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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活着


作者:江苏黄云峰 探花,18807.8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5864发表时间:2010-11-04 12:25:03


   马嫂安慰我说:“天芳,你别考虑那么多。像杨丽萍那样跟鬼似的,要不是天天又画又抹,雷文国不会要她的。这个女人只要抖一抖,男人的熊家伙就能抖出来一大筐。前几年跟雷的侄子过,现在又跟雷过,爷俩一个女人,没羞耻!就是雷文国想要她,雷家一家人也不会容她。你知这个女人搅坏了多少人家。以前,我也劝过雷文国,叫他不要跟杨丽萍混,混长没什么好果子吃。我说,你家属长得不丑,人也有文化,又本份,你不能犯糊涂。他跟我说,没那回事,都是人造谣瞎扯的。我想想也许可能。天芳,你不能耍小孩子脾气,更不能去跟杨丽萍那种女人闹。这种人不讲究什么脸皮,什么事都能干出来,你要跟她硬,她没准会撕破脸皮跟你干。她是个卖X的货,你犯不着跟她一般见识。至于雷文国这样人呢,你得会哄他,不能跟他太计较。你天天盯他,跟他吵,跟他闹,他烦了,就不想回家。外面又不是没女人,那些专靠做皮肉生意的女人,嘴又甜,人又妖,还跟录相上学什么床上功夫,什么样男人,也经不起她们诱磨。等把男人钱哄光了,脸一抹,又去哄另一个男人。等那些男人认识了,想醒悟,想自拔都不行。”
   马嫂一会像劝我,一会又像劝雷文国,呱呱呱呱,说个不停。她说的也是实话,我并不厌烦。马嫂说,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腰里一有钱就会作怪。身为女人,要维护自尊,要维护自己的人格,要学会自强自立自爱,不能完全依靠男人,否则,就吃亏。
   马嫂打了一个呵欠,我看她累了,想走开让她休息。她拍了拍我的肩说:“再坐一会,天还早呢。”说着顺手从抽屉里抽出一根香烟。我很惊讶,因为这是我第一次看到马嫂抽烟。
   马嫂见我愕然的神态,苦笑笑说:“我早就抽了,心里一闷就抽。烟真是个好东西,抽了能让人腾云驾雾,怪不得男人都抽上瘾呢。男人能抽,女人也能抽,抽烟又不是男人的专利。”
   马嫂叫我抽一根,我摇了摇头。
   马嫂像是找到了知音,边吐烟圈边跟我谈心:“天芳,想开点,男人就是那么个东西。不过,总体看来,雷文国还是不错的,比你马大哥不知强多少倍,最起码他顾家。听你老嫂一句话,雷回来后,你不要跟他闹,让他自觉悔过。他跟杨丽萍之间陷得还不是太深。凭你自身条件,你可以挽回他。跟大老爷们玩硬的不行,要来软的,你要哄他、温暖地、体贴地,让他觉得你比别的女人好。想当初,我要是对你马大哥好一点,也不会成今天这个样子。天芳,你一定要学会抓住男人的心。”
   马嫂沉默了一会,又笑笑对我说:“结过婚的男人,大多希望有个舒适的家,有个知书达理的老婆。他希望女人能支持他,理解他,相信他。他不希望女人是个泼妇,是个妒妇,是个水性扬花的女人。男人就是这样孬种,他自己在外玩多少女人都不害羞,相反对老婆管得很严。他希望你足不出户,需要你善良、温柔、会体贴男人。另外,所有男人都喜欢漂亮的女人,你得注意修饰打扮自己,不要结过婚了就邋邋蹋蹋的样子,适当地抹抹口红,搽点香粉,涂点花露水,稍稍打扮一下是必要的。还有,夫妻之间性生活要和谐,你要懂得迎合他,尽量让他满足,让他如醉如痴。那些妓女为什么能勾住男人,无非是靠一些手段,你当然不能学她们那种骚劲,但积极主动一点还是好的。”
   一支烟抽完了,马嫂又抽一支。
   我提醒她,烟抽多了也会醉人。她无奈地一耸肩,一摊双手说:“我真希望自己永远不醒。”
   很晚,我才从马嫂店里走出来。马嫂送到门口又一再叮嘱,要心平气和地跟雷文国谈,万万不可发火。我点了点头。ノ抑道该怎么做,因为我不想四口之家毁于一旦。
  
   第三节
  
   门外,月光如水。
   我没有急着回家。
   神差鬼使似的,我竟来到了杨丽萍的店门口。店里灯光很亮。映在玻璃门上的人影是个女人,长长的披肩发,肯定是杨丽萍。天这样晚了,她还没休息,是在等雷文国,还是雷文国正躲在里屋同她说话?
