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聊下来，陈潇在心里排除了对这个人的怀疑。这是个一直暗恋黄婧的男人，这个男人只有48岁，却未老先衰，看上去足有55岁。因为爱她一直在忠心耿耿帮她，不管她干什么都帮她。陈潇觉得他是个可以利用的人。
　　 他指着这些文件问金碧生：“金总，你是老人，西陆多年的老人了吧？”
　　 金碧生点点头，承认：“是啊，我从西陆成立的那一天起就在这里了。”
　　 “那好，我就问个问题，您给我解释一下。”
　　 “陈总想问什么？”
　　 “凭你多年经商的经验，咱们这个公司的产品，挺普通的保健品深海鱼油，真可以产生如此巨大利润吗？”
　　 很简单的一个问题，一下子就把金碧生问住了。他呆呆愣在那里，什么也答不出来了。金碧生的确没有想过这一点，他只是个普通的医学博士，是黄婧请来担任医药顾问的，是在西陆分到了黄婧名下，刘向民带走了几个自己的骨干以后，被黄婧提拔到了现在的位置。金碧生从来不是个商人，可还是懂得从医药学的角度，给深海鱼油的价值一个科学的定位。陈潇一句话让他顿时醒悟了，这样的产品怎么会产生如此巨大的利润？那么，这利润又是来自什么？金碧生不寒而栗。
　　 他用迟疑的目光望着陈潇，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陈潇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很伤感地说了一句话。“我今天才明白，恋爱中变傻的不仅是女人。”
　　 金碧生又问了一句。“你打算怎么办？”
　　 陈潇却反问：“我什么也不知道，才想请教你，该怎么办？”
　　 金碧生摇摇头，说：“让我好好想想。”
　　 陈潇又问：“你很爱她？”
　　 金碧生长叹了一声，然后说：“你怎么会知道？可为什么这么多年，她一点没有感觉？”
　　 “对不起。我是从同样男人的角度感觉到的。”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我们之间出来没有展开过竞争。她有选择的权利。何况你的确更适合她？”
　　 “也许她做了个错误的选择。”
　　 “能不能帮帮她？”
　　 “你指什么？”
　　 “你刚才问我什么？”
　　 “阻止她，也许是最好的方法。”
　　 “怎么阻止？”
　　 “我想想。”
　　 金碧生心情沉重地走了。
　　
　　 陈潇陷入沉思，看起来西陆的保健品真的有问题。如果真是利用保健品贩毒，一定有个销售网络，还有分装工厂。毒品不可能就这样以保健品方式，堂而皇之通过海关进来的。一定是通过某种秘密渠道走私进来，然后在一个秘密地下工厂，替换掉原来的保健品，再进入西陆公司分销到网络去。
　　 陈潇当过兵，而且是侦察兵。当他的头脑进入状态后，思维变得极度敏锐起来。他继续思考着，假如这真是个贩毒集团，相信绝大部分人是完全不知情的，但是又一定有参与贩毒的骨干分子，否则凭黄婧一个人，不可能做这么多事情。他现在有点明白，黄婧需要自己什么了，应该就是自己的管理才干。黄婧需要自己替她管理整个西陆的体系，或者她并不希望自己参与更深？也或者就是打算让自己完全参与进去。因为黄婧是在知道了自己破产之后，发出邀请的，对于一个破产的商人，快速恢复元气和实力，应该是最迫切的愿望。陈潇觉得既然金碧生不是她组织，指挥整个庞大贩毒集团的合作者，就一定另外有人在秘密做这件事。否则黄婧不可能放心独自出国，丢下整个集团不管。这个人是谁？在公司内，还是公司之外？
　　 太多的头绪涌上来，陈潇突然感觉自己的大脑不够用了。他不再去想这些目前毫无头绪的梧桐，重新集中精力，开始认真看这些销售配额。陈潇知道这些资料尽管机密，却绝不会有什么深层次的东西，也不是一般人可以看出问题的。走上贩毒之路的人都有极高的智商，但是，陈潇相信一定可以看出一些蛛丝马迹。
