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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心】宿年(小说)
叶岑一走,苏颜的小心思就开始活跃起来。方才他那一番话不过是在试探叶岑,他本以为女子大多情商较低,这才说自己喜欢上叶岑,可方才这一番试探,这叶岑还真是个麻烦,不光冷傲,心思也相当缜密,看来要从这里出去,还得另想他法。
苏颜眼睛一眨一眨,要从这里出去,首先得想办法弄开身上的铁链,可这铁链这么粗,就算自己力大如牛,恐怕也不能徒手扯开,看来也只能从叶岑身上下手了。刚才叶岑说“我们”,难道说这里除了叶家人还有其他人?
苏颜想到这儿,又一脸愁相。他来这里并不是纯粹游玩,之前局里接到秘密举报,称近日经常有人在这一带失踪,因为他刚进警队,这里的人对他并不熟悉,于是这“美差”便落到了他身上,可没想到自己出师不利,现在连自己在什么位置都不知道,又怎么通知其他人?
苏颜长长的叹着气,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也不知道那些失踪的人是否与叶家人有关,一切都没有头绪,而他哪儿也去不了。
也不知过了多少个小时,洞门再次被打开了,来人不是叶岑,而是四个他没见过的生面孔。四个人都穿着少数民族的衣服,长得又黑又壮。他们打开洞壁上的锁,四个人分别扯着绑着苏颜手脚上的铁链把他拽出了洞。苏颜问了好几声,可他们像聋子一样对他的话充耳不闻。苏颜不知道自己会被带到哪里,但他只能跟着他们走。
苏颜仔细观察四人,发现他们脚步略沉,踏在枯草上却没有任何的痕迹。苏颜这下连逃的心思都没有了,这四个人应该都是练过功夫的,自己在警队学的那些散打擒拿在他们眼里也就是班门弄斧。苏颜唉叹一声,既来之则安之,先看看他们带自己去哪再说吧。
这时天已经黑了,再过几天便是中秋,天空中月如玉盘,明晃晃的。苏颜跟着他们再往前走,到了一片林子的入口处,月光下树林影影绰绰,深处像一只张着大口的怪兽,看的人心里发毛。林中有薄薄的白雾,月光穿不透,看不清。
苏颜被绑在了密林中的一棵树上,铁链被分四个方向锁在了旁边的树木上,他的腰间被他们用很粗的麻绳死死的绑在身后的树身上。苏颜试着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一阵奇怪的声音。苏颜背上冷汗涔涔,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失声了,原来之前叶岑送来的饭菜里下了药。苏颜心中悔恨不已,都怪自己太大意,更没想到现在竟然还有人用草药。
那四个人绑好了苏颜,就消失在了树林中。静谧的树林里只剩下被绑在树上的苏颜,他抬头透过密密的枝叶,望着皎洁的月光,心里说不出的难过。自己为什么要当警察?是为了和父亲赌气还是因为心里的梦想?自己为什么会到这里?为什么会揽下这样的差事?苏颜摇摇头,现在连他自己也想不通了。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林子里出现了一群人,男女都有,叶家人也在其中。每个人手中都拿着火把,腰间挂着剑囊,里面装的却不是箭,倒像是一些竹子削成的竹箭,背上背着弓。而他们中间还有一个用麻绳绑着的人,因为在人群中,看不出长相。
叶岑朝苏颜轻蔑一笑,摆了摆手,她身后的人把那人推着绑在了离苏颜十米远的一棵树上。借着月光苏颜看清了那人的长相,清瘦的脸上,一双眸子没有光彩,脸上发白,看年纪也不过二十四五,身上穿着一套略白的运动衫,运动衫上有几处暗红色的痕迹。苏颜心里一冷,那暗红色的痕迹,如果他看的没错,应该是血迹。
正想着就听叶岑说道:“开始吧。”
话音一落,那些人呈半圆形散开,而那人恰巧就在圆心,有两个人走到那人身后。叶岑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那些人弓已在手,只听叶岑一声令下,竹箭已上弦,箭离弦而去,乘着风刺入那人的身上各处,血瞬间顺着竹箭流了出来。那人一脸痛苦,可发不出任何声音。苏颜彻底明白了,这人跟自己一样被毒哑了。看着眼前的景象,苏颜一颗心提到了嗓门眼,他甚至可以想象到自己满身是血的情景,可这人又是谁呢?难道也是跟自己一样?苏颜又仔细的看了看那人,他的五官因为疼痛扭在了一起,苏颜猛地想了起来,这个人自己见过的,叫房湛,在警校毕业典礼上,他弹着吉他唱着老狼的《同桌的你》,而今朝气不再,只剩下一张痛苦狰狞的脸。
苏颜浑身在颤抖,难道近些日子在附近失踪的人都是被他们杀了?不会,他们为什么要平白无故杀人?事情肯定不会这么简单,一定还有别的隐情。苏颜强自镇定心神,他是个警察,不能就这么被他们吓破胆,可越是这么想,他身子抖得越厉害。
苏颜抬头再向对面看去时,叶岑站在那人正对面的位置,手挽弓,搭着三支竹箭,只听破风之声划过,三支竹箭钉在了那人身上。一声痛苦的闷哼,那人昏了过去。
叶岑手握弓转身一步一步走到苏颜面前,阴森森的笑道:“苏警官,这场戏你还喜欢吗?”