   我不想在这里碰到雷文国。
   我仍然希望有关雷和杨的传说都是假的。
   街上静悄悄的,没有几个人影摇曳。就我一个“孤魂野鬼”在游荡。天上的明月似乎对我很同情,所以,它总是伴着我走来走去。不知谁家的影碟机,正在播放一首歌,一首优美动听的情歌“月亮走,我也走,我送阿哥到村头……”想到这些歌词,我摇摇头,自我解嘲,凄然一笑。歌中是唱一位姑娘送情哥哥出门的故事,那是一种缠缠绵绵,依依恋恋,不想离别而又离别的场面,我呢?蓦然,十几年前的那个月夜,也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那夜,月儿很美,村口的小道上,走着相随相伴的我和他。我们默默地倾听渠畔淙淙流水,看田间飞来飞去的流萤。那是多么富有诗意的月夜,那是个让我永远难忘的月夜。
   而今,时过境迁,我正在寻找的他,不是当年的他,正在找他的我,也不是当年的我。一种惆怅,一种悲哀,一种凄凉,袭上我的心头。“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如今,我也只有这么一个祈愿了。渐渐地,街上很难看到行人,许多店里的灯已经熄灭,看样子,快到半夜了。我已游荡了一天,两腿又涨又酸,肚子早饿得前墙贴到后墙,还是早晨吃的饭,能不饿吗?再转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原道返回。该回去的,他早就回去了;不该回去的,找他也不会回去。
   家门紧闭。门上紫红色的防锈漆,早被风雨剥落得斑斑迹迹,一副衰落、晦气的样子。借着皎洁的月光,发现门锁已开,显然,雷文国回来了。
   我用力推了推门,推不开,于是,我用夹带着幽怨之气和被侮辱感觉的手和脚,对准大门连拍加踢,门是铁板焊的,被敲踢得很响,“轰隆轰隆”声在寂静的夜晚传得很远很远。ノ堇锏屏亮耍随即听到“吱呀”的堂屋开门声,紧接着“踢踏踢踏”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我有增无减地继续砸门。雷文国边走边不耐烦地问:“谁?”ノ颐豢陨,直到雷将门打开,我才停止踢门。我对雷视若无睹,不声不响,昂首入院。雷文国很诧异:“这么晚了,你一个女人在哪里转魂呀,到现在才来!”
   嫌我一个女人家回来晚了,女人怎么啦,女人就不准出去走走?我冷冷地回他一句:“怎么,我不能去哪?你估计我去哪,我就去哪了。”我显得有点玩世不恭。
   也许我从没有这么晚来过,也许我从没有对雷文国这样态度过,也许雷文国贼人胆虚,以为我知道了他什么,所以,他没有发火。不过,他吃不准我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于是用一种狐疑的目光在我脸上游弋,企图透过我的神情,探测我的心态。我板着脸,直视着他,看他想说什么,还能装多长时间糊涂。
   雷文国很狡猾,他知道我想找他事,便佯装很困的样子,连连打几个哈欠,说:“天不早了,别生气了,休息吧。”
   休息?想得倒美,不把情况交待清楚,你别想睡!我心里愤愤地想。
   雷文国见我不言不语呆站在屋里,也不说别的,只管自己上床。墙上的穿衣镜里正映着我因愤怒而扭曲的脸。我不想大吵大闹。雷杨之事,尽管别人早就知道,而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我也不想发火。马嫂的话有道理,我不想给人看笑话。
   我强压着心中怒火,尽量放低语调:“雷文国,我问你一件事,希望你能如实回答!”
   “什么事?”
   “你那天穿的粉红色内裤呢,我想洗没找到,你放哪去了?”我眼睛一直盯着他那对小眼。
   “什么粉红色内裤?”他装糊涂。
   “就是你前天晚上穿的那件,是谁的?”
   “你的,还能是谁的?”
