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折断了飞翔的翅膀(散文) ——怀念大君
雨,依旧缠绵。凭窗眺望,珠帘中,思绪疯长了翅膀,飞到了那个五月槐花飘香时节,雨中,洁白的槐花散落一地,她与我同行。
她是大君,是我中学的同学,我们同住一个小区,相隔三户人家。在众多的同学里,我们形影不离。大君是老大,有弟弟和妹妹。她的爸、妈忙着上班,大君便成了弟、妹的保护神。大君呢,也有大姐的“范儿”,弟、妹很调皮,可在大君的调理下,不敢造次,低眉细语听大君的话。
大君,也不像我们,心里不装事儿,人来疯的“毛丫头”们,她斯文、持重。大院里的阿姨们,若是女儿顶嘴犯浑,便张口闭口地说:“你看大君多懂事啊,好好学学人家吧!”矫情的女孩子们,使个坏坏的鬼脸儿,身后炸响着妈妈一声高过一声的叫骂声,忿忿地跑出家门。
上学路上,我时不时地瞄着大君脖子上的鈅匙,走动中,鈅匙在她凸起的胸前跳舞,发出哗啦啦悦耳的声音,我好生羡慕!她见我痴痴看着她胸前,伸出手指头戳我的头,脸红红地问:“看什么呀?看到眼里拔不出了!”我躲闪着,抿着嘴神秘地笑着跑远了,她喊着,嘴里骂道:“死丫头,等我!”
回到家里,我拽着妈妈的胳膊左右摇晃着撒娇,嚷着也要神气十足地挂一串鈅匙。妈妈满脸狐疑,问我:“你要那干嘛?”我说:“妈,大君挂着鈅匙很好玩儿,我也带呢!”妈妈扑哧笑出了声:“你呀!傻丫头!她家里没大人才拿的,家里有人挂鈅匙干嘛?”见我打了蔫,妈妈便打开橱柜,找了一串锈迹斑斑的鈅匙,用红线绳串起来,我如获至宝,接过鈅匙串,对着镜子,挂在脖子上,心里喜滋滋的美。
一个炎热的夏天,刺耳的蝉声,躁动着酷暑难耐的心。我和大君被炎炎酷日烘烤着,稚嫩的脸如熟透的苹果,满脸浸出汗水。看着对方脏兮兮的猫脸儿,笑声伴着跑动时钥匙串悦耳的声音,如同一首歌谣,明媚了纯净的心。
难耐中,终于到了绿树成荫的家属大院,如往日,第一站是到她家。
她伸出修长的手臂,熟练地摘下脖子上的那串鈅匙,准备开门。可是,我发现那门却是虚掩并没有锁,我脱口而出:“大君!你家的门没锁啊?”她听了,先是一怔,轻轻拍了我一下,悄声说:“别出声!我锁了,一定是小偷……”我心一紧,出了一头冷汗,可她却面不改色,那时,不过十三、四岁,大君却处惊不乱。我莫名其妙地想起了智斗“刁德一”的“阿庆嫂”。我和她小声嘀咕:“怎么办啊?”她沉稳地说:“我们不能进去,万一小偷没走怎么办?咱找大人吧!”于是,我们让街坊叫来了她的父母。
室内一片狼藉,把我吓懵了,大君的妈妈疼爱地抚摸着我的头。此时,觉得脖子上的鈅匙份量好重,便悄悄摘下鈅匙,揣进了兜兜里。
第二天,上学换了新衣服。妈妈见我没带那鈅匙,提醒说:“鈅匙没带呢!”我干脆地说:“妈,不带了,扔掉吧!”
