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静静的白桦林(短篇小说)
因为白桦,我的心灵不再孤单,我的灵魂不再寂寞。白桦给予了我从未有过的快乐。这份快乐是真实、纯粹而彻底的。这份快乐,在一次意外事件后,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那天,白桦带我去拨花生。那花生的藤,碧绿碧绿的,整个看上去就像是一片碧海。白桦手把手地教我,她说,“拨花生需要蹲着,两只手抓住一棵花生的藤稍稍用力一拨,花生就被拨起来了,然后抓住花生藤将藤下面的花生在地上轻轻地拍上几拍,这样粘在花生上面的泥土就被拍打掉了,最后再把它们整齐地摆放在地上。”
白桦在教我的时候,与我靠得很近,我能够感觉到她呼在我脸上的热气。这热气,像那茉莉花散发出来的清香,让人有一种舒适惬意感。
我按照白桦教我的方法一棵一棵地拨花生。十分钟过去了,二十分钟过去了,我们一边拨花生一边讨论徐志摩这个人的才华及他最爱的女人是谁?
我说徐志摩最爱的人是林徽因,因为那是他的初恋,每个人对于自已的初恋总是深情而难以忘怀的。
白桦说徐志摩最爱的人是陆小曼,她说,徐和林之间的爱情,没有经历过任何的考验,或者说经不起任何的考验就散了。没有经过考验的爱情,称不上是最爱的。虽然他们分开后心里还存留着彼此的位置。但是徐志摩和陆小曼的爱情就不一样,他们之间的爱情是经过相处的磨合和考验的,甚至陆小曼后来吸毒,他也容忍着,这样的爱无疑是疼痛的,但也不可否认这种爱也是最深刻的。爱情,从来都是爱有多深,疼痛就有多深。
讨论没有结果,白桦说,我们不要讨论这个没有结果的问题了吧。爱,在各自的心中。或许只有徐志摩自已心里知道他最爱的女人是谁,也或许他自已也不知道。
虽然我认为徐志摩最爱的人应该是林徽因,但是白桦那一番哲理性的分析,我也是非常赞同的。她说的话,我听着总觉得很深刻。
“青,《半生缘》你看完了吗?”白桦突然话题一转问我。
“看完了。”
“喜欢吗?”
“喜欢。”
“说说你最喜欢里面的那一段情节?”
我正要回答,突然感觉到我的左手背上钻心刺骨般地痛了一下。我将左手迅速从花生丛中抽了出来同时“啊”的叫了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白桦急促地问。
“手……手痛……”我痛得眼泪都出来了。
白桦抓起我的左手,我们同时看到,我的左手背上,有一个红点子。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到底是怎么回事,白桦抓起我的左手用嘴对着那个红点子一阵猛吸,然后吐出一口合着血的口水再吸。我好像慢慢有了些意识——我被蛇咬了,而且是毒蛇。
我用力推开白桦,我不要她为我吸毒,我不要她有任何的危险。
“别动。听话。”白桦用力按住我的手说,那语气,容不得我反抗。
结果是我安全了,而她因为当时正巧赶上口腔溃疡毒液很容易浸入了她的血液里面。她被送往医院的时候意识开始有些模糊。第二天下午,她才被抢救过来。
“为什么?”她醒来的时候,我问她。
她苍白的脸上露出暖暖的笑意,眼神柔柔地看着我说,“你没事,就好。”
我紧紧握住了她的手,眼睛潮湿一片。
遇到一个喜欢的人并不难,只要不讨厌都可以算是一种喜欢,只是喜欢的深与浅的程度不同而已。但要遇到一个让自已心动的人却不容易。心动,如那一抹春风,风一吹,心就暖了。
那一刻,我的心动了;那一刻,我的心暖了;那一刻,我的心柔软得如天边最美的云彩;那一刻,我知道我和白桦之间不只是朋友之情那么的简单。
这之后,我和白桦之间,有一种我们不想捅破的情愫在彼此的眼神中流转传递。这情愫,只有我俩的心中知晓。偶尔,我们静静地看着彼此,一句话也不说。
快乐的时光总是如流,转眼间,这个暑假即将结束。8月末,我准备着回上海。回去的前一天,白桦带我又去了一趟那片白桦林。我们背靠背静静地坐在那片白桦林里,我们感受着彼此无言的心声,我们也感受着这片白桦林给予我们生命跳动的韵律。
【四】