   “请你跟我说实话。”
   雷文国继续抵赖。
   “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你那件内裤是杨丽萍的,你也不要再抵赖了。你已经够聪明了,你还想欺骗我多久?”
   雷文国不再说话,摸出烟来,躺在床上闷闷地抽着。
   我站得很累,便拖过一张椅子,坐在床前,让雷文国坐起来跟我说话,虽然他极不情愿,但碍于我的要求,只得倚床而坐。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他说得很干脆,像是暗中下了大决心,“你听谁说什么啦?”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能瞒一时,但不能瞒一世。”我有点生气,“自己做过的事,不敢承认,算什么男子汉!”
   “我知道我错了,”他吐了一口烟圈,“下不为例。”
   “雷文国,你掂量一下,是家重要,还是杨丽萍重要?”
   “当然家重要。”
   “既然家重要,你打算跟杨丽萍怎么办?”
   “一刀两断!”
   “你们认识多长时间了?”
   “半年多了。”
   “感情发展很快是吧?”
   “谈不上什么感情,她在我心目中没有位置。”
   “既然没感情,为什么把她内裤穿来家?”
   他语塞,停了一会,争辩说:“是她找我的。”
   “内裤什么时候还她的?”
   “第二天晚上。”
   “你知道不知道,她原先跟你侄子关系暧昧?”
   “先前听人说过,我问她,她说是人造谣。”
   “你信她,是不是?”我嘲弄地说。
   “她是别人介绍给我的,后来,她主动邀我去歌舞厅玩,又借钱给我搞传销,我以为她很有钱,想利用她,谁知她是个外面光,根本没多少钱。”
   “上次,你打我时说,要找就找个有品位的,这个有品位的就是杨丽萍吗?”
   “我没这样说,你——”
   我打断他的话,继续说:“雷文国,我与你的婚姻从开始就是错的,你说得很对,我第一眼就没看上你!反正现在我们办过了离婚手续,两个孩子一人带一个,大的你带,小的我带。从今后,我不会再跟你吵了,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我觉得杨丽萍很不错,今天,我在店里也看过她,是个大美人。我看她还给你织毛线衣,”我有意把“毛线衣”说得清楚点,“反正都是离过婚的,你两人在一起挺合适,要不,现在我就给你当媒人跟杨丽萍说去。”说着,我真的站起来就往外走。雷文国知道我脾气,看我出门,顾不得穿鞋子,一下从床上跳下来,挡住我的去路。看他那架式,就像上次种玉米时,他像疯狗似的向我扑来一样,只是这次,不是打我,而是拦我,不给我出去。
   也许他自知做了坏事,对不起我,一再求我原谅他,让我再给他一次悔改的机会。可是,压在心里的火,时不时要往外窜。有几次我真想大骂雷文国不是人。但我还是忍着,我说:“雷文国,你要找,就正正当当找一个,你跟那种人混,没准会害你自己,害你家人!你知不知道杨丽萍因为常年在外卖淫染上了性病,你整天用高锰酸钾洗,你怎么就不考虑呢?”讲到性病,我就想到阴虱;一想到阴虱,我就头皮发麻!我不屑于跟他讲话,看他都恶心!如果不是两个孩子,我不可能再进这个门跟他过。我很后悔,离都离了,当初为何不一刀两断,为这个家吗?我在外辛辛苦苦挣钱,就是为了让他在外花天酒地嫖婊子吗?ダ孜墓挡在我面前,我走不了,我还想找杨丽萍,只得先稳住雷文国。我答应他不去找杨。他似乎对我很放心,因为他一直对我放心,正因为他对我放心,才会做出如此有损脸面的事。
   看到雷文国重新上床躺下,我突然转身向外走。雷见我又走了,赶忙下床追我。我见他追来,紧跑几步,一把拉开大门,随即关上,慌忙上了锁。雷出不了门,只能撅骂几句踅回屋里。
   沿着树影婆娑的村道,我一路小跑,直奔杨丽萍的店铺。此刻,店门大开,杨丽萍显然没睡,不知今夜在她店里下榻的会是何人。
   正在镜前孤芳自赏的杨丽萍,似乎有种预感。我刚到店门口,她便转过头来,很客气地将我让进店里。
   “雷文国的毛衣织好了吗?”为打破这种尴尬的气氛,我随便找了一个话题。
   “还没有。”杨丽萍笑了笑。看得出那笑很做作,是强扭出来的。“白天太忙,只有晚上才有空。”
   “噢,我说那天雷文国拿毛线找谁织的呢,原来是你呀?”
