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云水·缘】柞树,山野之上(散文)
那时候,经常跟着父母亲去山里去林间。在茂密的林间,我总是喜欢抬头,仰望着一棵棵树木,看呢,蓊蓊郁郁的树木,一棵棵笔直高大,高插云霄,枝枝叶叶,遮天蔽日的。林间,偶尔听到,不断传来鸟儿的啼叫声声,还有森林独特的一种声音,或林涛或人声风声水声,再有小野兽们的争食与打斗之声也说不定呢。那真是,又紧张,又好奇。
走在树下,走在山林里,任凭着草木的枝枝叶叶摩擦击打着脚踝裤管或是手臂脖子衣襟衣袖,酥酥痒痒的,说不出的心情激动,人儿也来精神。
也不知为什么,每次会看到许多的树木,或笔直或伟岸在林间山野,红松、云杉、白桦、槐树、白杨树等等好多好多的。我独独对柞树有着不一样的情感,只要看见柞树,我都会产生一种在家的屋前或是屋后栽种一棵柞树的想法,那多美呀。
心里想着,我就会兴奋地说出来:“爸爸,咱们家里也栽一棵柞树吧。”母亲说:“我呀,恨不能栽得前后屋满满的,不是一棵,而是一片呢。”母亲说完,帮我扯一下衣襟,把身上的树叶草叶用手掸掉,又说,“妮儿呀,跟你说哈,柞树也就是柞木,又叫‘凿子木’。”并且,母亲说,这有根据的,那可是李时珍《本草纲目》记载的:“此木坚韧,可力凿柄,故俗名‘凿子木’,方书皆作‘柞木’。 ”
父亲说:“至今一些客家人依旧叫柞树为凿(客家话念‘cuo’)子树的。”父亲说完,就微微含笑地又说,“只是,柞树在家里不好栽活的。”
“为什么呢?”我有点疑惑地问着。
“因为,或许,柞树,它属于山野吧。”父亲爽朗地回答。我知道,父亲是想说,柞树不需要人来管理,它无拘无束,不择地势,也耐贫瘠,它喜欢自由自在,喜欢山林,喜欢辽阔广袤的山野。
我说出想法,父亲点头微笑,说:“如果山林,不长出树木来,就会沙化,土地就会流失,不堪设想呢。而,柞树,最适宜生长在山野,把根深深扎下去的。”说完,父亲就唱起他一直喜欢的歌曲:“一座座青山紧相连/一朵朵白云绕山间/一片片梯田一层层绿/一阵阵歌声随风传……”
我也兴奋起来,也放开喉咙跟着歌唱起来。母亲微微笑着,催促我和父亲不要只顾说话,集中精力往山林深处走。
我边唱边走,也没忘了细细看着喜欢的柞树。看呢,一棵棵柞树生长在森林里,笔直又高的树干挺拔伟岸,它的树皮棕灰色,树表皮好似威猛的汉子一样,粗糙有个性。它的叶片较大,墨绿的颜色,深沉,含蓄,叶柄很短,一片片叶子成椭圆形状,叶片上有锯齿,很有特点,尤其好看。
柞树的花儿,也是玲珑可爱的,它的位置很有特点的,恰好位于三个树杈的区域。花朵呢,就牢牢地长在树木的主树身上,大概不足五厘米的嫩枝上,一团团球状的花朵在新绿的枝叶间,两朵花儿,一高一矮,花瓣底部肥大,浅浅的绿层层包裹着。而花儿,尖尖的淡淡的粉色,在微风里轻轻颤动着,好似一只小小的雏鸟,扎煞着没有全封的翅膀,欲飞起,又不能。
那时,我刚刚上小学,弟弟还要小些,在上幼儿园呢。每到秋天,父亲母亲去山里采山货,周末,我就跟着,而弟弟小,只好留在家里。
我很珍惜进山的机会的,总是不想给父母添累赘的。每次,临去前,都要下决心,不掉队,不让父母操心,一定要紧紧跟着父母,多干活。而父母亲只是想带上我去感受一下林间的风景,最主要的就是去认识一下各种树木,各种各样的野草野果子树。去学一些山林里的知识,早早接触到山林,不要白白生长在森林边,什么也不了解。确实,一到了山里,我就会被一棵棵树吸引着,迈不开步子了,看着高大挺直的树木,心里有一种崇敬,也有一种羡慕,大喊大叫着说:“来生我要做一棵树,长在森林间——”林间就会有回音,一波波回荡着:“来生来生来生……做一棵树做一棵树做一棵树……”
父母早已开始忙碌起来,它们来到山里,不是采榛子就是采蘑菇木耳,再就是捡橡子。
