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九月(小说)
“春儿,你别难过,你别难过,春儿……”母亲哭着。白发,我那一刻看到了母亲的白发。一年之间,母亲的白发已布满。
父亲不知何时走进了店里,他看到此情此景,也呆住了。他缓缓蹲下身子,摸着我的瘸腿,老泪缓缓下落。“春儿,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啊?玲子呢,玲子到哪儿去了。”
当父亲听到母亲说,玲子跟别的男人走了,把值钱的都拿走了,包括胡杨根雕时,他噗地吐出一口鲜血。
那三棵胡杨根可是父亲的珍爱。是他去新疆看他的战友时弄来的。那时,新疆对胡杨树的管理松懈,还没有采取什么保护措施。就算如此父亲与战友还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能将胡杨根用大卡车托运到此处。随着新疆保护胡杨林的意识加强,胡杨根更是珍贵无比了。曾有人出过很高的价钱,我都一口回绝,我要一世珍藏。
玲子……我意识到什么,是玲子,那个与我共同生活了近三个年头的女人。我的心在流血,像有一柄匕首狠狠地捅向我的心脏。父亲噗通一声翻倒在地上。我来不及多想,将父亲送到了医院,父亲却就此离开了我们。弥留之际,紧紧握着我的手说:“春儿,照顾好你妈,钱财是身外之物,别太认真了。玲子,如果能找到玲子,记得告诉她,我老头子不怪她……”
父亲眼角两颗晶莹的泪滑落时,我看到父亲没有闭上的眼。我哭着,大声地哭。一周后,处理了父亲的后事,我来到店铺前,旁边开书店的花大姐告诉我,玲子早在我进山寻找树根之前就傍上了一个常到店里看根雕的大款。那个大款看上了你的胡杨根雕。早和玲子合计着怎么算计你,刚好你出车祸,给她们创造了机会。
我只有默默地将疼痛咽下去,她是我的妻子,她却跟人跑了,还卷走了我所有的积蓄。我无颜。我将所有关于玲子的物品通通丢弃,而后远离那伤心之地……
5、
“老板,都收拾好了,你去看看吧!”九月额头上沾着汗珠,她的脸很红润,她笑着。在将暗的天空里,那笑有些灿烂,对,是灿烂。看到这笑脸,我的心里微微清朗了些,也将刚才那份哀痛的回忆稍稍抛却。
我“嗯”了一声,我该回报九月一个笑容。可是,六年了,我没有笑过,我忘记了笑的样子吧!
母亲拍打着身上的尘土,从小屋里走了出来。“九月,以后你就叫他立春吧,夏立春,他是立春那天生的。”
九月把目光投向我,是在征得我的同意吗?我未作声。
“那怎么可以呢,大妈,老板就是老板,怎么可以直呼其名,这样太没有礼貌了。”九月看上去有尴尬。
“什么老板,老板的,以后,都在一个屋檐下住了,听着多生分啊?九月就听大妈的,叫他立春,叫立春哥也行。嗯,我看,就叫立春哥吧!看上去,他是年长些。”母亲很热情。
很多年了,家里很少来人,除了左邻右舍的借个油盐酱醋,要根葱苗什么的,就没见外人进过小院的门。我知道,母亲是寂寞的,她常在夜里抚摸着父亲的照片掉泪。
我看着母亲的笑意,还是开口了,虽然我还是冷的,但语气已没有那么僵硬了。“嗯,那就依我妈的,叫立春哥吧!不过,九月,这不代表什么,你依然是我的店员,你得懂规矩。”
“立春哥,我懂,我懂!”九月忙不跌地应着,我感觉到了她的真诚,她真的把这儿当成了自己的家吗?我看她一眼,想看出她身上的虚假。她毕竟是不速之客,我真的不知道将她领进家里,是对还是错。她会像玲子一样无情吗?我和她只是陌生人,谈什么情啊!我有些自嘲。“嗯,屋子我就不看了,妈,你看差不多就行。”我语气中带着冷意地说。六年了,身边的一切事物我都不感兴趣了。一切浮华,终归清淡。
母亲端起豆角边往厨房走边说:“九月这孩子真能干,都是这孩子打扫布置的,我都没帮多少忙,这孩子能干……”
九月也跟着母亲进了厨房,可以看到两人说笑的背影。
夜色渐晚,母亲的豆角蒸面上桌了,远远地飘来了香味。我正坐在我的小屋里看书。我的隔壁是九月的房间,母亲还在她靠近厨房的房里。拐角处是厨房,丁字形的四间房如此便被排得满满的。也许多了个人,屋里屋外有了活力。
“嗯,好香啊!立春哥,吃饭了……”九月的声音传进我的小屋。
初秋的天气已渐渐寒凉,九月仍然穿着初见她的那身衣裳站在我的门外。我轻蹙眉:“九月,怎么不加件衣裳?”
