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花等雨·专栏】扬州慢
她将半城的青翠环于皓腕,手谈之余,用白子敲出了清远的去声。
扬州的水带着离声,山牵着别恨,眉眼间无不怨诉着那负了烟霞的前约。而瘦西湖便是倚着山光水色与君对弈的女子,夹岸瀑柳,柔条千缕,欲迎还拒。湖上置石、叠山、理水、莳花,尽是她纤手随落的棋子,处处成景,步步是陷。
“借取西湖一角,堪夸其瘦;移来金山半点,何惜乎小”,瘦西湖无处不体现着借景之妙,仿金山冠以之小,借西湖添其一瘦,却正是她的清瘦婉约、不争山水的品性,最使人惜。
长堤春柳、四桥烟雨、白塔晴云、蜀岗晚照,虽风姿各异、妩媚有余,在我看来却都不若廿四桥的厚韵清华。不为它布景多巧,游人多少,只因它留住了前朝诗人的寥寥几笔,便使得游事多携了几缕风月。
“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萧。”
“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
来到这样的景点,古人的诗词也是脱口而出的,不是有意记诵,想来却是眼前山水尽成文章,只须随性句读便可,何必偏向书本里钻?
扬州的园林建筑兼收南北二地之长,既含北方之沉稳大气,复有南方之秀丽玲珑,宜晴宜雨,宜浓宜淡,最让人牵念的还是她水光柳色,“两堤花柳全依水,一路楼台直到山”。而水柳并非只在景区里相依傍,偌大个扬州城,目可即处,皆是这般浑然天成之景。水不在宽,妙在曲长;柳不在茂,媚在垂绦。她的空灵淡远,她的宜人情性,她回眸一笑的似曾相识,只在有意无意间、失之交臂后才顿成完美。
扬城隽雅,十里画图、二分明月,流唱张氏春江之清曲;镇地浑厚,三山五泉、南郊诸壑,泼墨米家毫下之风流。维扬无山,是以须借景镇江,因而二地相依为命。危山无声,静护在水的两侧;流水不言,默读着山的倒影。
“蘋散之后,水面的留白也值得体谅。”
“嘘,观棋不语。三才三。”
她褪下了半城的青绿,红线缠绕,系在了他的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