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真爱无言(小说)
(一)
“盼盼,别哭,妈妈走了,舅舅在呢!”自称为舅舅的范兆磊一下揽住盼盼的头,安慰着盼盼。
天空不时地下着雨,盼盼和范兆磊的头发都湿漉漉的,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其余前来追悼的人都走完了,只剩下他们了。
盼盼用手背抹着眼睛,嘴里还在不停地喊叫,“妈妈,我要妈妈啊......”
......
范兆磊抱起六岁的盼盼,离开了风栖园墓地。身后一块墓碑上面赫然写着“邵丽娟之墓”的字样,在墓碑的前面搭了一个小蓬,里面放着一束黄花,还有一根大大的棒棒糖。
盼盼的心里异常的失落,趴在范兆磊的肩头,仍然哭闹着。这让他有些为难,想起了丽娟临走前的嘱托:“兆磊哥,我想求你一件事,就是我走后,替我照顾好盼盼,直到他爸爸回来,好吗?”
面对邵丽娟那样的神情,范兆磊无法拒绝。看着病房里的她,面容憔悴了许多,眼睛凹陷下去,本来就不胖的手,此时血管愈加分明了。兆磊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邵丽娟当年和费云龙好上以后,恰逢云龙要去国外深造,两人曾在海边盟约,相互等待相逢的那一天,约定四年后的七夕节见面。然而,费云龙去了美国之后,刚开始还有电话联系,到了后来,就没了音讯。
一直喜欢丽娟的兆磊,是某个大学的老师,他劝丽娟别在傻等了。可是她总有一种隐隐约约的感觉,云龙不会失约的,一定会回来的。
“不,兆磊哥,他一定会回来的,不会骗我的。”丽娟说话间,眼眸里掠过一丝自信。
范兆磊的心里一直喜欢邵丽娟。他们是大学同学,包括费云龙。只是两个男人表达的方式不一样,兆磊很内敛,而费云龙则穷追不舍。邵丽娟大学毕业后,去了一家报社做了编辑。费云龙则是继承了父亲的财产,也就是昌荣集团。顺理成章的他就成了总经理,但是面对忽然的跳槽转行,就必须学习。他父亲让他去美国学习一些先进的管理经验,为了回来能胜任荣昌集团的老总一职位。
殊不知,费云龙和邵丽娟的感情是急剧上升。她颇喜欢文字,喜欢那种唯美的意境、浪漫的感觉。而这一点,则是费云龙的长项,便很快蒂地俘获了丽娟的心。
在费云龙飞往美国的第二天,邵丽娟就感觉自己的喉咙很不舒服,动不动就想呕吐。她买来验孕棒检测,结果真是怀孕了。她又惊又喜又怕,不敢和闺蜜甜甜去说。便悄悄地将自己有了身孕的事情藏了起来。
可是纸里包不住火,最终甜甜看出来了:“丽娟,这孩子不会是他的吧?”
在咖啡店里,甜甜和丽娟面对面坐着,她用一双火辣辣的眼睛盯着丽娟。“嗯!”邵丽娟的脸发红,低头垂眉,很不好意思地回答了一句。
甜甜将身体前倾,“你疯了?快去打掉!”她几乎是用命令的口吻对丽娟说。
邵丽娟不解,瞪着眼,“废话,这是我们的爱的结晶,怎么能随意打掉呢?”
“哼,还爱的结晶呢?都什么年代了,你还那么纯,装给谁看啊?这个社会这么现实,你以为你装纯,社会就会给你好日子过?听我的,还是去拿掉孩子吧!”
“不!”邵丽娟双手保护住腹部,唯恐甜甜抢走了孩子一般。
甜甜捧住咖啡,淡然吸了两口,叹息道,“在哪找蠢女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邵丽娟不解其中缘由,顶了一句过来,“蠢就蠢,那是你还没有恋爱啊,自然不懂了。”
“切,你还以为你这是在谈恋爱啊?!简直就是在糟蹋自己。”甜甜的语气明显比刚才重了。
邵丽娟坚持要把孩子生下来,甜甜觉得太不可思议了,但是凭一己之力,又劝不住执拗的她。于是,甜甜便想起了范兆磊。“老磊,最近忙啥呢?”
“没忙啥,就是那一套么!”
“那我约你出来喝咖啡,如何?”
“这……”范兆磊有些不情愿,因为在他心里只有邵丽娟的位置,别的女同学,对他来说,就好似很遥远的事情,没有一点感觉,这喝咖啡也貌似受罪。
甜甜一看还请不动他,干脆拿出大旗来:“你到底来不来,不来你要后悔的哦!”
“什么啊?后悔跟着有半毛钱的关系吗?”