九月打了个寒颤。“哦,立春哥,我不冷,吃饭吧,吃了饭早些休息,你也累了一天。大妈,吃饭!”
好久了,没有听到过如此亲切而妥贴的话语,我挑动了一下眉梢,天空暗了,九月并没有看到,只是母亲却笑着应着:“好,好,吃饭,吃了饭九月洗个热水澡,早些休息,明天跟你立春哥正式到店里上工。”
一顿晚饭,很轻松,母亲笑着,说着。九月有些狼吞虎咽,被噎了几次,母亲疼爱地拍着九月的后背:“慢点,慢点,锅里还有,没人和你抢。”
九月含含糊糊着,嘴里被饭占满,却吐出了不清楚的几个字:“我……好几天,都没吃饱饭了……”
我的心头闪过了一丝疑虑,这年头,吃不饱?怎么可能?但,看着母亲欣喜的样子,我也不便当场发难于九月。
收拾了餐桌,九月在母亲的张罗下,洗了热水澡,和母亲道了晚安。而我早已进了自己的小屋。我喜欢这份安静,从那个女人走后,我就在这个小屋里咀嚼自己的伤痛。有多少次,我被那午夜梦回里的影子所惊醒,醒来后一身汗。但,我得忍着,她是我曾经的妻子,曾经是我除了父母以外,最依赖的人,可她终是欺骗了我,世上女子,真的如此狠毒吗?
我想着九月的身影。这是个纤弱的女孩儿,不,应该是女子,她脸上的沧桑看上去已过了女孩的年龄。还没有问她多少岁呢,那股纤弱,却又透着一股顽强之气,在这女子的眉间荡漾。她在清秋,却穿着单薄;几天没吃饱肚子,却背着木制吉它,一眼就能读懂根雕艺术的美,她是怎样的女子?
一阵吉它声从九月的小屋里传出,是齐豫的《橄榄树》,那低沉的吉它声,让人听出了沧桑与无奈。九月在低低地唱:
不要问我从那里来
我的故乡在远方
为什么流浪
流浪远方,流浪
流浪远方,流浪
……
歌声委婉而清脆,虽少了齐豫的浑厚,却听出了歌者的凄婉。甚至,我听出了九月在歌声中的抽泣。
九月重复唱着这首歌,在秋的夜里,她的歌声如九月清秋的夜晚,清寂而沧桑。
不知过了多久,九月也许累了,小院很安静,只有雨过初晴,明亮的星子眨眼,半弯月清冷地斜挂天空。
6、
第二天,天蒙蒙亮,我便听到九月和母亲的声音,虽然很低,却还是听得清晰。
“九月怎么穿这么少,不怕冻着,感冒了可怎么办,去加件衣服。”是母亲慈祥的声音。
“大妈,我不冷,真的不冷。”是九月的声音。我在声音里听出上下牙齿打颤的声音。我知道,她是冷的,可为什么不加衣服呢?