   “你白天跟一个女的来过店里是吧?”
   “你好眼力!不过,我们是随便转转,看了不少理发店,就数你这里红火,你真行。”
   今天扯谎,似乎觉得脸不红,心不慌,竟还有一种得意的感觉。我不想跟杨丽萍兜圈子,开门见山地说:“那天,雷文国把你内裤穿回去,我想洗洗再叫他送来,可是,雷不同意,说什么内裤本来就是脏的,他不跟我说,自己把内裤送来了。”我边说边观察杨的神态。
   杨丽萍不愧见过世面,老于风月,大概是给女人找后账找出了经验,所以,听我说话,连脚心都不跳。她说:“你说这话就错了,他哪天也没穿过我的内裤呀,我的内裤又怎能给他穿?你千万别听人瞎说,现在有些人太差,好事不往我身上推,坏事只向我身上赖。雷文国经常来理发,上次拿毛线来叫我帮忙织,考虑到是老顾客,我就答应了。当时我还问他,‘你老婆不能织吗?他说她天天在校教书,晚上回来又晚,没时间。’我还跟他开玩笑说,‘你还怪知道疼老婆呀!’”
   杨丽萍不愧是杨丽萍,说出话来,滴水不漏,好像我错怪了她。我索性摊牌:“你说那内裤不是你的,可是雷文国却说是你的,这也无所谓。”杨丽萍想争辩,我没让她说话,继续说,“其实,你完全可以跟雷文国结婚,今天晚上,我不是以雷的老婆身份和你说话的,你知道,我跟他早离婚了。因为离婚时,我不知道又怀了孕,后来就生下了儿子,有了儿子拖腿,没办法,真离便变成了假离,本来,我也没想带儿子另找人家。好在我跟雷文国还没办复婚手续,你俩仍有恋爱、结婚的自由,我不会干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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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我”本只想安安稳稳地躲在婚姻的围城里虚度一生,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丈夫雷文国偏偏出了轨。面对丈夫情人杨丽萍的无耻与丈夫雷文国的荒唐,家没意思蹲,娘家没法蹲,“我”只有选择死。然而,一瓶“钾硝唑”并未夺走“我”的生命。为了母亲,为了孩子,日子还是得好好过。无奈的“我”,还是得活着,而且,要活得像模像样。很心酸的文字,通过一个妻子在婚姻围城里的挣扎,揭露了当今社会上一些婚外恋的阴暗面,值得深思。推荐阅读,问候作者。【编辑:上官竹】【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010110422】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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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上官竹        2010-11-04 12:25:56
  “我”本只想安安稳稳地躲在婚姻的围城里虚度一生,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丈夫雷文国偏偏出了轨。面对丈夫情人杨丽萍的无耻与丈夫雷文国的荒唐,家没意思蹲,娘家没法蹲,“我”只有选择死。然而,一瓶“钾硝唑”并未夺走“我”的生命。为了母亲,为了孩子,日子还是得好好过。无奈的“我”,还是得活着,而且,要活得像模像样。很心酸的文字,通过一个妻子在婚姻围城里的挣扎,揭露了当今社会上一些婚外恋的阴暗面,值得深思。问候作者,期待您的更多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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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楼        文友:攸梦        2010-11-04 13:33:55
  生活不容易,在丈夫情感出轨的状况下要活出模样的生活更不容易。作关于主人翁在生活中挣扎的细致描写更令人叹服。学习了。
给我个空间,让梦更美好.
3 楼        文友:江苏黄云峰        2010-11-04 14:00:21
  攸梦也来江山啦?谢谢点评!
编辑、记者、作家
4 楼        文友:司药        2010-11-06 14:17:36
  丈夫如此,妻子如何还在守城?守什么呢?一篇《活着》,看得药窗外明艳的阳光不由地暗淡下来,心,郁郁地,眺望婚姻之城,想得脑子短路也得不到一个标准答案:一份婚姻,真的可以没有感情,没有前途,没有欢愉地守着、耗着么?那么,如此活着,比死亡更为冰冷,可怕。
细节细微处,自成词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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