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白怀岗

义清打来电话，让我为他的一组散文写上几句话，对于评论我是门外汉，于义清的文字却太过熟悉。顿觉任务重大，反复细度数遍，思量几日才开始动笔。我和义清用一句俗话来说可谓是穿过同一条裤子的哥们，都出生在秦岭深处恒河源头的小村庄，先后同一所学校上学，毕业都分回母校任教，宿舍一墙之隔。两人又有着对文学共同的爱好，后来他改行到了政府部门，进而如鱼得水，一路前进，现在担任着政府办主任职务，而我一直在大山深处践行着教育梦想。这么多年来，在繁重的政务之余，他笔耕不辍，散文、诗歌、小小说、评论各领域都有建树，窃以为最能体现他文字价值的当属散文，《窗外风景》一组正是又一次的集中体现。八篇文章，都不长，一两千字，从亲情到乡情，从窗外风景到他乡物事，细品之余，那熟悉的事物，朴素的情感让我再次感受到义清那颗朴实淳厚的心灵中所浸染的对故乡、对亲人、对生活的馥郁深情。

文由心生，义清的散文内容平白朴实，落笔于熟悉的人、事、物，善于从普通的生活场景含英咀华。虽已走出大山多年，义清的笔触始终对准的是难以割舍的乡情、亲情，写山水，写山村，写绿树，写青草，写雨雪，写庄稼，信手拈来，韵味十足。从母亲变形的手，父亲读书的记忆，到母校大松树，家乡的水泥路，一点一滴，关注着亲人的冷暖，寄情于家乡的变化。文章选材，也许鲜有时代大事件，止步于风花雪月，但总是在平白、朴实的娓娓叙述中，让人感到作者关注时代变迁的人文情怀。从母亲手的变化写到了山乡生活的今夕对比，从父亲的读书到自己的求学、工作，衍射出时代的风云激荡。字里行间永远充满着一种亮色，一种积极乐观的正能量，催人向上、向善、前行。那些窗外的平常景物，在他的笔下一一有了灵气，仿佛呼之欲出。寻常的生活场景，被他叙述的活灵活现，浑若眼前。让我们来欣赏一下他的两段文字：

　　有时候看文件或改材料眼累了疲劳了，我就静静地坐在那儿感悟花开花落，静听鸟雀歌唱，或者站起来看看窗外绿叶成荫，渴望能让心灵得到清静，让思维得到休息，时间长了，我对这些花草树木还有了一些依赖，也寄托了一些情感。微风吹拂，树枝摇摆，好像在跟我交流，让我一阵阵心情激动不已。（选自：《窗外风景》）

　　中原人特别热情好客，过去生活条件差的时候来了客人没好吃的，主人就赶快从后门出去借米借肉，公鸡杀完了就连下蛋的母鸡也得杀了待客，没有酒了也去借或者去很远的地方去买，无论如何得让你吃好喝好。有时候热情得让你哭笑不得，比如家里来了客人，只要大人说要留客，小孩子就心领神会，趁客人不备，就会把客人的衣服或者鞋子藏起来，你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还有就是吃饭的时候，主人会在你吃的碗底藏几片肉，等你把饭吃的要完了你才发现，就是再不能吃了也得吃下去。（选自：《深山有中原》）

　　字里行间深山清泉一样淙淙流淌，涌动着浓浓的留恋和淡淡的乡愁，温暖质朴，既有局部的精细，也有整体的豁达。义清的文学之根在大山深处，在那个叫瓦子沟的小村庄，他写的就是他所熟悉体验的，感受参与的，回味经历的；乡亲的淳朴，亲人的善良，故乡人激情如火的追求与向往。

　　内敛含蓄，义清的散文情感自然真挚，平淡质朴中饱含深情，如涓涓溪流善于在无言处润物无声。罗丹说过“艺术之源，在于内在的真，你的形，你的色，都要传达情感”。在义清的笔下，鲜有看到疾风骤雨似的情感宣泄，他的文字是安静、平和、内敛的。在他的笔下，亲人间的牵挂与思念自然而然，对家乡的祝福，山河的赞美弥漫在字里行间。写人如素描，写景似视频，多的是客观冷峻的叙述和真实场景的呈现。