回到上海,生活回归到以前的原点:我在家和学校来回。我的心不再像以前那样孤单,心里被“想念”这个词所填满。我想念团山子乡村,想念那边的蓝天白云还有那山那水那花生,想念那片稠密白桦林,我想念和白桦在一起的点点滴滴,甚至想念那条把我吓哭的白狗。
每次想念到深处时,我就捧起白桦赠送给我的书《半生缘》。这本书白桦最初是借给我看,我走的时候她说这本书赠送给我。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赠送这本书给我,反正,我收下了。反正,我喜欢了。反正,我看了无数篇了。这本书每一页中的每一个字我总能感觉到有白桦那清香的气息在我的鼻翼中盘旋,让我时常沉浸在其中。
在分开后的日子里,白桦给我来过一次电话。她问我学习如何,问我上海的天气如何。我也给她去过一次电话,问她,团山子乡村现在做些什么农活,问她的妈妈现在还好吗……
我们除了问如此之类的话之外,从不曾说过其他。哪怕一句“想念”“牵挂”这样的字眼都从不曾沾过边儿。
嘴里能够说出来的想念和牵挂,或许并不是深刻的。而那些说不出口的想念和牵挂,有时候,却比海要深。
日子在想念中日复一日这么过着,总觉得高中的时光好漫长,长得只有黑夜没有白天。
这年的国庆到来了,学校按国家规定放七天假。我对妈妈说,我要去团山子乡村看外婆。妈妈用一双很莫名的目光看着我。
“外婆年龄大了,我想多去看看她,就是这样,很奇怪吗?”我想先声夺人,不想妈妈问这问那,不然我可能答不上来。
“不是才从外婆家回来一个来月吗?高三的学习这么紧张,长假你不好好休息吗?”
“去看望外婆,也是休息呀。”我强词夺理地说着。
“青,我不同意你去!如果你真的很想念外婆,放了寒假再去!国庆长假,车多人多的,来回也不方便。”妈妈的声音不高却透露出一种不可商量的余地。可是我还是想争取一下,我用撒娇的口气并且用一种乞求的眼神看向妈妈说,“妈,可是我想去看外婆嘛。”
妈妈不吃我这一套,她用一种怀疑的目光盯着我。我到底是心虚的,我转身回到了房间。
那个晚上,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每一滴小雨都揉入了我那无言的想念。
“白桦,你还好吗?”我在心里默默地问。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中我站在一个深不见底的悬涯边上。往前一步,我就掉进了悬涯,退后一步转个身,就面朝着蔚蓝的大海。而我,却一步一步走向了悬涯边上。就在我即将掉入悬涯时,我被吓醒了。醒来,汗湿衣裳。我不知道这个梦,意味着什么。那个晚上,注定是一个想念的夜,更是一个难眠的夜。
数星星盼月亮,终于这年的寒假到来了。
“妈妈,过几天就放寒假了。”我一边吃着苹果一边装做很若无其事地说着。
“嗯,怎么啦?”妈妈好像忘记了她应答过我寒假去外婆家的话似的,可是我时刻都记得。
“你说过,寒假可以去外婆家啊。”
“青,你不会是上次去团山子乡爱上了谁吧?”妈妈将头半倾斜着看向我问。
“什么嘛?没有的事。妈妈,我喜欢外婆家。那边的蓝天和白云,那美丽的山水,那清新的空气,这些上海有吗?在上海,走出家门所能够看见的除了大楼就是人山车海。”我不承认我是爱上了谁,但是我的心承认我是想念了谁。
“真的只是因为这些?”妈妈用怀疑的目光看着我问。
“我什么时候向你撒过谎?”我学着妈妈那样,也半倾斜着头看向她。
谈判终于胜利,妈妈最终还是如了我的愿。只是妈妈因为工作的关系不能够陪同我一起去,妈妈说她会在春节前一两天赶回。
放寒假之前,我把衣物等东西偷偷地准备妥当了。放寒假的第一天,我在妈妈千叮咛万嘱咐中登上了飞往哈尔滨的飞机。
飞机起飞了,我的心也开始飞了起来。看着机窗外面如棉花般的朵朵白云,我想着白桦。不知她现在在干嘛?不知她近来可好?我们很少联系,就连这次去哈尔滨我也没有告诉她。
翻开《半生缘》,里面有一段话这么写着:心里先是一高兴。走到跟前去,一弯腰拾了起来,用电筒照着,拿在手里看了一看,却又踌躇起来了。明天拿去交给她,怎么样说呢?不是显着奇怪么,冒着雨走上这么远的路,专为替她把这只手套找回来……
沈时钧,什么时候爱上顾曼桢的呢?如他自已所说,看见她的第一眼就爱上了她么?还是替她找回手套的时候,或是这以后?
