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征文】路在何方(中篇小说)
春节之前,老家的亲戚给母亲寄来了一些土特产,曾友才利用周六休息,兴冲冲地骑车到邮局去领包裹。邮局里人很多,他耐心地排队等待领取。慢慢地,看着邮局里的那些汇款单,在汇款人手里递来递去,一个奇特的想法,蓦然在他脑子里冒了出来:对呀!何不假借某杂志社的名义,自己给自己汇点稿费呢?这岂不是一举二得?既可满足妻子的虚荣心,又可化解家庭矛盾,何乐不为呢?想到此,他顿时兴奋起来,包裹也暂时不领了,骑车在外面找了一家刻字社,订制了几只文学杂志社的图章。几天后,他领取了橡皮图章,然后跑到很远的一家邮局,自己给自己汇了258元稿费。
“晓晓,把这张汇款单拿给你妈看看。”这是隔了三天后,曾友才收到汇款单后,神气十足地吩咐着儿子。
“妈,爸有稿费了。”儿子兴奋地跑到了厨房。
徐彩霞正在忙着烧晚饭,抹了抹手里的油腻,接过汇款单一看,果真是某杂志社寄来的稿费,惊讶、开心和内疚一起涌上她的心头。她匆忙关掉水龙头,来到房间,感动地看着丈夫,然后,顾不得儿子在旁边,一把抱着丈夫喃喃道:“对不起,是我错怪你了……”
曾友才被妻子突然而来的柔情,弄得手足无措,不知该说啥才好。这时,儿子却在一旁连连摇头:“好是好,就是钱少了点,才258块钱。”
“你懂啥?钱不在于多少,而在于你的劳动终于有结果了,这是好事。”徐彩霞白了儿子一眼。
曾友才心情有些复杂,他不敢正视妻子,只是假装高兴地说:“是呀!慢慢来,急不得,现在想拿稿费太难了,有不少杂志社,自己都穷得揭不开锅……”
“嗯,你爸说得对,这事只能慢慢来。不过,友才,我相信你肯定行,有第一次,一定会有第二次。”徐彩霞满眼都是喜悦。
还指望第二次呢?这第一次都是我自己掏的钱。曾友才心里哭笑不得,但看着妻子一脸的笑容,自己也惬意不少。是呀!258元所谓的稿费,竟然能在妻子面前蒙混过关,拿掉了这块最大的“绊脚石”,他觉得物有所值。尽管他这是忍痛动用了自己多年积攒起来的“小金库”,但肥水并没有外流,只不过是小口袋装进了大口袋。其实,曾友才也在提心吊胆,他怕这小小的把戏,早晚被妻子戳穿。因为如今稿费早已不用现金汇款,而采用更便捷的银行帐户转入,他得想办法改进方式,省得露出马脚。
(4)
接下来的日子,曾友才好过多了,妻子基本没再干涉他的写作自由,他相继完成了长篇小说《路在何方》,以及一些短篇小说和散文的创作。短短两个月,竟能取得如此成绩,是他过去从未想到的。曾友才一遍遍地看着自己的作品,被各大网站转载推荐,有的还被报刊采用,心里灌了蜜似得狂喜。当然,他心里也清楚,光靠一次的“稿费”来蒙妻子的眼睛,是远远不够的。瞒得了一时,却瞒不了一世,他还得继续下功夫。这多亏他有一个自设的“小金库”。曾友才的“小金库”,其实是他积攒多年舍不得花的私房钱。他是上海典型的“妻管严”男人,工资卡握在妻子手里,他每月只从妻子那里领取少量的零花钱。虽然太苛刻,但他没有任何不良嗜好,零花有限还有积攒,再加上单位有时发的一些外快现金奖,他藏匿着没上缴,所以积少成多,慢慢地有了自己的“小金库”。
除了利用业余时间搞创作外,还得益于曾友才工作相对轻松,有较多的空闲时间来看书或写作。当然,这些都是在人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进行的。曾友才文凭不高,只读了个中专,以至于工作20多年,仅混了个生产统计员。这统计员工作,是个鸡肋性质的工作,可有可无,多亏单位是国营企业,否则,他这个岗位早被裁减了。工作虽然轻松,但也不是那么好混的,因为群众眼睛是雪亮的,万一有人将他上班时间干私活的事捅出去,他将吃不了兜着走。所以,为了遮人耳目,曾友才动足了脑筋,上班时,他将一本《统计学》书的封面撕下,遮盖在了小说书上;将统计报表挡在了稿纸上……就这样,他利用上班空闲时间,暗自干了不少“私活”,却一直没被人举报。正应了那两句话:“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儿子是娘养的,办法是人想的”。
曾友才的工作单位很远,骑车得一个小时,家里劝他乘车他不听。在他看来,骑车上班有很多好处,既能省钱又锻炼了身体,还能附带构思打腹稿,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呢?因此,工作这么多年,他始终坚持骑车上下班。
在曾友才上下班的路途中,有一条路是他必经之路,因为这条小路上有一个叫“朝阳”的书报亭,里面的营业员是他唯一的亲妹妹,名叫曾友琴。妹妹因纺织厂关门,在这儿当了一名卖报刊杂志的营业员,工资不多,但工作很清闲。曾友才每次从她那儿经过,都会驻足看一看,聊上几句,有时候也顺便买一本文学杂志。
“友琴,这期的青苗来了吗?”曾友才大声地问。青苗,是一本文学杂志。
从书报亭的小窗口里探出一张圆脸,妩媚一笑:“噢,青苗刚到,哥,你怎么算得这么准?”