“关系大了,不来你自然会后悔的,是不是啊,丽娟!”这甜甜的馊主意就是多,手里拿着电话放在免提上,嘴里说话,眼睛瞅着对面的丽娟。这么一说,等于暴露了丽娟也在场的信息。
电话那头的范兆磊,也听到了丽娟在场的消息,心里开始上下扑腾了:“去还是不去呢?去吧,显得我太重视丽娟了,甜甜那边少不了损我几句,不去吧,自己也好久也没见丽娟了。”一时间,范兆磊有些六神无主、踌躇不定了。
“哎,你甜甜大美女邀请,我自然奉陪了。”范兆磊最后下定决心,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范兆鹏说完便挂了电话,心里还在想,这人啊,有时候真是大脑决定不了自己的想法,为什么会这般“冲动”?一听到丽娟在那里,就决定要去赴约,邀请他的人不是她,而是甜甜啊?他有时候也搞不懂自己是怎么一回事。
咖啡厅,三人。
一阵寒暄之后,坐定。“喂,才子,现在看看外面的丽娟美人有难了,你帮不帮?”
甜甜这么一说,范兆磊还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脸茫然,顺着甜甜的目光看了过去,在丽娟的脸上落下。“你,你是说丽娟?”
“废话,这里除了你和我,还有谁啊?”
“她,她怎么了?”范兆磊有些回不过神来,结结巴巴地问道。
“这么跟你说吧!我们的美神丽娟小姐快做妈妈了,可是总觉得不是时候,所以,所以请你帮着拿个主意。”
范兆磊听完后,终于有些按捺不住义愤填膺的情绪了,“是谁干的?莫非是他?”在他们三人之间,都知道范兆磊所说的他指的是谁?
“废话,不是那个混蛋,还能是你?”甜甜对范兆磊的激动情绪,表现出有些不耐烦。
范兆磊白了一眼甜甜,心里却在想:“要是我干的话,那才好了,至少我和我爱的女人在一起,给了她最爱的东西。有了孩子,我肯定高兴,肯定会娶她为妻。”
甜甜望着他们两个,“才子,现在佳人有困惑,非要把孩子生下来,你给个意见啊?”
“不行!你还是为自己考虑一下,生下来,你咋办?你愿意做一个未婚妈妈?这带孩子的事,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你受得了社会上的那么多舆论吗?还有……”
“才子,我知道你是想让我拿掉孩子,可是这生命是无辜的啊!”老半天,丽娟终于说话了。
大家都称呼兆磊为才子,是觉得他很有才华的,主意多。这次,他和甜甜站到了一边,不让她把孩子生下来。
邵丽娟起身欲出,兆磊跑到她身后,说了一句,“丽娟,到什么时候我都支持你!”声音很低,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
“谢谢你!”丽娟回了一句,然后便走了。
甜甜买完单,赶了上来,挽住丽娟的手,然后举手给才子兆磊说了声“拜拜!”就离开了。
兆磊看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身影,在心里暗骂费云龙:“真不是个东西,竟然这么不负责任,把人家丽娟的肚子搞大了,现在人也不见了。”
八个月过去了,丽娟在流言蜚语中生下了孩子,取名为“盼盼”,希望她的希冀能实现,盼望远在美国的云龙能早日回来,与他们娘俩团聚。
邵丽娟的母亲嫌女儿为自己丢脸,也不让她在家住。无奈她就在租房里坐月子,甜甜帮她请了月嫂来照顾她。这月嫂叫凤霞,对单亲妈妈很是同情,便挤时间多做些活,用心照顾丽娟。等到满月的时候,丽娟母子养得白胖白胖的。
兆磊前来探望,看到这么漂亮的盼盼,长得很像丽娟,尤其那眼角和眸子里的神气如同克隆的一般,不由得喜欢这孩子了。
“来,让叔叔抱抱!”说着,兆磊便伸手去抱盼盼。
已经为人母的丽娟,少了几分浮躁,多了几分温和,莞尔一笑,“乖宝贝,就让你兆磊叔叔抱抱你哦!”
兆磊把盼盼抱在怀里,那孩子很友好,一个劲地冲他笑。他的心里美滋滋的。他嬉笑着对着盼盼说:“要是你爸爸在,该多好哦,看着我们小公主多漂亮!”
一提到盼盼的爸爸费云龙,刚才还留驻在邵丽娟脸上莲花般的笑容不见了,晴转多云了。“来,宝贝,该吃饭饭咯!”