谁知道呢,这情爱,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只是旁人都只知其表不知其内。
【五】
下了飞机,从哈尔滨到依兰县城还要坐四个小的汽车,然后再转车到团山子乡村,下午三点才抵达。这边的冬天比夏天来的时候更加的美丽,到处银装一片。但是,我却冻得不行,虽然来之前做了充分的准备。上海冬天最低气温也就那么零下几度,而这里,起码也有零下三十多度吧。彼时,我才感受到人们所说的鼻涕流下来就成了冰条子,我才知道什么叫做雪的世界。
我想先去外婆家,可是我的脚步却走向了白桦家的方向。白桦的家门紧闭着。我在她家的院子外面转了一圈又一圈,就是不想离去。总想着,她在下一秒钟可能会出现。可是,半个小时过去了,却还是不见她的出现。我拨打她的电话,无人接听。
这时一个中年女子过来问我找谁。我告诉她我找白桦。她说白桦病了。
“什么?病了?什么病?在哪家医院?”我本来还想着是否可以给她一个意外的惊喜,可事情总是与愿相违,且还相违得这么离谱。
“好像是晕倒了,然后是高烧不退,哪家医院倒不知道,你去乡镇医院找找看。”
“阿姨,谢谢您!请您帮我找辆车好吗?这大雪天的,可能是搭不到车的。”我用一种急切且乞求的目光看着她说道。
“不谢。我叫我家的三子送你去镇医院。”农村人,原来如此热情,如此温暖。我除了说声谢谢,其他的话说不出来。这天气太寒冷,这事情来得太突然,而我,只是想要看到白桦而已,却也如此难。
团山子乡虽然是一个乡镇,但是城里到乡下的路倒是通行的。一路上,三子告诉我说,白桦母女俩很不容易。白桦的妈妈为了供白桦读书省吃俭用。为了让妈妈轻松些,白桦一边读书一边做一些兼职工作。旁人想帮她们,可是她们却从不接受任何人经济上面的帮助。三子还告诉我说,最近白桦好像身体不好,总是上医院。
三子的话让我听得心里凉凉的。白桦怎么会经常上医院?我感到深深地内疚。我居然从不曾问过她过得可好?为什么她从不曾告诉我?
来到乡镇医院。我对三子说,请他先别走开,如果我在镇医院找到了白桦,那么我会来告诉他一声。如果没有找到,希望他可以载我去城里的医院找找。三子很好,他答应了。
我在医院呼吸科问医生护士,他们一个个说不知道,让我去急诊科问问,在急诊科也没有找到。
我来到医院楼下找到三子。三子载我来到依兰县城,这时天已经很晚了,我不好意思再让三子等我,让他先回去了,并且要给他些油费,可三子怎么也不要。三子说,把我一个人放在这陌生的城市不放心,他要陪我去依兰人民医院看看,如果还找不到就再载我一同回团山子乡镇。我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终于,我们在依兰县城人民医院急诊科找到了白桦。白桦躺在那白得刺眼的病床上,挂着点滴。白阿姨看到我和三子的到来,非常意外。
“青,三子,你们怎么来这里了?”
“白阿姨,我……我来看外婆的。白桦她怎么样?退烧了吗?”
“还没有退烧,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桦林总高烧不退。”
“怎么会高烧不退呢?医生怎么说?”