橡子,就是柞树的果实了。柞树,其实,也叫柞栎的。因为喜欢,我就对柞树有了更多的了解。原来,柞树它属于杨柳科柞木属。是一种常绿大灌木或小乔木植物。柞树的用途很是广泛的,可以做木柴烧,取暖做饭用,当然做木柴那就太可惜了,用它来做家具农具船具,不仅耐磨,耐腐还很实用呢。而且,橡树叶子,还可以养蚕,用它来养的蚕,叫做柞蚕。据说柞蚕丝为上好织品原料,那么,它的蚕蛹呢,也很好吃,是很好的食品。我经常站在柞树下冥思一下,那些白白嫩嫩的蚕宝宝食着一片片柞树叶子,莎啦啦的声响,好似一阵阵的歌声穿林而过,优美,动听呢。还有柞树身上长得木耳,黑黑的,厚墩墩的,很好吃,营养也丰富的。我们连队里,就有很多人家利用柞木段为黑木耳的生长基床,来种植黑木耳的。
柞树浑身都是宝呢,就连粗糙有些难看的柞树皮也是药材呢,当然,那美丽的柞树叶子自然也是一味药了,和柞叶可入药,《本草纲目》中,柞木被记载为具有清热利湿、散瘀止血、消肿止痛的功效。主治跌打肿痛、骨折黄疸、水肿、跌外伤出血等病症。
其实,橡子,这小小的柞树果实,椭圆的形状,浑圆鲜嫩时绿绿的,后来变成褐色,成熟了,自落,或是被敲击坠落下来。这才是最吸引我的,因为它呀,不仅是鸟儿小野兽们的食物,也是我喜欢吃的呢。
说起橡树果,用途就更大了,可以做食品做酒还可以做橡果油呢。
每到秋季,父母亲就会到山林里捡回很多的橡子,用来喂猪用。母亲呢,还从中选出一些有大又浑圆的橡子来,给我做豆腐吃。
秋天的天空里,天空如洗,白云朵朵好似棉花团一样,一对对大雁南飞。在我家的小庭院里,我和弟弟在门口玩耍着,不时地进跑进院子看看着母亲在忙碌着,弟弟欢喜我也高兴呐,因为,母亲正在庭院里,烟火缭绕之中,给我们做橡子豆腐呢。母亲穿着普通的碎花衣裳,一副家庭打扮,却显得素美,干练。她梳着两条麻花辫子,很随意地盘在脑后,用发夹簪住,高高挽着衣袖,脸上挂着微微的笑容,说话也柔声细气的,与前来学习做橡子豆腐的邻居红姐贺婶五奶奶边聊着各种话题,边做着手里的橡子豆腐。
红姐说呀,“橡子呢,它的果内含有蛋白质、维生素、氨基酸什么的,它自身就具有的生物功能因子,可以抵抗什么铅呀一些重金属对人体的毒害的。”五奶奶赶紧接茬说:“我早听说了,小孩子吃些橡子类食品绝对有好处的嘞,不仅提高免疫力,还可以提高智力和发育呢。”
贺婶说:“本来小孩子就爱吃,你们这一说,想不到,这还有了吃它十足的理由了。哈哈。”
听了,大家也都笑了。
母亲也笑了,她温柔地看着正在门口玩耍的我和弟弟,就说:“谁知道呢,我家小弟和俺的妮儿,就是爱吃我做的橡子豆腐,咋吃也吃不够呐。”
几位邻居听了,都说那是因为母亲做得太好吃了,连大人也喜欢吃,热炒凉拌做汤做菜都喜欢吃的。
那么,橡子豆腐制作过程复杂吗?母亲做时,我就一边看着,当然,看着总是很简单的,真要是让我做呀,我还真是不会做呢。直看着母亲头几天,就将选好的橡子泡在水里,并且不断换水,泡好后,再将橡子剥去壳,然后,再在石磨上磨出橡子浆粉来,再呢,将沉淀的橡子淀粉放入锅中,加入清水搅拌均匀。然后,就架上木柴,大火烧锅,且,母亲用勺子不断搅拌着,此刻,母亲脸上微微冒出汗珠儿,好似清晨的花儿一样,鲜艳,美丽。
母亲顾不得别的,一直在忙碌着,搅拌着锅子里的橡子浆液,直到变成浓稠成糊状,不敢懈怠,又将橡子糊倒入早已准备好的方形深盘子里,自然冷却成型。经常地,母亲还会再进一步加工呢,把成豆腐状的橡子豆腐,切成小块,放入糖、醋、薄荷脑,吃在口里,那真是一大美味呢,清清凉凉,酸甜爽滑,好吃极了,一个个吃得香甜着呐。
当然,母亲要我去给连队里其他没有制作橡子豆腐的人家,让他们的孩子也同我和弟弟一起分享美味与快乐。
橡树,是我喜欢敬仰的树,它默默生在山野之上,将自己全部都奉献出来,母亲说,就拿橡子来说,那是饥荒年代人们的食物,一棵橡树不知能救活多少人的命呢。
柞树,在我故乡,在山野之上,每次想起,每次都回想起故乡,想起父母亲,我与亲亲的父亲母亲,一起进山,一起走在一棵棵柞树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