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当然，我以后会挣很多钱，好好消费而不是存起来。”儿子对未来的想当然。
　　 “儿子，这也不完全对。消费和钱多钱少没有直接关系，这是一个观念问题，明白？”我笑儿子。
　　 “嗯。反正我会挣到钱的。”儿子对未来很有信心。
　　 “我的意思是说，不管钱多钱少，都要学会享受生活。外婆外公他们那一代受了太多的苦，他们不可能乱花一个铜板的，但我希望你将来能尽情享受生活。”胖子笑咪咪地听着我跟儿子的乱扯。
　　
　　 ▀▄试图加压
　　 “电脑好，我看就是一个高级游戏机。”胖子一见到儿子坐在机前，就头痛。
　　 “倒也是。”我不得不承认－－电脑确实不是一个简单的东西，操作它、维护它需要专业知识的，我恰巧是不懂行的。
　　 “儿子，你能不能在高考前远离电脑？远离网络游戏？”我知道这对儿子很难。
　　 “应该可以吧。”儿子答得底气不足。
　　 “姑奶奶可是高考专家了。带了这么多个高三，她的经验你是听到了的：孩子迷上电脑，肯定成绩上不去。”我搬出他做老师的姑奶奶。
　　 “可，一天到晚就学习，学习，不把人烦死？”儿子开始心烦意乱。
　　 “可，在你玩游戏的时候，别人又把一章节整完了。”我展开对照，企图给儿子一个直观图示。
　　 “唉。”儿子只叹气，不说话。
　　 “如果，你能像你们班的有的同学那样，游戏、学习两不误，我倒也可以不强求。”我放松口气。
　　 “成绩是下了一些。我想我应该会努力的。”儿子说。
　　 “但有时就是管不了自己。”我接着儿子的话。
　　 儿子点头，显得有些无奈。
　　 “这也很正常。”我安慰儿子。“没有比自己管自己更难的事了。看别人的缺点问题往往会一针见血，但轮到自己就容易自己原谅自己，自己给自己一些安慰。我们这么大的人了，也经常受到这类问题的困惑，不要说你了。”
　　 看到儿子桌前经常更换的警示标语，什么“上课听讲，必须！”、“离期末会考还有53天！”等等，我笑了，内心也深深地触动－－从来不在乎这样形式的儿子也可能是没有更好的办法约束自己。
　　 看来，儿子是在试图给自己加压。
　　
　　 ▀▄裤裤湿了
　　 “咦，我老糊涂了，昨天我给你洗的小短裤哪儿去了？”我收衣服时，出现疑问。
　　 “昨晚我尿裤子，穿了。”儿子的回话有些飘忽。
　　 “哦。”我楞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
　　 “以后裤裤湿了，不要放在那里时间太久，最好马上洗了。”我眼睛没有看着儿子说。
　　 “嗯，知道了。”儿子也没有看我，回答。
　　 “那可是高营养液，细菌也是最喜欢的，细菌繁殖很快，所以，放久了不洗，容易生病。”我进一步给儿子讲解。
　　 “哦。”儿子不置可否。
　　 “一个月如果超过三次，你就要注意了，这样就不是太正常。”我好像是自言自语。
　　 “没有，只是偶尔。”儿子也像是自言自语。
　　 “这样最好。”我接着说。“你一个人在外，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健康。洗澡的时候，多用手摸一下身体，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有问题，要及时告诉我们。”我又担心青春期的儿子会被病痛悄悄袭击。
　　 “我知道。”儿子笑着。“我身体好得很呢。”
　　 “你现在要抽时间跟儿子谈谈男人保健方面的问题了。”面对青春期性征越来越明显的儿子，我要求胖子。
　　 “嗯，抽空我跟他谈谈早恋的问题。”胖子也觉得儿子需要性教育。
　　
　　 ▀▄初潮来临
　　 初二那年，儿子一年长了13cm，声音开始变调，青春期的儿子，不再胖礅礅的，而是出落的瘦高帅气，基本脱去了小男孩的稚气。
　　 也是初二，我在离家很远的学校住校。大通铺，一溜睡着十二三个女孩。大一点的女孩可以是高一的，当然大部分是我们这个年龄段的女孩。
　　 经常看到个别女孩神经兮兮地把里面夹着东西的短裤拿到外面小心地晾晒，我还觉得特有意思，等一天晚上，我才朦朦胧胧地知道，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