“前几次在镇医院检查,医生说可能是天气寒冷的原因。这次我带她到人民医院来瞧瞧。医生给她做了一些相应的检查,没有查出什么来。现在就是挂点滴帮她退烧。可是都快一天了,还是高烧不退。真是急死我了。对了,你们怎么会找到这里来了?”
“我去你家,没看到人。打她手机,无人接听。然后三子妈妈告诉我说白桦病了。三子是送我来的。”
“是的,当时走得急,我和她的手机都落在家里忘记带。”
“白阿姨,要不你跟三子回家休息一晚吧。今晚,由我来照顾白桦。”
“休息倒是不用,当时走得急什么也没有带,我想回家给白桦拿一套内衣来换,顺便把手机带来。不然,有人找我都接不到电话。”
“好的,白阿姨,你去吧。有我在,你放心。”
“青,谢谢你。白桦遇到你,是她的福气。”
遇到我,是白桦的福气还是她的灾难,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要想办法让白桦退烧。
白阿姨等最后一瓶水挂完,叫了护士来把点滴针拔掉,然后左交待右交待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宜和三子匆匆离开了医院。看着白阿姨消瘦的背影,我的眼睛不由得潮湿起来,她太不容易了。
我摸着白桦红红的脸,很烫很烫。看着那一滴一滴的液体流进她的体内,如同我的泪水流进去一样。我感觉到自已的心剧烈地痛了起来。
有些人的相逢,不一定相识。有些人的相识,也不一定相逢。
相逢和相识两者如能够碰巧合在一起,那就是天地合一的幸运。
然而,这世间不是所有的幸运都可以走到最后。
雪,谢谢你的精按!晚安!
灵魂对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时光变得更丰盈和饱满。
善待别人的文字,用心品读,认真品评,是品格和品位的彰显!
我们用真诚和温暖编织起快乐、舒心、优雅、美丽的流年!
恭喜,您的美文由“逝水流年”文学社团精华典藏。
感谢您赐稿流年,祝创作愉快 !
这是一场惊天动地的爱恋,一个大城市的都市女孩,一个农村的淳朴少女,她们中间有千道坎万道梁,数不尽的沟壑,然而却难不住她们相爱……
作者用两个刻骨铭心的细节:她不计自己的安危,为她吸允出带毒的血液;她不顾北方彻骨的冷,故意把自己冻成冰人,用自己的身躯为她退烧……
并不是每一次相遇都是美好的,并不是所有的真爱都是能享受的,或者说是能走在一起的……
她们最后阴阳两隔!
我不评价两个少女之间真爱的形式,而是欣赏她们珍爱的内涵!
诗意般的语言,字里行间流淌着美的韵律……
佳作!欣赏!
人的一生,都不容易,都会与孤单寂寞狭路相逢。能遇上那
么一个人,赤诚相待,性命相交,与友情,与爱情,都是三
生有幸。
人的一生,都不容易,都会与孤单寂寞狭路相逢。能遇上那
么一个人,赤诚相待,性命相交,与友情,与爱情,都是三
生有幸。
舒的小说贯穿着一个情字,以情动人,哪怕这情有偏世俗。
而这情却是干净的,纯粹的,世间能有这样的不掺杂任何杂质的东西存在足矣,能有半生的缘,或者,仅仅是生命中的一瞬。而这长短又有什么关系吗?
同床异梦着过活,活一辈子,也抵不过一眼入心。
秀,晚安。
一篇文章,演绎了三段、五个人的感情,爱有错么?爱无错!爱有罪么?爱无罪!可是爱情为什么总是让人唏嘘不已?
对的时间、对的地点、对的人,才能成就最完美的爱情!天若有情天亦老,红尘中的你我,只能为I本该美好的却过早凋谢的花儿扼腕长叹!
舒美女,你凄美的文字、缠绵的爱恋、曲折的情节,赚足了我的泪水。
下次在写,不许让我流泪!
“爱有错么?爱无错!爱有罪么?爱无罪!”正如你说的,爱无错,更无罪。
如果硬要说有错有罪,那也不是爱的本身有错有罪。
生活,本来就不只有美好,也有伤悲,
爱情,也不只是甜蜜,也有太多太多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