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大虎一听李奎的话，顿时如五雷轰顶一样，感到整个人突然从万丈的高空上落了下来。两手拖着腮帮子，一言不发。
　　 李奎也悄无声息地坐下来，眼睛偷偷地瞅着牛大虎，看看到底会有啥动静。牛大虎脸上没有一丝笑意，脸色难看得像屙在裤子里一样。
　　 又过了好长时间，也不见牛大虎说话。李奎猛地站了起来：“小鸡儿啊，看来你小子还是秋鸡子打鸣，毛嫩，这屁大个事儿，竟让你难为成这样！”
　　 牛大虎似乎从李奎话里听出点什么，抬头看了李奎一眼。李奎冲着牛大虎笑笑，说：“这几天我请了几个计生执法的高手客，共同探讨了你的这件事情。花了钱取了经，才后悔这钱花得有点冤枉了。”
　　 “什么经？”牛大虎迫不及待地问。
　　 李奎故意放慢了语速，问：“你小子十里八村有至亲没有？”
　　 牛大虎说：“有，有一个是我大姑家。”
　　 “你大姑家有儿子吗？结婚没有，几个孩子？”
　　 “我大姑家三个儿子，都结婚了，也都有孩子了，每家都是两个孩子，都没有超生。”
　　 “这就好办了。”李奎依然是笑着，说：“你小子超生的那个孩子不是放在你岳母家养的吗？你跟你的那个老表说，让他到计生办里来。明天中午县计生执法大队的人正好来咱这里检查工作，你老表抱着你的孩子，就说这是他超生的，来交罚款。我让执法大队的给你老表问材料，组卷宗，拍照片。你暗地里把钱给你老表，由你老表把罚款交上，把罚款票据开出来。”
　　 “这样的话这个孩子的超生就有来路了，然后拿着罚款单到派出所登记户口，一切都顺理成章。就是有人再盯，这孩子也与我没有关系。事实上还是我的儿子，政治上也不会影响我进步，这是偷梁换柱、金蝉脱壳、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一箭数雕之计！”牛大虎听到这里就打断李奎的话，自己笑着接着往下说。
　　 “小鸡儿，你这么猴精，这个理儿你不知道吗，你说这请客花钱是不是冤枉了！”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
　　 晚上，牛大虎请李奎吃饭，自然与昨天的精神大不一样，两人喝了不少酒。临走时，牛大虎悄悄对双慧说：“今天奎哥又喝多了，你千万别忘了送开水！”
　　 双慧知道李奎马上就要退了，牛大虎就要当主任了，粉脸往外泛着红晕对牛大虎说：“你也喝的不少，要不今晚我把开水送给你。”
　　 牛大虎把脸色一沉，说：“奎哥夜里喜欢喝水，你跟他送，我夜里不渴。”
　　 双慧牙缝里挤出“知道了”三个字，一扭屁股去了。她心里想这两个黑白脸儿，身上的钱也不好赚，你不下点米套住他们，说不上那魂儿早就被别人人勾走了。
　　 李奎退休了，牛大虎顺利的坐上了主任这把交椅。李奎离开这个单位的时候，尽管牛大虎放了许多欢送炮竹，可李奎心里还是酸酸的，毕竟计生办这个大院子姓了多少年的李。
　　 李奎今天来找牛大虎也是为了计划生育的事情。自己的儿子、儿媳妇两口子都是教师，生了一个孙子之后，现在又怀孕了。儿子、媳妇都将坚持要做人工流产。李奎把眼一瞪，就把儿子骂了个狗血喷头：“你个狗日的就教书这点本事，超生这点事还能把你老爹难倒！”
　　 一大早，李奎就过来找牛大虎商议这件事情，没想到还遇到两个倒霉事。
　　 牛大虎从办公桌里给李奎拿两包香烟，让李奎坐下来。了解情况后第一句就问：“奎哥，现在国家对于计划生育工作立法了，你知道吗？”
　　 李奎说：“我干了这些年的计划生育，这样的大事儿怎能不知道。”
　　 牛大虎又说：“现在的计划生育工作不比你那时候了，管理规范了，中央又出台了‘七不准’，从目前来看，你说的事情不好办。”
　　 李奎眨巴一下眼睛：“花点钱，这天下还有办不成的事情？就像你那时一样，也来个偷梁换柱，我这事还雨走旧路不就完了！”
　　 牛大虎脸上的肌肉颤了一下，说：“现在的技术发达得很，只要通过DNA鉴定，是不是谁家的孩子一鉴定就知道了，赖都赖不掉。”
　　 李奎见事情没有眉目，脸色就如屙裤子里一样难看：“你看我这事？”
　　 牛大虎面带难色，说：“现在不好办啊。”
　　 李奎站起身来，“既然现在有DNA鉴定，你的儿子不是也能鉴定出来吗？要不我就回去，找儿子再商议一下。”说完转身就要走。
　　 牛大虎愣在那里，等反应过来，李奎已到楼下。他赶紧下楼，对李奎说：“这几天我再去取取经咨询一下，你等我给你回话。”
　　 李奎推着自行车，牛大虎已站在了门口。李奎小声对牛大虎说：“兄弟，还有一件事，晚上永远别喝酒，那个云龙饭店里双慧那女人送的开水，不好喝！”
　　 说完话，李奎翻身骑上自行车，走了。
　　
　　 2014·7·30寓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