　　 陈潇很仔细地看着这些配额的去向，总感觉这些稀奇古怪的名称里面有什么玄机。一种普通保健品，客户的名单再保密，也应该不需要采用这些暗语。像这些什么“九哥、八妹”之类的名称，更像黑道上人的称谓。陈潇浏览这份名单的时候，突然发现其中有个叫“五娘”的名字。陈潇的脑海里一道灵光闪过，王庄歌舞厅的老板娘不就叫“五娘”吗？陈潇突然想起自己与黄婧的偶遇，曾经问过她为什么会跑这么远去跳早舞，现在看起来，黄婧并不是去跳舞的。还有很重要的一点，舞厅恐怕是非常好的销售渠道了。陈潇感觉自己开始找到脉络了，陈潇仔细回忆着这几天和黄婧交往的丝丝扣扣……
　　
　　 五天之后，黄婧回来了。陈潇开车去机场接的，陈潇想好了，决定单刀直入。没有开回公司和黄婧的别墅，而是去了蓝山咖啡屋。
　　 坐在副驾位置的黄婧，上车就开始打盹儿，也许太累，也许时差关系，好似睡得很沉？连陈潇改变了路线也不知道。直到陈潇把车停下了，她才睁开眼睛，似乎很纳闷地问了一声：“干嘛来这里？我困死了，要回家睡觉。”
　　 陈潇说：“黄婧，我需要和你好好谈谈。”
　　 黄婧抬起眼，问：“谈什么？再说可以回家谈啊。回家吧？哥想死我了，我要你。”
　　 陈潇已经下车，又打开了另一面的车门，抓住黄婧的手，拉她下来，说：“听我说，婧婧。我发现自己真的爱上你了，所以需要冷静地好好谈谈。”
　　 黄婧似乎突然就醒了，被握住陈潇的手，在他掌心上轻轻地挠着，说：“现在才说爱我？是不是有点晚？我可是第一个晚上就是真的爱上你了。你想谈什么？回家谈，上床谈呗。”
　　 陈潇轻轻用力拉着黄婧，“下来吧。谈清楚再回家。”
　　 黄婧端了一下肩头，依从了。下车之后挎住陈潇的胳膊，说：“那就走吧。”
　　 陈潇挽着黄婧坐在曾经的位置上。黄婧半靠着陈潇，慵懒地说：“说吧，老公。”
　　 “婧婧，你真打算嫁给我？”
　　 黄婧很认真回答：“你回去办好离婚，我马上陪你去领证。”
　　 “那好，我愿意和你同甘共苦。不过，你不觉得我们之间了解够吗？”
　　 黄婧似乎才明白陈潇的目的，她坦率地说：“不了解。至少你不了解我。”
　　 陈潇听了这话，质疑道：“你就了解我多少？”
　　 黄婧甜甜一笑，说：“对不起，老公。我工作效率比较高。的确基本了解过你全部情况。”
　　 陈潇有些不满了，放开了怀里的黄婧，说：“你要了解我可以问，为什么要去调查我？”
　　 黄婧并不在意陈潇的态度，还是倚在他身上，用很低的声音说：“因为我需要你的不仅是性爱，走吧，回家谈谈。我的事业需要你的帮助。”
　　 陈潇知道黄婧准备摊牌了，便站起身。
　　
　　 回到了西陆公司所在的那座大楼，黄婧领着陈潇第一次走进大楼的地下室。陈潇没有想到，黄婧居然还租下了这里的地下室。更加想不到的是，这个地下室就是他想了解的地下加工厂，这里正在做的就是替换保健品包装里面的内容。
　　 陈潇指着正在换内容的保健品流水线，说：“黄小姐，你可以告诉我这个总经理，这是在做什么吗？”
　　 黄婧没有离开回答，而是拿过一盒已经换好的保健品拆开来，取出其中一支，拿在手里打开上面的小盖子，喝了进去。
　　 “你要干什么？”陈潇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黄婧又拿起了第二瓶，陈潇一把抢过去。黄婧指着流水线上那些正在重新装瓶的保健品，说：“陈先生，我告诉你，换进去的是一种特别的戒毒和缓解毒瘾的新型戒毒药剂，你相信吗？”
　　 陈潇吃惊地看着手上的这个小瓶子。
　　 黄婧继续说：“我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你是警方卧底。派你打进西陆的男警官叫赵衢和，女警官叫李欣，是省厅缉毒大队三支队队长和副队长。你可以拿着这瓶子交给他们去化验。”
　　 陈潇尴尬地说：“这究竟怎么回事？”
　　 黄婧气呼呼说：“走吧，我们到上面去谈谈吧。”
　　 陈潇跟在黄婧后面走进她的董事长办公室。黄婧坐在自己位置上，很冷漠地示意陈潇在自己对面的椅子上坐下。陈潇坐下后看她一副气呼呼的样子，又重新站起身，打算给她倒一杯水，却被黄婧一挥手阻止了。