五月槐花飘香,我和大君走在路上,槐花的香气醉了人。我们停下脚步,仰头望着洁白的槐花,回味着槐花香甜的味道。大君遗憾地说:“要是‘猴子’在就好了,能吃到槐花。”她说的猴子是个男同学,放学的路上,猴子会身子挂在树枝上得意地荡着秋千,优哉游哉吃着槐花,故意馋着我们,那副神情让人恨不得拉下来揍一顿才解气。女孩子们便捡了小石子儿,瞄准了砸过去,求饶声中,槐花便纷纷落下,猴子见我们疯抢槐花,坏坏地说:“丫头们,我扔得是绣球啊,谁捡到要嫁给我啊!”于是,一阵“梨花带雨”般的石子儿抛向他……
猴子未现身,天公却下了雨,我们没处躲藏,走在通往学校的铁路上,脚下间隔的枕木,便跳跃着青春舞步,我们有节奏、上下翻飞舞动着瘦小的双臂,如飞翔的小鸟,煽动着翅膀腾空前行。细细的雨丝轻柔地抚摸着脸,数着枕木的数量,打发着无忧无虑的时光。到了铁路尽头,雨,不再温柔,瓢泼似得砸着脸,麻酥酥的疼,视线模糊,看不清了路程。我们淋得湿透,身子在发抖,无奈,蜷缩在一颗大槐树下避雨。
此时,一只幼鸟爬在草丛里,翅膀扑楞楞煽动着,却无力飞翔。我们蹲下身,幼鸟在发抖,楚楚可怜地巴望着我们。我轻轻捧起幼鸟,用温热的手掌包裹着它,幼鸟丝毫没有惧怕,温顺地在手掌里蠕动。大君也抚摸着幼鸟,掏出手帕,替它擦干羽毛上的雨水,它眨巴着小眼睛看着我们,发出微弱的叫声,却没有飞走的意思,或许,它依恋这温暖的“鸟窝”。
十几分钟后,幼鸟在我的手掌里恢复了生机,它用爪子抓了一下我的手心,煽动一下湿漉漉的翅膀,忽地腾空而起,随着它的振翅高飞,雨水飞溅脸上,幼鸟稍显踉跄,但腾空的姿态却很坚定,它飞向遥远的天空,羽毛在彩虹的辉映下,斑斓炫目。
幼鸟已无影无踪,我却莫名地惆怅,懵懂地问大君:“人也会有飞不动的时候吧?”她不加思索地回应:“是的,人死了就断了翅膀,飞不动了。”
76年的7月份,暑期酷热如蒸笼般难耐,也看到很多异常的现象:黑压压的蚂蚁队伍旁若无人地穿行街道;成群结队的老鼠毫无顾忌地横穿马路。那晚,我家一向乖巧的家鸡,就是不进鸡笼……可我和大君,除了惊愕、好奇,哪里知道,比人类还有灵性的动物们,在逃离这座城市,人们也不知道,死神在悄悄向这座城市逼近!
暑假来临,大君和弟妹去了外婆家,她爸答应27号晚把她们接回,可出差耽搁了,悲剧也发生了。1976年7月28日发生了灾难性的唐山大地震,凌晨三时四十二分五十秒,死神伸出了魔掌,轰隆隆恐怖的响声席卷而来,顷刻,城市夷为平地,血染红了天空,昔日的繁华,瞬间一片废墟,沦为殇城。
我们住的小区安然无恙,可大君外婆家震灾严重。当天,大君被解放军从废墟里挖出,水泥柱子砸在她瘦弱的身上,她熟睡一般……
24万人走了,城市在呜咽;大君走了,我们在哭泣。猴子仰天哭嚎:“宋叔叔,你为什么不去接大君回来啊?不然,不然,她不会死呀!……”猴子喊出了我们的心声,可这世上,再也没有了大君!大君是我人生中永远的痛,一个花季女孩儿被死神无情地折断了青春的翅膀,再也不能飞翔了!
后来,听邻居说,大君的爸爸,因悔恨抽打嘴巴,泣不成声:“是我害了大君!我该死啊!”可又怎能怪他呢?在大自然灾难面前,人类永远是弱者。我和大君虽然情同手足,可我始终不敢去见她爸妈,生怕我的出现,会刺痛他们的心。许多年后,他们见到我,也远远地躲着,我是他们心中的痛;看见他们日渐沧桑的容颜,我有难以诉说的疼,我唯有默默为这对善良却不幸的夫妻祈祷。
时至今日,又是五月槐花香,可君却已不在。大君,我的少年伙伴儿,那个胸前挂着鈅匙,有着姐姐风范,善解人意的同学,她稚气的容颜,永远铭刻在我的记忆中,让我过早地叩问了生命,让我懂得了珍惜生命的意义。
大君,你在天堂的那头儿,是否拥有了一副天使的翅膀?
定稿于2014年5月13号星河湾
全文,浏览了一遍,还可以,细看了一遍,有点问题:看了开头就知道是“悲欢离合”,一般IQ所指向的逻辑——“以欢乐的开篇换来反讽的结局”,总体还很给力,不过,中间有多余的对话,显得生硬。
顺便说一下,小弟回来了,有空就出来冒泡泡,(*^__^*) 嘻嘻……偶尔发作就写点准确性的现实主义。
山水随时欢迎小弟发稿,期待你的现实主义新作!
我要去远方散步
我也想牵上你的手
最爱的人,你不要心伤
不要流泪,水平线已在我上头
湮没视线,再也看不见你
请你将我埋葬,在家乡的山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