苏颜惊愕,她是怎么知道自己的身份?苏颜手往下伸了伸,发现口袋里空空如也。
叶岑指了指他的口袋,说道:“作为一个警察,出来做这种事情,就不该把证件带在身上。到底还是嫩了些,警察局怎么会派你这种人来这里。”
苏颜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当然他也说不出话来。他怔怔的看着叶岑,才发现这个女人何止是心思缜密,要是在古代,完全可以称霸天下了。可他没心思想这些,他现在急于知道的是这些人到底在做什么。
叶岑笑吟吟的看着他,“你现在一定在奇怪,我们为什么要猎杀他?你也不用着急,等他被我们折磨死,就该你了,到时候我一定会告诉你。”
苏颜看着她的笑脸,头皮发麻。这还是个正常人吗?猎杀?这不就是草菅人命吗?可苏颜说不出话,他只能盯着叶岑的脸,这张脸下到底隐藏了一颗怎样的心?恶毒,冷漠,阴险,还是说她根本就冷血,就不是个正常人。
叶岑让人把半死不活的房湛拖出了林子,而她自己也跟着其他人出了林子。树林中又只剩下了苏颜一人,秋风肆意的穿过树林从他身上刮过,背上渗出的汗被风一吹沾着衣服,黏糊糊的。林中蚊虫很多,苏颜的身上被叮了很多的包,又疼又痒。
苏颜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梦中被一只野兽追赶,他一路狂奔,一直退到了悬崖边上。野兽张着血盆大口出着气,腥臭扑鼻而来。苏颜站在悬崖边上,退也不是逃也不是。野兽怒吼一声,一下子扑了过来,苏颜往后一退,失足掉下了悬崖。苏颜尖叫一声,彻底清醒了。他仍旧被绑在树上,身前站着叶七。
叶七打量着他,声音嘶哑,慢吞吞的说道:“怎么,做噩梦了?”
苏颜笑了笑,掩饰着心里的慌张,说道:“是,梦见被野兽追赶。叶叔,你说这人心和野兽比起来,哪个更可怕?”
叶七踱着步子,幽幽说道:“野兽凶猛,凶残,可跟人心比起来,就不值一提了。人心贪婪,有欲念,为了欲念可以毁掉一切美好的东西。”
苏颜点头,道:“叶叔说的是。”
叶七点了点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苏颜没有开口,叶七也不管他要不要听,就自己讲了起来。
3.
很久以前,大山深处有个小村庄,村庄三面依山,一面傍水,进入村庄的只有一条小路,这里就像是个世外桃源,完全与世隔绝。村庄里的人信奉火神,有一处祭坛,那里是村庄的禁地,只有被选为圣女的人才可以进入。
村庄内有一户姓刘的人家,他家有个女儿叫心月,生的白白净净,鹅蛋脸,柳叶眉,一双眼睛会说话,灿烂的像天边的星辰。她是村子里唯一识字的女孩,也是村子里最美的女孩,心地善良,善解人意。
心月十二岁那年,村里几个长辈经过一夜长谈,选她做了圣女。那时心月并不知道圣女是什么,该做什么,但对于新奇的事物,所有人都会有好奇心。心月听家里人说过圣女就相当于族长,只要是她的话,没有人敢违背。
然而当消息传到刘家的时候,心月的母亲却哭了起来,她把心月抱在怀里,“为什么会选上你,为什么是你?”
心月的父亲在一旁坐着,闷闷的抽着水烟,没有吭声。
母亲摸着心月柔软的头发,哭泣道:“这不是害了月儿一辈子吗?她还小,她还要嫁人,她不懂你也不懂吗?”
母亲近似怒吼的声音把坐在竹凳上的父亲吓了一跳,他颤颤巍巍站起身来,眼睛瞪得都快出血了,“这能怪我吗?我也不想月儿去,可是能被选成圣女,是光耀门楣的事,你一个妇道人家就是头发长见识短。”
母亲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都快断气了,“光耀门楣,要女儿一辈子不嫁人,一辈子待在这山里,我们就这么一个孩子,你怎么忍心?”