　　 那天晚上，月亮很明，月光柔和地照在满是女孩的通铺上，女孩各自熟睡着，竟有说不出的生动和感动。而我突然醒在这样的月色和场景中，只觉得身下一热，我本能地意识到，这应该就是生理书上所说的月经－－无数次，我悄悄地看过生理卫生书上的那个章节。
　　 有些慌乱，我向四周看看，没有人醒来，我在床上坐了一会儿，一时不知该怎样处理。我动了动身子，床铺下垫的报纸“哗”地响了一下，我被提醒了，顺手简单地撕了一段报纸，垫在自己身下。
　　 妈妈好像从来没有问过我类似的问题，我也就稀里糊涂地长大，学会了料理自己。
　　
　　 ▀▄心动行动
　　 “儿子，有动静了？”看到儿子在镜子前认真地抹弄着自己的头发，我笑。
　　 “什么动静？”儿子面对我的笑，不好意思，装糊涂。
　　 “没什么，你现在已进入青春期，是小伙伙了，如果现在还对衣着外表不注重、对女孩子没有感觉，倒应该是有问题了。”不理儿子的“糊涂”，我说我的----儿子终于不再任自己的脏衣服一定要到周末才换，澡一定要到周末才洗而是越来越多地注意自己的着装和形象了，儿子的变化让我又高兴又担心。
　　 “我才不会对我们学校那些弱智女生动心呢。”儿子不以为然的认真逗笑了我。
　　 “什么意思，有目标了？”我玩笑。
　　 “哪有。我以后会找个精品女孩做女朋友。”儿子煞有介事地说。
　　 “行啊，儿子。”我更笑的不行。“什么是精品？”我奇怪儿子小脑袋瓜里这些“分类”。
　　 “至少要像小姑那样的。”儿子好像早有目标：小姑是博士生，好家伙，我的儿子！
　　 “哎，说正经的，儿子。”我是得跟儿子来点儿正经的。“不管怎么样，找女朋友的事，你现在还只能心动不能行动。你现在还小，路还长，你还要经历大学、硕士、博士，直至工作。这些历程中，就好比爬山，高度不同，风景不同，你所遇到的女孩也会不同，恋爱观也会不同。”我对这样难说的事理尽可能直观一点地说给儿子。
　　 “我知道。”儿子倒好像真什么都知道似的。
　　
　　 ▀▄强化爱国
　　 中国－－哥斯答黎加
　　 中国－－德国
　　 足球世青赛，凡有中国队的比赛，我都会与儿子同看。
　　 “今天下午要早点儿回来哟。23：30中德八分之一比赛开始，这之前，你要完成你的学习计划，否则，晚多少你就往后顺延多少时间看球。”我开出对儿子看足球比赛的条件。
　　 约定成功。儿子下午果然早早回家，早早坐到桌前奋战。
　　 23：30，正点开赛。
　　 四分钟，五分钟......每一个进球都牵动着我们的情绪。
　　 “好，好啊。”儿子把抱在怀中的沙发靠垫扔得老高，以示庆祝。
　　 “唉，搞什么搞啊。”儿子为中国队踢飞一记好球沮丧。
　　 “啊，可怜。”我也为中国队失去良机扼腕。
　　 “国际足联怎么把越位规则改成这样？”儿子很是看不上足联的新规则，这个规则好像国队还很不适应。
　　 一点多了，儿子还瞪大眼睛，完全没有睡意。
　　 “唉，国家队要是踢的烂还好说，可今天确实我们踢的不错，输了可惜，而且是在最后不到一分钟输球！”球赛结束了，儿子还显得很激动，拿着摇控器，久久不愿关电视。
　　 看儿子那样，我知道，爱国，和爱家、爱父母是一样的本能。我不愿跟儿子谈什么大道理，我总是希望儿子书面化的爱国情结能在一场场竞技比赛或现实中得到强化，让他头脑中的概念随着年龄的长大越发清晰：我是中国人，我爱中国。
　　
　　 ▀▄家的味道
　　 “爸爸，我的笔坏了，不出水。”
　　 “爸爸，台灯不亮了。”
　　 “胖子，水龙头又乱流水。”
　　 “你搞些什么破玩艺，昨天才修的，今天就又不好用。”
　　 家里总有这样那样的东西等着胖子修理。
　　 “爸爸，你怎么什么都会啊。”儿子一边为修理洗衣机的老爸递工具，一边佩服地说。
　　 “你老爸是万精油，你不知道吧。”我也在一边打趣。
　　 “可，家里还真需要万精油呢，要不，我们的电饭锅早罢工了。”儿子为老爸说话。
　　 “罢工才好，正好可以买个新的。”我不以为然。“你就说这个洗衣机吧，服役也十几年了，早该换全自动的了，可，你老爸非要修来修去的，照你老爸这样，还怎么拉动消费，社会怎么进步？”和儿子在一边你一句我一句地来往，伴着胖子“叮铛”作响的修理声。
　　 “也不能那样说，那些小东西坏了，总要有人修嘛。”儿子现在总是维护他老爸。
　　 “这倒是。话说回来，你老爸这才叫学以致用呢。他过去学的那些个电呀、磁的，还真能派上用场，不像你们现在的学习，纯粹只是从理论到理论，一到实践就熄火。”我最看不上现在的教育，连物理、化学的实验课都是在书本上进行。
