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薇确实回来了。
　　 此刻的出租屋内都是她的声音，而且是极具魅惑的声音，但是，这样的声音在我听起来却像一把把刀子剜着心脏，直接让我坠入黑暗的深渊。有一种绝望的情绪在心底蔓延，饶是如何，也驱散不去。我努力停住我的脚步，却怎么也停不住，而走到巫薇的房间门口，却瞬间石化了。
　　 巫薇的房间门不仅没锁，连“虚掩”这个词都没必要用。
　　 此刻的巫薇敞开了上衣，任由一个老男人在她的身体上流连，嘴里是粗重的呼吸。任何一个人见到这种场景都知道里面的人在干什么，而自己又该干什么；可我不知道，我只是怔在原地，便再无其他动作。
　　 一个我心目中的女神，在我的面前和一个男人拥抱在一起卿卿我我，肆意放荡，这让我根本无法接受。
　　 我蓦地想起那个我在巷子里救的女生，内心有一种很古怪的想法：我厌恶眼前这个男人，就和厌恶曾经的自己一样。
　　 我终于动了，一言不发地走到了房间里，正在热烈缠绵的两人根本没有注意到我。我抡起我的拳头，一拳打在了那个男人的小脑上，男人晕倒了。我露出了惨淡的笑容，原来我终究去除不了内心里的那种卑劣。
　　 巫薇惊讶地看着我，全然不在乎自己是衣衫不整的模样，接着狠狠地扇我一巴掌，冲我吼道：“你个流氓，我和别人怎么样，和你有什么关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任由她恶毒的咒骂，我也沉默不语，在呆呆站立了一会儿后，我走出了房间。
　　 我伤了她心中的男神，我的女神也就死了。
　　
　　 八
　　 当天夜晚，我回到了那些熟悉的夜色下的黑暗区域，再次握起了冷冷的酒杯，任由苦涩的酒划过喉咙而恍然不觉。
　　 期间巫薇来了几次电话，我都没接。她发短信来说，那时候她担心她男朋友了，口不择言，并不是有心伤害我，她心目中的顾恒哥哥其实是一个很好的人……
　　 可是当我看到这些的时候，我的鼻子里只哼出了两个字：“好人？”我不是好人，我比谁都知道，不然为何我现在正肆无忌惮地盯着舞台上的一个衣着暴露的跳舞女郎？
　　 我喝着酒，看着她，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猛然，那女郎朝我这边微微一笑，这一瞬间让我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而仅在下一刻，我就确认，她就是我在那个巷子里救的女孩。
　　 只是她为何在此？
　　 我没有多想，直接冲上舞台，将她拉下来。我救过的女孩，绝对不可以在这样的场所流连。她应该是和许多花季少女一样，读书，然后找一份体面的工作。
　　 可是我失算了。她显然不愿意听我的，她就像几个月前一样骂我流氓，不断挣扎；而酒吧的保安将我们围住，就要上来揍我。我什么都不怕，径直往前走，如料想的一样，很快就有拳脚的欢迎。女孩被保安们“拯救”了，我在他们的暴力下鼻青脸肿，最后黯然离去。
　　 我不能让自己变强，又怎么有力量让别人安然？
　　
　　 九
　　 我没有离开很远，就躲在酒吧外面的一个角落，看着酒吧的门口。
　　 我在等，等那个女孩。
　　 一直等到凌晨3点钟，女孩才从酒吧里出来，一脸疲惫的表情。令我惊讶的是，她的身上竟然是披着那件我第一次看到她穿的校服。就在那一瞬间，我意识到女孩并不像自己想得那么自甘堕落，她也许只是迫不得已。
　　 本来很想上前“教育”她的，但脚步停在半空，犹豫了。而在我犹豫的瞬间，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她的身旁，将她接走了。
　　 我很奇怪，却没有机会得知答案，因为就在下一刻，我就被人用黑色袋子盖住了头，被推进了一辆面包车。
　　
　　 十
　　 面包车往前行驶，就像生命，只有转折，没有回头。
　　 不知行驶了多久，车才停了下来，而一停下来，我就被粗鲁地往前推，踉踉跄跄走了许多步，才停了下来。一停下来，头上的袋子就被拿开，我重见了光明。
　　 只是这个光明显然不是我想见到的。
　　 我的眼前是足够香艳的场景，一个恶心的男人左拥右抱两个美女，脸上是令人呕吐的表情。我没有出声，冷冷地看着三人，用力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不要倒下。
　　 这三个人我都认识。男的是那天我打晕的，女的一个是巫薇，一个便是那个穿校服的女孩。
　　 而此时，我终于意识到自己有此处境不是意外，而是报复。
　　 一切明了之后，我倒笑了。我笑自己，也笑那两个女人，更笑那个恶心的男人。
　　 只是我的笑显然惹怒了这个男人，他使了使眼色，就有两个穿着黑色西服的男人用力朝我肚子来了一拳，并不忘补上两脚。
　　 很疼，可是我还是想笑，并且越笑越大声；而我越笑，他们对我的拳脚就越加猖狂。
　　 “好了好了，别弄出人命了，把他扔出去，别碍着了眼睛了。”男人在我几乎被打得休克的时候，说道。
　　 随即，那两个男子就把往外脱去，可是没过多久，就有警察冲了进来，将两个男子制服了。肥胖男人惊慌失措，而我瞬间就像打了激素似的，冲上前去用最后的力气朝他捅了13刀，嘴里疯狂地说：“敢动我的女人，让你死！”
　　 看着男人倒在血泊里，我笑了；看着两个女子的时候，我哭了。
　　
　　 十
　　 我被警察带回了警局，最后交送给了法院，被判了死刑，没有缓期。
　　 临行前巫薇和那个女生来看我。当他们一起坐在我的面前的时候，我觉得他们就像是姐妹，很像，也一样漂亮。
　　 “谢谢你。”巫薇说，“谢谢你一直用生命在保护我。”
　　 我看着巫薇，被她稍显湿润的眼睛所打动，摇摇头，没有说什么。
　　 “这是我的妹妹，巫舞，一个月前才来这里。”巫薇继续说道。
　　 我看看巫薇，又看看巫舞，想了很久，才开口：“可以告诉我这一切是为什么吗？”
　　 “因为钱，家里需要钱。”巫薇简单地回答，但我却知道了所有。
　　 我看着这个漂亮的女子，感觉到人事的无奈和苍凉。
　　 “以后呢？”我说。
　　 “以后，还不是做生活的奴隶，不过，不会再让顾恒哥哥担心了。”巫薇说着，眼泪就滑落了下来。
　　 “那就好。”
　　
　　 执行枪决那天，天气很好，阳光格外明媚。子弹穿过身体的时候，我的灵魂出窍了，我仿佛看到巫薇辛勤的工作，巫舞自由地起舞，我的爸妈绽开了笑容……
　　 直到那一刻我才明白，一路向北也是一条通往天堂的路，只是没有西方的路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