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殉母(短篇小说)
寿刚气得七窍生烟,但又发作不得。“唉——”他揪着自己的头发长叹一声,像一阵闷雷呜咽滚过。
人老了,怎么会这样可怜?娘的今天不就是我的明天吗?“养儿防老”,看样子再也没有指望了。如果是这样,人一旦老了,自己不能动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寿刚想着,来到了小平房门口。看见里面黑咕隆咚,他才想起这里一直没拉电。他只好回转身拿了一支手电筒进去。“娘——”他“噗通”一声跪在了娘的床前,泪流满面。“请您原谅儿子的不孝!等过完年他们回城去了,再把你搬回去。”
凤姣老人身子动了动,表示她知道儿子来了。她已经没有气力发出任何声音了,只有两行浊泪从空洞的眼眶里溢出,滑过她深陷的脸颊,流到她苦涩的嘴里。她用有些僵硬的舌头舔了舔,感觉到了一丝温润,一丝清凉。
七
大年初八,一支浩浩荡荡的送葬队伍从泥泞的乡间小路一直延伸到通向镇政府的公路上。走在最前面的是由十个小乐队组成的几十人的庞大乐队,几十只样式完全相同的花圈紧随其后,孝子孝孙几十人,个个披麻戴孝,簇拥在棺木四周,嚎哭不已。鞭炮齐鸣,鼓乐喧天,热闹非凡。不少路人驻足观看,议论纷纷。
路人甲用羡慕的口吻说:“凤姣老人真是好福气,后事办得这么风光!一般人只在家里放三四个晚上,她在家里放了八个晚上,每天晚上不是演电影,就是请人唱曲,还请了道士做法事呢。”
路人乙深表赞同:“可不是嘛,有了在城里当官的儿子就是不一样。要是都像老大寿刚一样在家种田,哪里会有这样的排场?”
路人丙撇撇嘴,压低声音说道:“你们知道不知道啊?凤姣老人断气的时候,身边一个人都没有。要不是寿刚在家里,怕是进棺材的时候,连个端头的人都没有。城里那几个,直到昨天才回来呢。”
……
送葬队伍在街上巡游了一番,再从另一条乡间小路折回,最终在一个小山坡上停了下来。这里离墓地还有一段距离,按照当地的风俗,所有的亲人都要在这里脱下孝衣,然后顺着原路回家,第三天清晨才能去坟前祭拜。
寿刚不肯脱下那件麻衣。作为长子,从送葬开始,就一直用两只手将母亲的画像端在胸前。他没有像弟妹们那样涕泗横流,他似乎变成了一个木头人,从他脸上,根本看不出丝毫的哀痛之情。
老娘在除夕的鞭炮声中,在小平房里一个人孤独地死去,于他好比五雷轰顶,万箭穿心。他无法原谅自己对娘的疏忽、怠慢,他也不能原谅他的弟弟妹妹、老伴对娘的无情。他断然拒绝打电话通知弟弟妹妹们回来奔丧的提议。他威胁说:“谁敢打电话给他们,我就一头撞上娘的棺材,跟娘一起去!”他给负责具体操办丧事的本家兄弟发话:“我娘的后事按照农村最高规格办,费用我一个人出。”
最终不知是谁透露了消息。昨天,当他看见弟弟妹妹们都回来了,喊他“大哥”,他理都没理。看到他们那副伤心欲绝的样子,他甚至感到很滑稽。在他眼里,他们已不是从小与他相依为命的同胞兄弟姐妹,他们是外人,是不配以子女的身份来给娘送丧的陌生人。
从母亲去世的那天晚上开始,寿刚就没有上过床,他一直守候在老娘身边,定定地盯着娘的面容,回想起娘几十年来的点点滴滴。实在困得不行,就趴在边上打个盹。八天下来,他整个人都脱了形,眼窝深陷,颧骨高耸,满脸的胡子拉碴,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
送葬的亲朋好友正在掉头往回走,寿刚将娘的画像交给身边的大儿子。儿子以为他要脱掉孝衣,没料到他一个箭步冲向刚刚被抬起的棺材,嘴里喊着“娘,我来了!”随即一头撞了上去了——
在场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她的晚年不算幸福,她不愿意跟随父亲在城市里居住,老家的叔伯又照顾的不好,直到她生病,母亲和大娘婶子、姑姑来轮流照顾。
不过,她去的时候,五个儿子,五房媳妇,三个女儿都在身边。也算有了最后的幸福。
看到这样的文字,心里很闷,期待都是小说,不是现实。
这篇小说取材于我们生活中最常见的赡养老人的问题,这个题材似乎永远都不会过时,因为它就在我们身边,触目可及之处,或许我们本身就在此中。
燕剪春光将这么精彩的一篇小说带给大家,遥握,问安。
梦魇拜读。
养儿防老,是吗?当今社会,养儿添累在前,添气在后。多子多福,是吗?墙头记故事比比皆是!法制社会,以法为武器,于是为瞻仰的事父子上法庭的翻开报纸每期都有案例!优良的传统可以代代传,不良的风气也是可以代代传的。泱泱中华,礼仪之邦,这是怎么了?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孝道的长堤啊,危乎矣哉! 但愿游客的话是耸人听闻,是杞人忧天!
寿刚这个人物刻画得很成功,个性在农村很有代表性,最后的撞棺殉情,更是给人震撼!问好燕姐,午安!
灵魂对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时光变得更丰盈和饱满。
善待别人的文字,用心品读,认真品评,是品格和品位的彰显!
我们用真诚和温暖编织起快乐、舒心、优雅、美丽的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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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您赐稿流年,祝创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