　　 “哎，你妈这句话我爱听，别看老爸我物理成绩不如你，但我能搞懂原理，敢修电器，你行吗？”胖子开心了：给点阳光就灿烂。
　　 “行了，别吹了，我看不该修的以后就不要乱修，该换的一定要换，别瞎凑合。”我笑着制止“灿烂”的胖子。
　　 “妈咪你也真是的，爸爸为你省钱呢，你还这么说话。”儿子又向着他老爸说话。
　　 “话也是，我跟你说，儿子，你是男人，以后肯定成家立业，也应该学会修理一些平常的东西。男人嘛，治家要有特长和绝招。”我笑着对儿子灌输“男人”理论。
　　 “我嘛......不用。”儿子也笑。“到时候，一个电话，物业搞定。”儿子还挺有办法。
　　 “物业的修理和家里主人的修理，感情成分一定不同。”我可不喜欢一帮不认识的人来我家里乱修一气。
　　 “嗯，这倒是，家人修的东西，都有一股家的味道。”儿子笑了。
　　
　　 ▀▄而是本能
　　 闷了一天了，我不愿说话，不愿动笔，也不愿理胖子。
　　 “不要来，我很好，没关系。只是有些无助，有些突失精神依托的恐惧。不过，明天，又是新的一天。该适应的还得适应。”
　　 “也许，学习起来，会更有活力一些。”
　　 “我以为你知道，我一个人在这里每晚的孤独与恐惧。”
　　 “现在，既然，我想要的你不愿给了，那么请让我一个人清静几天吧，谢谢。”
　　 四条短信，我不知翻看了多少遍了，泪随时地流着。
　　 夜里，十二点了，我正在网上，儿子突然来电话，说起网络游戏的事儿。
　　 “你都现在了，就不能不想玩的事？”我口气生硬。
　　 “怎么了嘛。我刚学完，问一问都不可以吗？”儿子的口气也硬起来。
　　 “不行。”我更硬。
　　 “好了，好了，我这就为你们的面子去学。”儿子不耐烦到极点。
　　 电话这端，我陌生地楞在儿子第一次与我这样的对话和语气中。
　　 “作为父母，是，儿子就是我们所有的骄傲与自豪。”松开鼠标，眼睛离开电脑，放缓语气。
　　 儿子在那端，没有说话。
　　 “但我跟你说过无数遍了：你学，只是在为你的将来，而不是我们。我们现在这样，生活稳定而惬意，没有什么后顾之忧，我们只是担心你的未来。”我还是慢慢地在说。
　　 “也许，是我神经过敏。这个期末，你班级26的成绩不是太理想，我只是害怕。”我继续，不管儿子有没有回应。
　　 “学习上，你明明可以再上一个层次，以后进一个好一些的重点学校，为你的将来作一个高的起点，为将来能自由的生活和工作付出两年。”
　　 “两年后，你会拥有赋予自己思想的学习和生活。现在，你不能。你只能跟着大家一起一样过独木桥。”
　　 “相对成人世界而言，这毕竟还是个公平的方案。你通过自己的努力，就能实现，就能通过。”
　　 “你好自为之吧。”在儿子的无声中，我慢慢地放下电话。
　　 第二天早上，打开手机，是这样四条短信。
　　 我的泪当时就流了下来，止也止不住。
　　 “没事，儿子只是一时想不通。”胖子递过毛巾，安慰我。
　　 “这是儿子第一次这样跟我说话。第一次用了‘谢谢’，第一次说，我不能给他想要的。”我的脑子死死定格在短信中，自责的要死。
　　 “是，是的，儿子心也重。”胖子拥住我。
　　 “怎么可能这样？”我不能相信。“我们的儿子，要跟我们越行越远了。”我最恐怖的事，正在慢慢走来－－我被自己的想像吓得无助得只能流泪。
　　 “不会的，我们的儿子，一直跟我们很亲。”胖子递过来一片纸巾。
　　 “我知道，儿子压力也大，他只是不愿意说出来。他的好朋友又降班了，也有好朋友升到更好的班，他感到了压力，否则，他不会这样对我说话的。”我泣不成声。
　　 “他这是压力面前的过激反应。以前我也跟儿子说过这样的话，那时，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可今天......”我自责到心里发堵。
　　 “再跟儿子谈谈吧。”胖子拿过手机。
　　 “不，不，现在我还没有想好。”我拒绝－－这是以前从没有过的，给儿子打电话，或聊天，或谈事，是我每天的功课。
　　 “也许，不破不利。说不定，儿子从今天以后，心理承受能力会好起来呢。”胖子幻想。
　　 “我说的不是学习，是心理状态，是儿子离我们远了，你懂不懂。”我大叫，任眼泪横流。
　　 也许，是我，在儿子最无助的时候，给了他刺激。
　　 也许，是我，在儿子最害怕的时候，给了他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