“我估计就这两天,真让我猜着了。”曾友才咧嘴一笑。
妹妹低头翻出一本《青苗》,递给了哥,曾友才掏出10块钱放在了窗口。妹妹却将钱丢给了哥:“怎么又来了?不就是一本杂志吗?拿回去。”
“桥归桥,路归路。不见得老让你掏腰包吧?”曾友才生气地说,又将钱退了回去。
兄妹俩推让了几次,曾友琴拗不过哥,只好将钱收下。曾友才拿着书走了。
晚饭后,曾友才照例躲进了小阁楼。写字台上的这本《青苗》,是曾友才最喜欢的一本杂志,属于市文联主办的纯文学刊物,以发现和培养新人新作为主,含金量较高,在国内颇有知名度。他曾经向《青苗》投过几次稿,但都没成功,所以,他很羡慕那些能在这本刊物上发表作品的人。
曾友才打开电脑,给自己泡了杯茶,然后斜靠在椅子上,安静地阅读起《青苗》来。只翻了几页,他眼睛蓦然发直,眼光死死地停留在一篇题为《思念》的散文上:“静静地剪一缕情丝,放飞在瑟瑟的秋风里;默默地扯一丝牵挂,抛向茫茫的夜空;轻轻地敞开羞赧的心扉,迎接那朝思暮想的人儿……”啊!这不是自己去年发表在星月文学网站的、那篇题为《牵挂》的散文吗?怎么成了别人的作品了?他懵了,心胸涌起了波涛。他再仔细看一遍,发现文章的内容除了开头和结尾有所不同外,几乎和他那篇散文如出一辙,可以肯定,这是一篇抄袭的作品。对于抄袭现象,曾友才在网上看得多了,见怪不怪,自己一些文章,时常被别人“拿去”转载剪裁,拼凑成他人的作品。但他已习以为常,从未追究,因为他觉得在网上发表一些文章,纯属娱乐游戏,都是文学爱好者,不必太当真。但他绝不能容忍在文学刊物上,有这种抄袭现象,因为他觉得这是对文学刊物的玷污。
想想自己这几年寒窗苦,辛勤耕耘的作品,被别人信手拈去,当作获取虚荣的“敲门砖”,而自己却投稿无门,曾友才怒火陡起,他狠狠地将手中的那本《青苗》杂志,往写字台上一摔,却不慎碰翻了茶杯,茶水顷刻流在台上地下,瓷杯掉落在地上,发出剌耳的响声。
“不要脸的东西……”曾友才愤然道。
妻子徐彩霞闻讯上来,见地板上一片狼藉,大声斥责道:“你这是干嘛?你在骂谁呢?”
“哦,没骂你,我是骂他。”曾友才将《青苗》杂志递给妻子:“你看看,这家伙真恬不知耻,竟然公开抄袭我的文章,还堂而皇之地刊登在文学杂志上,你说气人不气人?”
“是吗?”徐彩霞看了看杂志,又看了看怒发冲冠的丈夫,疑惑地问:“你就这么肯定,是人家抄袭你的?”
“这还要问?自己生的儿子,还不知道他长的啥模样?”曾友才气愤地说。他走到写字台旁打开电脑,很快就登上了一家名叫星月的文学网站,指着其中一篇文章,说:“这就是我去年写的一篇散文,你再对比一下他的散文,掐头去尾,是不是和我一样?”
徐彩霞凑近电脑大致看了一下,确实发现了丈夫所说的问题。她怔怔地问:“那你说怎么办?”
“当然要讨回公道。这是我的劳动成果,怎能容忍别人偷窃?”曾友才将手中的《春苗》往写字台一扔,忿忿地说。
“你又不认识人家,怎么去讨回公道?”
“这很简单,只要到杂志社查一下,不就知道了?”
“倒也是。不过,友才,我担心会不会有麻烦?”
“管他呢!先让他将文章删了再说。”
看着丈夫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徐彩霞不知道如何劝说才好,她默默地拖着地板,收拾着写字台上的残渣碎片,完毕,一把攥着他的胳膊说:“走吧!心情不好还呆在这儿干吗?早点洗洗睡吧!”