兆磊自然听得懂,是说孩子要吃奶了。他便把孩子盼盼还给了丽娟。
她双手接过孩子,放在怀里,侧过身去,掀起一边衣服,掏出乳房,将乳头小心翼翼地塞进盼盼娇小的嘴巴里,盼盼本能地咂了起来……
(二)
这一幕,让一旁的兆磊有些难为情,便借口说自己有事,先走了。
盼盼吃饱了,躺在床上。丽娟偎依在她身旁,陪她玩耍。产假休了半年,之后,只能去一个新的单位工作了。
拿着个人简历,去了茂祥影视公司做了文案。这里的王总是个女性,但是事业心不亚于男人。有次,把一个影视文案递给她,让她修改。丽娟看了看,觉得简直是老虎吃天,无处下爪。有修改的时间,还不如重新做一个。说干就干,丽娟干脆按照自己的思路,重新做了个文案,交了上去。王总看后,大为高兴,“看不出来,丽娟的本事还强的很啊!”从此,王总有事没事的就让丽娟去她办公室。偶尔出差,也带着她。
时间长了,大概也知道她的一些情况了,所以很好让她加班,知道家里还有孩子需要照顾的。丽娟也不是没心没肺之人,把需要加班的工作带回家,晚上把孩子哄睡着了,然后在孤灯下埋头苦干。次日,交给王总。她的这种敬业精神,深深地感染了王总。
“丽娟,你快准备一下,和我一起去见赞助商!”王总路过丽娟的办公室的时候,推开门,说了一句,便走了。这一点,丽娟早已经习惯了。
她很快地收拾好了一些关于影片的资料,火速来到王总的办公室。王总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然后给她一张卡,“这张卡,够你用,现在用一个小时的时间,去商场购买衣服。”她说话向来没有商量的余地。
邵丽娟觉得自己的衣服可以啊,换什么换啊,有那钱,不如给盼盼买几袋好奶粉。她的心思,不知道怎么让王总看出来了,“没事,你去买,我以后会帮助你度过难关的。”
心照不宣,两个女人,都知道“难关”暗指的是什么。王总离异之后,孩子就自己带,现在都上大学了,所以,更能体谅一个单亲妈妈的辛苦和不易。
四十分钟过后,邵丽娟以一个崭新的形象,出现在了王总跟前。“不错!不错!”
赞叹完之后,两人便去了昌荣集团。在老总办公室里,见到一个头发略白、年纪大约六十岁的老者。王总进门直呼费总。邵丽娟猜出是费云龙的父亲。
她心里清楚,但是费总却不明白。在王总的介绍下,费总才关注到了邵丽娟。“王总身后的美女如云啊!”
王总笑呵呵地回答,“总比帅哥如云好哦!”
“哈哈哈......”
此时的气氛异常地轻松,可是邵丽娟却有些失神。她见到了盼盼的爷爷,想到了费云龙。
“哼,你在荣昌集团吃香的、喝辣的,让我和盼盼却受尽冷漠,这世道算什么?费云龙有本事搞大我肚子,却没本事回来承担。你们荣昌集团不就是能拿着钱办事而已,谁有钱谁都会这样办事的。赞助我们一个影片算什么,等我有钱了,我会去捐建几个希望学校,救助一些困难百姓,做些实事。”
邵丽娟越想越像一匹驰骋在草原上的野马,半天都收不回来。她忽然觉得荣昌集团在她眼里显得很渺小、很虚伪。
“丽娟,丽娟!”王总连叫了两声,邵丽娟才反应过来。
“王总!”
“把资料拿来。”
“哦!”
费总做事一向很认真,带着老花镜,看完了关于影片的资料,然后说,“王总,不好意思,我只能赞助你们四十万!”
“费总,之前我们不是说好七十万的吗?”王总对眼前的数字的落差较大,有些接受不了。
“你也知道,我们赞助也是要看影片的前景的。像你们这样的作品,也就只能赞助这个数字了。”
一旁陪坐的邵丽娟的心里开始腹语了,“不就是有点钱么,除了钱,你还有啥,有责任吗?有爱心吗?”
“不好意思,费总,王总,我出去接个电话!”奇怪,这个时候,邵丽娟的电话响起来了。
王总对丽娟的表现,虽说有些不满意,但是看着她着急的神情,也就默许了。
丽娟看到是兆磊打来的,平时他很少给自己打电话的,今天怎么了,莫非有急事?她的心里不安了起来,“丽娟吗?你快到医院来一下!”
“医院?”
“嗯!”
“怎么了?是盼盼吗?”
“好了,别问那么多了,你快到医院来。”兆磊说话没有多余的字。
邵丽娟跑来向王总请假,她很不悦,“你没看这会正有事吗?”
“我,我......”丽娟有些难为情,吞吞吐吐的。“是的,她不能丢了这份工作,这是她和孩子的饭票,只能忍受。”
坐在老板椅上的费总,“听说王总对属下很有爱心哦!”
这么一句话,让王总觉得自己必须照顾一下颜面,便不情愿地准假给丽娟。她谢过之后,一溜烟跑出了荣昌集团,打车去了医院。
按照兆磊提供的病房号,她找了过去。果然是盼盼发烧了。月嫂打她电话,无法接通,忽然响起了一次,兆磊留给她的电话号码,翻出来,打给了他。他二话不说,便带着盼盼奔向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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