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老吴迈着沉重的步伐远去，心中如同倒翻了五味瓶。
　　 回到家中，和妻子说起老吴事，妻子停下手中电子活，呆呆地看着我说完，然后，“唉”了一声，继续“吧嗒吧嗒”地弄起电子。
　　 我知道妻子心情沉重。老吴那事要是摊在我身上，妻子准会伤心的半死。
　　 记得老吴半个月前来我家玩，还不停地对我评头论足，说我死脑筋，书呆子，妻子在一旁也火上加油地附和着。老吴说：“你当官的不能亲自经商赚钱，可以动动脑子开发其他渠道啊！”我没好气地道：“什么渠道？贪污受贿啊！你小子想让我进号子不成？”老吴笑笑，说你扯远了。妻子来劲了，忙不迭地给老吴散烟，问老吴有什么高招？老吴吸了口烟，指着我家房子，叫我们在这上面动点脑筋。接着，说他是如何如何操作的，这叫合理利用资源，钱生钱。
　　 老吴走后，妻子开始做我工作：“你看人家老吴，外表五大三粗，心里可有数呢！人家养了个女孩还那么操心，唉，像你这样墨守成规，我儿子别想娶媳妇，更别想在城市买房子了。”
　　 又是一个“钱”字，我听得心烦。但想起儿子今后事又不由焦躁和无奈起来，忽然感觉人活得真是很累！儿子在家时，成天围着他转，巴望能考上理想大学。现在理想达到了，又要为下一个理想去奋斗！我觉得老吴那天酒醉后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全是他妈的违心话，什么解放了，要好好享受生活啊，真是狗屁逻辑！一派胡言！
　　 人真是个怪物，尽管我口头上竭力劝说妻子把钱看得淡些，当看到有钱的同学那么风光时，内心总是生起嫉妒和羡慕。尤其在应付人情礼物上，眼见工资卡里那些数字迅速减小时，不得不低下高傲的头颅。
　　 面对妻子不停的唠叨，我心乱地反复调着电视频道，将一腔怨气全部发泄在电视上。不知谁出的馊主意，有家电视台搞了个“你幸福吗？”专题调查节目，被采访的不同人群中竟异口同声地说自己幸福。我闷闷地想，对于我家庭来说，如果采访我，我说不幸福的话，谁相信呢！就连知根知底的同学都羡慕我。可我要说幸福的话，心中总有那多说不出的苦楚。又是他妈的炒作！我愤愤地骂。
　　 静下心来，对于老吴传授的致富经，我也感到心头有些发痒。盘算着家中房子若是抵押贷款少说也值一百万元，一百万的利息又是多少，放到担保公司放贷又能从中获得多少。听老吴说，那公司老总承诺给他二分五厘的利息回报，感觉有点夸大其词，难以置信。试想，如果是这样，担保公司基本没有收益，而且还要承担贷款能否顺利回收的风险。世上岂有这样便宜事？我把这帐算给妻子听，妻子顿觉茫然。心中不由担心落个鸡飞蛋打的结果。
　　 “唉，跟在你后面总是憋屈，前怕狼后怕虎的。”妻子支吾几句，又去干她手中电子活了。
　　 自从老吴出事后，妻子再也没有向我谈及赚钱事。
　　 （五）
　　 一天，妻子与我商量，她家亲戚有个小型加工厂需要一位懂技术的管理人员，想请她兼职，业余时间去照看一下，并帮助维修机器。妻子说：“干那事收入肯定比弄电子活要高许多。只是早上要起早去看看，然后再去学校上课，中午要在那里呆一会，下午放学后又要去看一下。”
　　 我没吱声，心中很苦，感觉莫名的窝囊。妻子安慰说：“没关系，那厂子就在学校附近。只是家务事我没法干了。”
　　 就这样，烧饭洗衣，一揽子家务活都包在我身上。尤其是午饭还得给妻子送去。我和妻子如同两只陀螺每天不停地飞转着。恍惚间，又回到了儿子上大学前的日子里。
　　 到了晚上，妻子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中，我们一起吃过饭，过了一会儿，妻子说她很累，便自个睡觉去了。我看着妻子日渐消瘦的脸，心如刀绞，几次劝她别干了。妻子总是说她刚刚去适应不了，过段日子就好了。
　　 再次见到老吴，是在看望一位不小心摔伤腿的同学家中。同学们相继来了，见面闲扯中，都说这多时候不见老吴，感觉狗日的瘦多了，肚皮也瘪了不少，笑他减肥大见成效。老吴尴尬地呵呵两声，翻眼朝我看看，我装着没事样，陪着同学淡淡地笑。
　　 受伤的同学在一家单位担任领导，家中小小的四合院里全是盆景，大小树桩吐着翠柳的枝叶，展现着神奇。他说，他的业余时间全把心思花在树桩上了。这也许是另一种享受生活的方式吧？我边欣赏盆景边思忖着。
　　 同学难得相聚，纷纷嚷着找个酒店喝几杯。到了酒店，吃饭时间还早。于是，全都涌到酒店麻将室。我不会打麻将，自然没人邀请。倒是老吴忽然也变得谦虚起来，可怜兮兮地围在麻将桌旁，看着同学尽情玩着。个中忍不住多了几句嘴，被同学们骂得狗血喷头，灰溜溜地离开坐在我一起。
　　 吃饭时，我特意打手机向妻子说明情况。妻子叫我少喝点酒，记得带狗食。
　　 又是一顿相互比酒量的晚餐。个个喝得晕晕乎乎时，都喊着晚上叫赢钱的同学请客泡澡，那同学是个小老板，立马爽快地答应下来。说是今天豁出去了，泡澡之后，给每个人找个小姐按摩。大家兴趣更高了，嚷着谁要不去就是王八蛋。不知怎的，我想起操劳的妻子，心中涌出一股酸楚。我说我家中晚上有点急事，特此请假。于是乎，都骂我没鸟用，一生守个老婆，白做男人了。
　　 不管同学怎么激我骂我，我决定回家。离开酒席时，我提着狗食问老吴：“你也去啊？”老吴走着八字步结巴地说：“谁……像你啊！不……去干什……么呢？老……婆肯定打……麻将去……了。真……是的，不知道享……受！”
　　 回到家中，妻子已经睡了。看了一会儿电视，依然感觉乏味，于是，悄悄洗刷睡觉。躺在床上，望着窗外柔和的月光，酒力慢慢上来，怎也睡不着。我想老吴他们此时肯定在找小姐按摩了，说不定还会干那事。我侧身动情地看看熟睡的妻子，将手搭在妻子胸部，一股冲动涌上来，但瞬间又渐渐地退去……
　　 早上醒来，妻子已经上班去了。吃早饭时，妻子发来一个短信：儿子昨晚来电话了，记着今天给儿子汇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