我穿好衣服,往卫生间走时,瞥了一眼厨房。九月正在煮粥。她换下了昨天的衣裳,却仍然是夏天的装扮,一条雪纺碎花紫色长裙。我未语。
我洗漱好,来到厨房门口,说:“九月,你到我房里来一下。”我只想弄清楚她为什么冻成这样还不加衣裳,我可不想她第一天上班就病倒。
九月来到我房间时,我正在给我窗台上的君子兰浇水。
“你也喜欢君子兰?”九月的脚步声从我开着的房门传进来。
我只“嗯”了一声,便言归正传:“九月,是想“美丽冻人”而不加衣裳?我可告诉你,我不想要一个第一天上班就病倒的店员,我养不起!”我加重了语气。
“我……我……”九月的脸憋得更青了,接着像有泪在眼眶里。可表情却是倔强的,“我不是不加衣裳,是因为我……”
“我什么我,你以为看到你的眼泪我就会同情你吗?我该炒还是会照样炒你。”我冰冷的语气,绝对像三九寒天。
“你……”九月的泪轻轻滑下。“我不是不想加衣裳,是因为我根本没有衣裳可加。”说完九月转身离开了,留下怔在原地的我。
我利用吃早饭的空档对母亲说:“妈,你一会儿给九月一千块钱。”
母亲未问原因,便一口答应下来。
我瞟了一眼九月因为喝粥,补充了热量,而稍稍由冻得煞白转为正常颜色的脸说:“上午放你半天假,到小镇的服装店去买几套秋装。哦,你得让我妈陪你,你别找不到家门了。这是这个月工资,算你提前预支,到时间从你工资里扣。”
说这些话时,我头也没抬。九月依然低头喝粥,在我用余光扫视她时,我看到她在低低地抽泣,她在和着泪喝那碗粥。
家离店面有两条街的路。清晨,我迎着初生的太阳往店里走,脑子里,九月的影子又飘来,她眼中那份顽强又紧紧地揪住了我的思绪。我脑中的疑问没有减去。
两小时后,九月和母亲来到店里。
一件烟灰色的休闲夹克衫,套在白色T恤上,一条牛仔裤,一双白色运动鞋,头发束在脑后,看上去朴素又大方。但可以看出,她这身行头并不值几个钱。
九月麻利地干着活,拖地,擦柜台,打扫根雕上的尘埃。因我瘸腿的缘故,以前,这些活一直由母亲做。母亲看着瞬间清亮利落的小店,不住地点头。
九月很勤快,对顾客也很热情,由于碛口镇是古镇,又是旅游胜地,途经的顾客很多,我的根雕生意也日渐红火。而九月又是灵巧的,看着树根总能给我很好的建议。
这个适合做莲花,那个做雄鹰展翅比较好,这个像仙人指山……我会根据她的提示展开我的艺术想像力。
清晨,我们俩一起迎着朝霞踏出房门;傍晚,我们在夕阳的送别里回到家;夜晚,九月会弹起那首《橄榄树》边弹边唱。那份温馨让我的心慢慢柔软,可是,我仍然不会笑。
九月,从不曾提起她的身世,母亲问过几次,只知道她的家乡在江南一个叫乌镇的地方。我记得刘若英、黄磊主演的《似水年华》那缠绵悱恻的故事就发生在那里。我还记得电视剧里那古色古香的雕花木窗,以及长长的江南小巷和设计师的扮演者刘若英一到黄昏就遮掩起的窗幔。
再问,她也就含混其词,母亲也便不再询问。一个江南女孩儿,独自来到山西,眼中的忧伤,还有隐隐的顽强……唉!我轻轻叹息。每个人心中都有秘密,为什么非要揭露呢,也许不知会更好吧。
7、
寒凉的秋走了,迎来了飘雪的冬,转眼就要立春了。
立春是我的生日,天空却有雪花飘落。
母亲头一天就张罗着要给我过生日。早上出门时对九月说:“今天记得去镇上买两瓶红酒,咱好好给你立春哥庆贺一下。”
“好嘞,大妈,你就放心吧,两瓶红酒,我记下了。”九月爽快地应着。
母亲早已把九月当成了自家人了吧,九月也真的享受着母亲的慈祥。远远看着,母亲的笑与九月的笑,竟然有了亲切的感觉。我微咧了一下嘴。我突然惊异了,我会笑了吗?