　　 “你坐下，不要你现在献殷勤。”
　　 黄婧自己站起来，在旁边的小吧台冲好两杯咖啡，又拿过牛奶和糖，放在陈潇面前，说：“喝吧，正宗牙买加蓝山咖啡。”
　　 陈潇很抱歉地说：“对不起，婧婧。”
　　 黄婧把手指竖起在自己嘴边说：“陈先生，从现在起，你已经没有资格叫我婧婧了。你可以称呼我黄小姐。”
　　 陈潇发现此刻的黄婧和原来的，完全判若两人。
　　 黄婧喝着咖啡，给陈潇将来一个很长的故事……
　　
　　 我和刘向民是同学，都是学医药化学专业的研究生。我的父母都在美国，他们在美国专门为我们开设了一个研究所，从事毒品的分解研究和利用研究。就是如何将现在国际流行的各种毒品，通过化学分解去除毒性，然后科学利用的研究。我没有想到刘向民借口组织原料，居然回国后成立了这家西陆公司，开始从事贩毒。被我察觉之后，我多次劝阻无效。我迫不得已和他离婚了，为了尽可能阻止他贩毒，我坚持在财产分配时，将西陆拿到自己名下。我知道这样不解决根本问题，可我也知道再建这样一个公司也不容易。果然，刘向民放弃了再建的打算，开始直接组织和分销毒品……
　　 结果你已经知道了。
　　 在刘向民走上贩毒这条不归路的时候，我的研究有了突破性的发展。我们研究所成功地解决了从成品毒中，提萃毒素后将毒素转化成为戒毒剂的问题。完成以后我没有按照常规依法申请专利，而是开始秘密批量生产。然后让这些戒毒品，代替毒品进入销售渠道。
　　 我以为当今社会吸毒和贩毒，已经成为一种时尚，绝不是靠禁毒一种方法，可以杜绝毒品泛滥的。我从事的是一种以毒攻毒的事业，我需要收购大批毒品，再把他们变成戒毒品，销售到毒品泛滥的领域，用这种特殊方式来解决毒品泛滥成灾的问题。也许很多人不会赞同我的做法，也不能理解。因为我这样需要冒双重危险，既要防止贩毒集团的报复，又要防止缉毒组织的查处。服用这种戒毒品，在没有完全解除吸毒者体内毒素之前，也会有上瘾的表象。可一旦毒素被清除干净，再也不会复吸。比起传统戒毒的作用，要大数百倍。可购进大批毒品，本身就是违法的。问题是有没有人想过一个问题：让生产毒品的贩子，将毒品卖给其他真想发财致富的人手里去造孽好？还是卖给我，由我把它们生产成为戒毒药，送进吸毒群体好？
　　 ……
　　 陈潇做梦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一回事。听完后，陈潇问她：“你打算让我做什么？”
　　 黄婧幽怨地看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气，说：“我那天去找五娘落实戒毒品的销售量，在下面走过，看见你在走舞池。你潇洒的姿态和纯正的功架就把我迷住了，忍不住下去和你跳舞。以后在喝咖啡的时候，了解了你的处境。我想帮帮你，同时也想要你来帮我。金碧生太老实，我什么也不敢让他知道。你不同，你有头脑，看问题锐利，有思想，我觉得可以成为很好的合作伙伴，就是这样……”
　　 陈潇怀疑地追问：“就是这些？没有其他理由了？”
　　 黄婧说：“当然有，我爱上你了。”
　　 黄婧赌气说完，把头一扭不看陈潇。
　　 陈潇又问：“你怎么知道我答应了警方做卧底？”
　　 黄婧又把头扭过来，幽幽地说：“金碧生把你们的谈话告诉了我，他劝我去自首，劝我停止销售，不要在去用毒品害人，而且他已经辞职了。他告诉我，你不是警察，就是卧底。不过，金碧生很欣赏你。”
　　 陈潇无奈地摊开手，说：“现在怎么办？是自首去？哦不对，应该是向警方说明真实情况。还是你我继续这样秘密干下去？”
　　 黄婧生气地说：“现在还能怎么办？走吧，我和你一起去找那个赵衢和。”
　　 陈潇试探着问：“我们两个的关系怎么发展？”
　　 黄婧瞪了他一眼，说：“正经事办完，你回去办离婚。我爸爸妈妈在美国等着见新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