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情书(七夕同题·小说)
城里的消费太高,另外孩子到上学的年龄了,城里的公立学校进不去,私立学校学费又高的咋舌。晓文和田军商量是不是在城边的农村置套房子,虽然要一笔付够房钱,但终归是自己的家,也免得把钱扔给出租屋,到头来还是没房住。
田军是想不到这些的,因为他没在乡下生活过。然而,他不得不承认晓文的头脑,比他清醒,比他灵光。
两人连借再找,又把手中的钱全部算上,在乡下置了一套老旧的宅院,新宅院他们是置不起的。不过,这也很不错了,房虽旧,但不破不漏,还带着一个不小的院子。
安下家,田军白天去城里上班,下班后他在街上卖些洗洁品和一些生活用品,然后再回家。晓文白天除了不停的做洗衣粉,就是接送孩子去幼儿园。有时候,晓文会骑着自行车驼着大包物品去城里叫卖,但她一定会赶在女儿放学回到家,然后,她会做上一顿可口的晚饭,和女儿做在门上,等着田军回家。
田军出现在街角的时候,是晓文和女儿最兴奋的时候,晓文会跑过去接过丈夫手中的车子,女儿会拉着爸爸的手,一家三口只有短短的十几米能携手走在一起,但就是为了这短短的十几米,晓文和女儿可以从日落一直等到天黑,也让田军更加向往家的温暖。
田军发现自己越来越恋家,而且他也越来越惊奇自己的转变。这样的生活,在以前,他是不会想到的,这样的日子,只有乡下人才能过得上。现在,他一个在城里生活近四十年的男人,竟然过得游刃有余,而且还乐此不疲。
田军知道,这一生,他幸运地遇上晓文,此时,在艰难的生活中,才会让他充满着幸福感。
其实,晓文一样为自己感到幸运,因为田军也让她的父母时刻感受着这个城里姑爷的孝顺。小弟的学费,也都是田军和她一点一点攒下的。这是非常难得的,不像有些人,顾自己还吃力,哪还有心思照顾别人。在这一点上,晓文对田军是竖双大拇指的。
晓文知道田军的辛苦,她也想减轻他身上的压力,尽管田军总是嘱咐她不要去城里叫卖,但晓文有时候还是偷偷地跑去卖上一些,再急急地赶回来。
老天爷有时候真是不长眼,在晓文和田军一心一意改变生活状况的时候,老天爷悄悄布下一层黑网,在一个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它无情的收起黑网,给这个家留下致命的创伤。
那一天,晓文向往常一样送走女儿去幼儿园,回到家中,她看到地上摆满了洗衣粉。看时间还早,晓文便装了一袋子,放在自行车后座,向城里驶去。
晓文很顺利地卖完洗衣粉,她经过一个烧鸡铺的时候,停下车子,拿出刚刚卖下的钱,买了一只烧鸡。这些天,家里几乎断了肉腥,她倒没啥,胖了还要减肥呢,女儿和田军是不能屈着的。一个正在长身体,一个为了家几乎付出全部的精力。给爷俩补补。
晓文看天色渐晚,想女儿也要放学,便急急往回赶。人在着急时,往往会忽略很多东西,比如说,安全。此时,晓文就忽略了自身的安全,村头的马路上,拉煤的大车车来车往,在晓文的身边飞快的驶过。晓文被车带过的风拽的真忽悠,天杀的,真缺德。晓文心里骂着,脚上却越发加快了踩蹬。而这时,惨剧发生了,一个大货车在右侧超车,司机没有看见晓文,将晓文撞下马路,跌入三四米的排水沟内。
田军赶到医院时,晓文已经躺在太平间内。田军不相信他和晓文已经是阴阳两隔,他一遍一遍地摸着晓文还满是血的脸,他想摸到她熟悉的温度,他想看到她熟悉的笑容,但是,最终,他抱着的还是一具冰冷的尸体。田军彻底绝望了,晓文是他生命里的支柱,她的离去,也会引起他内心的坍塌。
短短的几天里,田军如走了几十年那样漫长,那样的累。他好想陪着晓文一起去,他不放心让她一个生活在那个世界。是女儿的一句话,惊醒了他:“爸爸,妈妈怎么了,她睡着了吗?”
田军抱过女儿,他还有女儿,晓文留给他的女儿,田军强忍泪水说:“妈妈累了,妈妈睡着了,咱们不要打扰妈妈好不好。”
女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那一夜,田军坐在晓文身边,陪她说了一夜的话,像那天他们第二次公园遇见一样,他不停地说,不停地说,因为他等不到晓文的声音,他只能让自己的声音填充着悲伤的夜。他一直说到天亮,一直说到四季的轮回。
三年后,田军坐在晓文的墓前,还在一直地说……
(五)
说再多的话,田军都不觉得累。这三年来,家里每发生一件事情,不管大小,他都会跑来和晓文说一说,女儿上一年级了,小弟找到工作了,爸爸的身体吃完中药有了好转,连他在院子里种的蔬菜哪个开了花,哪个结了果,他都会详细的说给晓文听,他知道,晓文喜欢听这些,因为生前,她是那样的热爱生活。
今天,对于晓文和田军来说是个特殊的日子,十年前的今天,他和晓文第一次相遇,而今天正好是农历的七夕。那天他在歹徒的手下,救下了晓文,就是那样一个行为,让田军拥有了一段充实的人生,也让他懂得了如何担当家庭的责任,如果今生没有碰到晓文,他不知道如今他会在哪里闲逛,无所事事。
但是,晓文地离去,让田军一直自责。他们只过了短短三两年的好日子,其他的日子,晓文一直在和他吃苦受累,这是他不能原谅自己的。可是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已晚,他能做的,就是把孩子好好养大,照顾好晓文的父母,然后守在晓文的身边,等着和她聚首的那一刻。
“爸爸,给,把花给妈妈戴上。”可心将一把野花递到田军手里。
田军端详着晓文的笑脸,把花放在她的头上,真美。田军像想起什么,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页纸,折成千纸鹤的样子,这还是女儿教给他怎么叠的。
这是一封信,是他和女儿共同写的信,对于他来说,这就是一封情书,虽然只有短短的几个字,但就是这几个字,代表着他多年以来对晓文的情感。
“可心,过来,你不是说要把这封信送给妈妈吗?”田军冲着还在摘野花的女儿说。
可心跑过来,拿过爸爸手中的千纸鹤,站在妈妈的照片前,大声说:“妈妈,爸爸说,今天是你们相见的纪念日,也是——”可心不知道下面的该念啥了,扭头看向爸爸。
“情人节——”田军在女儿耳边小声提醒。
“噢,对,爸爸说,今天是中国的情人节,这是我和爸爸给你写的情书,妈妈,我们爱你!”可心的童言,让田军不禁热泪盈眶。
跳跃的火苗在田军眼前闪烁着,他看到晓文在笑,一直在笑,晓文是懂他的,是懂他的……
另外,说点题外话哦。花纸伞姐姐,我以后要做花粉,你懂的,哈哈哈!
祝你七夕快乐,吉祥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