　　突然看到母亲一双变形的手，我这个快到不惑之年的人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泪水一直在眼睛里打转。那是一双让人目不忍睹的手，是一双让人倍受感动的手，那双手承载着多少艰难困苦呀，当然也记录着沉甸甸的、伟大的母爱。（选自：《母亲的手》）

　　返回的时候，我发现我的衣服湿了，裤子湿了，鞋子湿了，而我全然为知。是呀，在这样的美景面前，还顾什么衣服鞋帽呢？（选自：《雨中游壶口》）

山因水而有灵气，水因山而显柔情，清泉，诗一样的名字，诗一样的地方，那绿、那水、那花早已把我带进了梦境。（选自：《清泉美景入画来》）

在这里，我要特别提到《雪落安康》中的一段话，义清那对情感把控驾轻就熟的功力可见一斑：我站在窗口前，静静的欣赏着突如其来的大雪，本想叫醒儿子，让他和我一起享受美丽雪景带来的喜悦，可是我没有叫他，因为我看到大朵大朵的雪花在飘，一会儿子起来了雪可能更厚了。对孩子的关爱不着一字，尽显风流。

准确精炼，义清的散文语言自然鲜活，不事雕琢，善于在口语化的叙述中表情达意。佘树森在《散文创作艺术》中指出“真思愈深，其文愈质；其情愈真，其言愈朴”。义清的散文在遣词造句上平实厚重，既不引经据典，也不堆砌辞藻，长短相杂，错落有致，全是大白话，谁都看得懂，恰如雪夜拥炉，三五好友把酒叙旧，读之余音尚在对面，风声还未走远。任何层次的阅读对象都没有阅读障碍，不会曲高和寡。淡然之中不失传神，恰如故乡的甜杆酒，入口绵柔，回味无穷，和文章内容特征一脉相承，相得益彰。

“石榴树、桃树、白玉兰、樱花，花期不同，花色不同，果实不同，但都有一个共性，就是花色甚佳、枝繁叶茂、果实惹人。有时候，果实的香味随风飘荡，让小院子香气扑鼻，心生神往。”（选自：《窗外风景》）寥寥数语，精致传神。

小狗懒洋洋的躺在院坝边，只顾尽情享受春天的温暖，见了我们也懒得叫几声。三五只白的、黄的鸡悠闲自得的在院子里觅食，不停地拍打着翅膀，舒展着筋骨。院子周围便是主人种的菜和果树，菜有莴笋、韭菜、白菜、蒜苗等，长势喜人，绿油油的放着光；果树主要是枇杷，漫山遍野都是，也有桃树、李树和杏树等，各色的花，画龙点睛般在大片大片的绿色中闪亮。（选自：《清泉美景入画来》）写景状物，洗练传神，颇得汪曾祺的神韵。

远处低矮的山峦，蜿蜒在蓝天白云之下，若隐若现的轮廓，有一种朦胧的意境。一片片油菜花开放得豪情满怀，丰富着本已动人的画面。平静的湖面也绿得充满诱惑，渔民布下的网箱映衬着波光潋滟，一只快艇从远处飞快驶来，如一条水龙向我们游来，打破了平静的湖面，掀起一浪浪水花；几艘游船悠闲的来往，游客们禁不住两岸的诱惑，都站在船舱两边拍照赏景，欢呼雀跃。偶尔也有水鸟从湖面飞身跃起，盘旋飞翔，不一会儿就消失得无影无踪。那棵大树上的鸟巢格外引人注目，有人惊呼：看，鸟巢里有鸟儿，我用长焦镜头拉近一看，果然是几只喜鹊在巢里嬉戏。（选自：《清泉美景入画来》）这一段最显功力，由远及近，错落有致，动静结合，水天一色，好一幅“瀛湖春景图”。

情真则意切，因了对生活的热爱，义清的散文书写出了人间大爱真情，读者被他的文字感动，应是情理之中。最后，就像他在《深山有中原》一文中所说，给予我这铁哥们深深的祝福，愿他在散文这条路上越走越远，走出美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