“我不下去,你下去吧!我还写稿子呢!”曾友才扭动着身子,欲甩开妻子的手。
“倔啥呢?你现在这种心情,能写出文章吗?”徐彩霞唬着脸,拍了他一下说。
曾友才想了想,还是悻悻地跟在妻子后面下了楼。
(5)
二楼是一家三口的房间,居住面积约26平米,窗口朝南,用纤维板隔成一大一小两间。大一点的,算是客厅,里面小一点的,是夫妻俩的卧室。客厅里有一个三人的老式沙发,拉出来就是一张单人床,儿子周末回家就睡在这上面。客厅里的摆设有些杂乱,但吃饭会客还能勉强对付。
曾友才坐在沙发上,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节目,他拿着摇控器不停地转换着频道,不知看啥才好。今天是周二,儿子住校不回来,只剩下他夫妻俩在家,有些冷清。徐彩霞这时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水过来,在他面前一放,说:“来,我给你洗洗脚。”说着,她蹲下身,扯起丈夫的裤脚来。
曾友才感到有些突然,楞楞地问:“你,你今天怎么想来给我洗脚的?”
“你呀!真拎不清,我看你今天心情不好,给你放松放松的。”徐彩霞仰起脸妩媚一笑。
“是吗?”曾友才不好意思地看着妻子,慌忙脱下袜子,将双脚伸进了水盆里。
看着平时对自己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女人,在一遍遍地给自己搓揉着双脚,他感叹万分,一股温暖与激情油然而生。在他记忆里,似乎只有新婚蜜月时,妻子给他洗过脚,今天又让他重温了20年前的旧梦。他盯着妻子的双手后,又将目光移到了她的胸前,只见妻子今晚脱掉了所有的外套,仅穿一件低胸很性感的长袖T恤。由于俯着身领口拱起,她T恤内的那对雪白丰满的乳房暴露无遗,犹如一对玉兔在不断地晃动。刹那间,勾起了他久违的冲动,一股热血猛然撞击着他的脑门,他低低地说:“彩霞,你起来,别洗了。”
“等会儿,马上就好。”徐彩霞仍不知情地搓揉着,可当她无意之中瞥见丈夫一双泛红的眼睛,顿时意识到要发生什么,这才忸怩地站了起来。
曾友才夺下妻子手里的毛巾,往水盆里一扔,猛然将她的衣服从腰际掀起,她那对滚圆富有弹性的乳房霎时绷弹而出。曾友才饿虎扑食一般捉住妻子雪白的双乳,不顾一切地抚摸和吮吸起来。
“轻点……到房间去好吗?”徐彩霞含羞道。
曾友才这才停止抚摸和吮吸,一把将妻子抱起,匆匆走进卧室,将她往床上一扔……
四月的天气逐渐转向暖和,但人如果赤裸裸地躺在床上,还是会感觉有些凉意的。曾友才却丝毫没感到冷,他疯狂地在妻子身上运动着,耕耘着。渐渐地,风停了雨止了,他才满足地从妻子身上翻转下来,烂泥似的躺在一边,一动不动。
徐彩霞慢慢地侧过赤裸的身体,风情万种地搂着丈夫,喃喃道:“友才,好久没这样了吧?你都把我弄疼了……”
“是吗?那我以后当心点。”曾友才闭着眼睛说。
“你呀,真是个书呆子,还不懂我的意思?我是说我喜欢你今天的这种野性。男人嘛!不能太斯文。再说,你今天的表现,也让我放心不少。”徐彩霞柔声柔气地说。
“什么叫让我放心不少?”曾友才懵懂地转过脸看着妻子。
徐彩霞哑然失笑,用手拍了一下他的脸:“你真是笨蛋,这说明你没在外面采野花呗!”
“我这么忙,还有心思去采野花?亏你想得出?再说,采野花不花钱吗?我的钱都给你剥削得一干二净,连仅有的一点稿费都要上缴。”曾友才赌气地转过身,后背朝着妻子。
徐彩霞一听,顿时有些不高兴了,松开了紧搂的双手,也转身撅起屁股,扯起喉咙说:“这家是你当还是我当啊?如果你想当,那好,从下月起,所有的钱都由你支配,所有的家务也统统由你做。”
这下将了曾友才的军,他哪会做家务?也最怕做家务。他嘿嘿一笑,转过身来,主动抱住妻子讨好地说:“跟你开个玩笑,我才懒得管这些呢!家里还是由你作主吧!”
“就是嘛!你管这么多干吗?你只管回来有热饭吃有热被窝睡就行了。不是都说男人有钱就变坏吗?我就怕你走这条路。”徐彩霞又转身来,重重地捏了丈夫鼻子一下。
“你只说了一半,还有下半句呢!叫做女人变坏就有钱。”曾友才嘻嘻一笑。
徐彩霞先是一怔,随后疯狂地用手挠着丈夫的胳肢窝:“我让你胡说八道……”
夫妻俩在床上嬉闹了一阵后风平浪静,各自躺在一边默默地想着心思。曾友才支起胳膊,朝妻子看了一眼,说:“彩霞,睡着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