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天堂的方位(散文)
我是一个多么“自私”的人呵!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知道我的“自私”,因为你爱我,因为我爱你,因为我们一直在用爱来折磨着对方,折磨着自己。你就是我的所“私”,你就是我的“私”。在底特律那张舒适的大床上,我总是要你告诉我,你是我的,从来并且永远。
“英雄”的盛誉让怀特大夫变成了教科书中的一段文字或者广场中央的一座雕像。大众的喧哗淹没了他如火如荼的“私情”。他预见到了集体记忆对他的选择性的遗忘。他预见到了在“永垂不朽”的同时,“‘我’就从历史上消失了。那个在你的怀抱里活生生的‘我’,那个在你的身体中活生生的‘我’。”在这里,我们看到的是怀特大夫无尽的惶恐和懊悔,“英雄”的荣誉让他成为玛瑞莲一个人的“英雄”梦破灭!这个时候,他在信中对玛瑞莲大声疾呼:你是我的,从来并且永远。可惜已经迟了,他因为在一次手术中不小心划破自己的手指,引起致命感染,使他濒于死亡。他知道他已不可能再回到爱人的身旁。革命和爱情将一齐中断,只留下一具荣誉的空壳。
对怀特大夫来说,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通过对他的保存而导致的他的消失。所以,他要在通往天堂的最后那一段路程上将他的孤独写下来,将他的绝望写下来,将他对爱情的怀念写下来,将他对荣誉的怀疑写下来。因为他知道他离自己的天堂已经越来越远了,离获救已经越来越远了。
薛忆沩的小说是用独特的语言感觉和文字体系构筑的一个迷宫。这个迷宫是历史的,又是现在的;是自足的,又是开放的;是生活的,又是哲学的;是理智的,又是情感的;是精确的,又是诗意的。《通往天堂的最后那一段路程》就是一个这样的迷宫。它里面有不止一座“天堂”,有不止一条“最后那一段路程”,有不止一个关于“天堂”的悖论。这些悖论令所有的“通往”都带上了反讽的意味。
让我们欣慰的是,怀特大夫这封情书的第一读者,冒着风险保存下这份历史文献的人最后终于在厄运中找到了自己的天堂。作为怀特大夫的翻译,只有他隐约听到了怀特大夫临终前的最后那句话。它很可能就是用来做小说题记的夏多布里昂的名言。小说中的所有人物的命运都似乎是这至理名言的例证:我们的生命不过是“记忆的幻影”。
在这幻影之中,怀特大夫终于看到了自己的“天堂”,他终于在分离中拯救了自己,在行将消失的时候用语言将自己牢固地定影在记忆里:
其实,我在哪里倒下并不重要,因为你是我永远不变的天堂。我一直在为令你颤栗的那种深不可测的黑暗而内疚。你知道吗?我一直在那种黑暗的最深处等待着你对我的占有。这种占有是爱的最崇高的形式。它将超越我们的个体。它是没有时态的拥有。这么多年以来,如果我这个无神论者也在寻找自己的“天堂”,那么,你就是我寻找的原因,你也是我寻找的结果。
通过这激烈的语言和情绪,通过这罕见的遗嘱和情书,怀特大夫也让我们辨清了我们自己天堂的方位。
灵魂对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时光变得更丰盈和饱满。
善待别人的文字,用心品读,认真品评,是品格和品位的彰显!
我们用真诚和温暖编织起快乐、舒心、优雅、美丽的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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