下午,提前一小时关了店门,回到家。母亲看着我和九月迎着飘渺的雪花并肩而来,母亲很开心,远远就迎了出来,拍拍九月卡其色羽绒服上的雪花,又转身给我拍打着。嘴里笑着说:“这是倒春寒,你们出门要小心,这样天气最容易感冒了,来,快进屋,屋里的小火炉可红火了。”
母亲早已擀好了长面,九月脱去了羽绒服,穿着淡紫色的毛衣,长发随意披散着,因为小火炉,她的脸红扑扑的,就如九月刚熟透的红苹果。
她的手里多了两瓶红酒。这是她下午去镇上买的。看上去,这两瓶干红不错。
九月对红酒很有品味?我撩目看了她一眼。
“今天是立春哥的生日,又是立春,立春就是春天,当然是希望,我们以后就要像昂扬的绿意一样充满力量。来,大妈,咱祝立春哥生日快乐,也祝咱们的生意蒸蒸日上,大妈您长命百岁,干杯!”九月举起了酒杯。
母亲也举起了酒杯,笑着说:“我长命百岁就成老妖精了。”
九月嘻笑着说:“大妈成老妖精才好呢,我就喜欢大妈……”
母亲开心地笑出了声。
我看着母亲的喜悦,我的心也欣喜起来。母亲一口喝干了杯中酒。从不喝酒的母亲,今天却喝了酒,当然是兴奋。
“九月,今天是春儿的生日,春儿三十六了,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来,大妈和你干一杯……”母亲喝下第二杯酒后,似是有了醉意。
倒满第三杯,脸色已转红的母亲,拉住了九月的手,说:“九月,你来我们家眼看快半年了,大妈我喜欢你,你让你立春哥会笑了,大妈我感激你,六年,孩子,六年了,我第一次看到春儿笑……孩子,你不懂你立春哥的心里有多苦……九月,你心底善良,虽然你不说你的过去,大妈不问,谁没有个过去啊……孩子,如果可以,如果你不嫌弃这个家,如果不嫌弃你立春哥……”母亲是喝醉了,呜呜咽咽地流着泪絮叨着。
“妈,你喝醉了。”我打断了母亲的话。我怎么能听不出母亲的意思。
九月微红了脸。她已不像刚到我家时那样拘谨了,她仿佛与我们早就是一家人了。她的笑,是温暖的。
猴哥,中秋快乐,合家幸福团圆!
秋凉,保重身体,猴哥!祝编创快乐!
根据故事,我写了这篇小说。
谢谢清吟能认真读这篇作品,
我相信九月会回来。
清吟,清秋,保重!
是发生在他们镇上的一个小故事。
我根据故事,编了这篇小说,故事情节很凄迷,我一直都不知道如何下笔。
这篇小说,我一直构思了两周,最后写成了这样。
自叹还是没有写尽其中滋味。
老师,我正在读《荆棘鸟》读完后,一定拜读老师推荐的作品。
老师,秋凉了,一定要保重自己。
给老师奉茶!
我每写一篇小说,都在期待老师给出建议。
老师,只有别人给出建议,你才会提高。这是我坚信的!
老师,我仍然希望在以后的作品中,您能给出建议。
我会慢慢来,写作是一个长期积累的过程。我的文学底子薄,但,我会努力!
老师,保重自己,清秋,天凉了。
给您奉茶!
静好,我是喜欢紫色,那是一种浪漫的色彩。
我也喜欢白色,喜欢那份素雅。
我小说中的女主角大多是白或紫系。
呵呵,静好,我这小说是根据别人的一个故事编的呢!
故事很凄美,一直写不出那份意境。
文字功底还有待加强,只能靠积累了。
哇!这么说我和静好的相同之处越来越多了。还是同为军嫂呢!
那两人都是甘肃人?真真的是奇了。
抱抱,静好,忙碌也要注意保重自己。
我这段时间要稍闲散一些了。
保重啊,秋天了,天凉了,出门记添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