心月从母亲臂弯的缝隙里往外看去,父亲的眉头都拧成了一块,两个人还在继续吵,从他们的吵架声中,心月明白了,圣女是一辈子不能成亲的,不光不能成亲还不能跟男人亲近,否则会被处以极刑。
对于一个花季少女而言,感情正处于懵懂期,更何况心月还是上过学的,对于村庄里几千年来流传下来的习俗,她没有了开始的敬畏,剩下的只有厌恶,她想逃,可她逃不出去。村庄里正在为她被选为圣女的祭祀做准备,村庄四处都安插了暗哨,只要她一踏出村口,就会被发现。心月迷茫了,像只待宰的羔羊,等着被抬上砧板,任人处置。
七天之后,心月被盛装打扮,由上一任圣女带着进入了祭坛。说是祭坛其实就是山中的一个山洞,洞里四周插着火把,洞壁上用红色画着一些图案,记录着一些事情。洞深处矗着一座神像,是火神祝融,神像全身赤红,面目狰狞。心月的心突突的跳着,站在那里一步也挪不开。
老人拿来一碗水递给心月,“把这个喝下去。”
心月想反抗,看到老人的目光时,整个人像被施了定身咒,她木讷的接过老人递过来的碗,一口气喝了下去,瞬间五脏六腑拧在了一起,就像是一团火烧着,又像是被人用力扯着,撕心裂肺的痛让她直不起身子。
老人看着她,缓缓说道:“孩子,不要怪婆婆这么做。”然后让心月跪在神像前,口中振振有词念着。心月这一跪就是整整一夜,全身虚脱了一般,站起来的时候差点摔倒。她慢慢挪动着脚步,走出了山洞。
村庄里的人都站在山洞口,看到她出来,齐齐的跪了下去,三拜九叩,无比虔诚。然而这只是开始,接下来的事才是心月最无法接受的,她被绑在了一块木板上,周围用红色的布围了起来,她的裤子被人扯了下来,一把闪着寒光的刀在她的下身划过,阴寒疼痛同时钻入她的心房,她已说不出话来,只剩下无声的哭泣。
心月在床上躺了五天才勉强能走动,这几日母亲一直守着她,每日以泪洗面。心月不知道她在木板上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但是那种痛钻入心骨,是她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母亲看着她,一言不发,能做的只有陪着她流泪。
这一年的夏天,村庄里闯进来一个人,一个陌生的男孩,一张清秀的脸上始终带着温暖的笑。他说自己在山里迷了路,走了三天才走到这里。心月看着他,心里一点点晴朗起来。两个人因为年龄相仿,总有谈不完的话。
傍晚的风吹过湖面,激起一圈圈涟漪。男孩坐在心月旁边,望着湖面上投下的夕阳,眨着眼说道:“你们这儿可真美,我都不想回去了。”
心月掰着自己的手指,低声说道:“你要回去吗?”
男孩道:“是啊,我都出来这么些天了,爸妈一定急疯了。”
心月低下头,声音细的自己都听不清楚,“能不走吗?”
男孩猛地抓住心月的手,“你跟我一起走好不好?”
心月的脸腾的一下红了,想起自己的身份,她懊丧的低下头,鼻尖一酸,“我不能走。”
男孩道:“为什么?你就愿意一辈子待在这里?”
心月不说话了,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落下,“我不想,我也想出去,可是我走不了。”
男孩愣愣的看着她,毕竟年纪太小,太过单纯,并没有往深处想。两个人就这么在湖边静静的坐着,看着夕阳落下,月亮升起。
男孩在村庄里待了半个多月,心月和他也越来越亲近。懵懂的感情在两人心中一点点滋生,迅速的发芽成长。心月一扫满心的阴霾,变得开朗起来。她日日夜夜总想着能跟男孩子在一起,听他说话,看他的笑容,闻着他身上的味道。
心月又开始写日记了,这是她在上学时保留下来的习惯,前些日子由于那件事情,她搁置了一段时间。日记本是浅浅的蓝色封面,很忧郁的颜色。字体清秀,一笔一划记录着她的心境,她梦幻般的爱情。
美好的事物总是很快消逝,在心月明白那就是爱情的时候,男孩要走了。两个人坐在湖边的小树林里,相顾无言。男孩的脸很红,脸上没有笑容,他偷偷伸过手来,抓住心月的手,有些胆怯的说道:“月儿,我喜欢你。”
心月的心都快跳出嗓子了,她用力想抽回自己的手,可被男孩紧紧的握着。心月没有说话,两个人的心在这一刻融合,感情在这一刻升华。男孩把心月抱在了怀里,轻轻的吻了下去,温柔的吻把心月的心融化了,寂静的小树林里传来两个人轻微的喘息声。
男孩走了,走之前告诉心月,让她等着自己,最多三个月,他一定会回来接她走。心月在他温暖的怀里乖巧的点头,想象着以后的生活。想象中,一切都是美好的,美的那么不真实,那么让人不舍。
人生际遇各不相同,总会有各种事情发生。
我不同情叶岑,其实她可以过另外一种生活。
我只是替宋妍可惜,为了一个新闻,丢了性命。
还是谢谢兔纸姐姐。沏茶,上桂花糕。
哥哥辛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