去扛枪保卫祖国。
山桃挂满枝头的日子,是桃子和柱子分别的时刻。两人相拥着坐在山桃树下,憧憬着未来,向往着明天。
远隔千山万水,一对恋人难的一见,只有却来往不断的书信传递着彼此的思念。信封里常常夹一张各自的照片,经常是柱子双手捧着穿着校服漫步在校园林荫道上桃子的照片时,桃子的手里也正好凝视着一身戎装的柱子。
桃子毕业后到了省城的政府机关上班,柱子退伍后回到当地县城里派出所当了一名干警。桃子文章写得好,在单位上干的风生水起,二年不到,就提拔成了办公室副主任。柱子敢打敢冲,立过功的奖章得了许多,加上手勤腿勤,不管分内分外的事都抢着去做,领导和同事们都很喜欢他。有人传言,即将退休的副所长一离任,就会举荐常柱上位。
县城离省城二百多公里,交通很方便。每次去看桃子,柱子都会把自己积攒了好多的背满大包小包。每次从省城回来的时候,在火车站的窗外都会留下桃子依依不舍的目光。
“来年山桃花盛开的时候我们结婚,再来年就给咱们家生一个淘气可爱的小柱子。”说这话的时候,桃子的脸蛋就变成了春天里粉嘟嘟的山桃花。
“我更喜欢生一个像桃子你一样的小桃子!”柱子的嘴紧紧贴在桃子的耳边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
严冬的等待终于过去了,山桃花盛开的季节马上就要来临,桃子很快就会成为柱子的新娘了。每每想着这个幸福的时刻,柱子半夜都会笑着醒来。
又像许多次执行任务一样,柱子踏上了追捕杀人逃犯的征程。
这一次,柱子没有回来。穷凶极恶的歹徒用锋利的尖刀刺穿了柱子的心脏,一腔热血染红了他热爱的这片土地。
“桃子,我爱你……”柱子用微弱的气息说出了最后三个字。
漫山遍野的山桃花开得正旺,花瓣雨落覆盖了柱子的坟茔。
风在吹,雨在下,山桃就跪卧在这满地的山桃花花瓣上。
由远及近的雷电划破长空,天和地在为山桃和柱子见证一场最为壮观的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