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三，玉华根据村里的安排，参加村委会组织的“庆新杯”篮球友谊赛，娟儿自然陪他一起去。玉华在换球服的时候，玉华粗心的将手机落在堂屋。玉华母亲的好奇，打开了儿子的手机。玉华的母亲子浏览了儿子收件箱里的短信，神色大变，脸色铁青。玉华的母亲再也按耐不住，冲出家门，径直飞奔到篮球场上。
　　 赛场上，比赛如火如荼。今年的比赛异常激励，决赛双方都咬紧比分，你追我赶，技术和水平都比较接近。人群中的娟儿小巧的身躯，为玉华加油助威，焦急的关注着比分。就在双发比赛进行到关键时候，玉华控球，掌声不断。玉华一个急转身，准备用一个三分结束比赛的时候。一个四十岁的女人，在众人诧异的眼观中，突然冲进球场，一把将玉华拉住，篮球从玉华的手中滑落，滚出了很远。随即终场哨声响起。有人欢呼雀跃，有人大呼小叫，也有人哀声叹气，灰溜溜的离开赛场。欢呼的是隔壁村的，他们赢了，赢得的不仅仅是奖金5000元，最重要的是争夺到了明年“迎春杯”篮球友谊赛的举办权。虽说迎新杯篮球友谊赛只有村委为管辖下的10几只村队参赛，水平也不是很高。但举办篮球赛的村落，能得到全村委会的关注，象征着村里的荣耀。能够做为联赛的主办方，是可以轮空前三轮的比赛，直接进入四强席位的。当然，举办方，可以得到一笔公款，改善乡村道路条件。对于农村来说，道路改善了，对村里人发展经济是非常有帮助的。之所于，村里很看重比赛的结果。
　　 结果被玉华他妈这么一闹，玉华们村屈居亚军，无缘主办下届赛事的主办。村长老王和大学村官小李，脸色同样子铁青。恨不得用眼神将将着玉华他妈活活撕碎撕碎。她们在等一个解释，但玉华他妈倒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全然不去理会。依然拉着玉华的衣脚，用锋利的木光盯着玉华。时不时还瞅瞅在人群里的娟儿。那头隔壁村的庆祝，这头本村在发泄。唯有玉华母亲再和玉华大声嚷嚷。娟儿自小在农村长大，耳朵特好使。娟儿听见玉华妈妈职责玉华，这样不检点的女孩不能要，总之数了娟儿的诸多不是，娟儿听出了和自己堕胎有关。玉华也在极力为娟儿解释。
　　 娟儿极为不快，很是内疚。因为自己，让一场本该赢的比赛输了。更重要的是，娟儿未来的婆婆，这么不信任自己儿子，就更不要提相信自己的准儿媳。娟儿跑开了，玉华发现娟儿跑开了，火速追了过来。留下玉华妈妈独自伫立在篮球场上发呆。村长老王走到，篮球场中间，对玉华妈说：“村里决定，你家二姑娘平华的生源地贷款，条件不符合，村里决定不予盖章。”村官小李也对玉华妈说：“大姐，今天的事情，大姐有些过了，你就不能等球赛结束在说骂。”留下玉华妈独自悔恨，确实她在等一分钟，所有的结局，村里的荣耀就是另一种结局。然而为了儿子，玉华妈一分钟也无法忍受，因为母亲，总是渴望儿子找一个自己认为满意的媳妇。母亲是爱儿子的，只是爱的方式千奇百怪。
　　 娟儿见玉华追了过来，委屈的依偎在玉华的怀里。玉华安慰着她，但她依堵得慌。随后的几天里，娟儿发现玉华妈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还好春节假期很快结束，几天后，玉华和娟儿回到昆明。玉华妈妈总是不放心玉华，每天总是打电话给玉华问这问那。年后的农村，还有几天农闲。玉华妈突然来到昆明，说是在家里太闷，想到昆明透透气。这里有倒也奇葩，都是城里人到乡下透气的，还有人从农村跑到城市里透气的。玉华妈拉着娟儿，说是让娟儿陪她到医院看病。好心的娟儿自然陪着玉华妈去看病。
　　 昆明的冬天还没有离开，空气中格外寒冷，医院的消毒水味道，特别浓烈，娟儿非常讨厌这种味道，但是陪自己未来的婆婆看病，娟儿心里暗自高兴。谁知一到妇科门诊外，准婆婆告诉娟儿，女人要注意身体，不然年纪大了，一大堆妇科疾病会将折磨一生。娟儿也认为婆婆有理，感觉挂号，开始经查。陪准婆婆看病，一下子变成准婆婆陪“准儿媳”看“病”。一小时后，检查结果出来了。玉华妈借口娟儿去帮自己买水的机会，赶紧请医生刚忙看体检报告。医生的回答让玉华妈彻底绝望。对娟儿彻底绝望，因为娟儿……
　　 不一会儿的功夫，娟儿拿着两瓶冰红茶回来了，微微的汗水，从额头上冒了出来。玉华妈看着娟儿，想说写什么，但终究没有开口。玉华妈心中忐忑不安，突然询问娟儿，在认识玉华前有没有交过男朋友，还问了一些其他的，总之问的娟儿红着脸。玉华妈说：“娟儿，你是个好姑娘，但我家玉华是家里的长子，我总觉得你和玉华将来在一起会有很多麻烦。”娟儿小心翼翼的问准婆婆：“阿姨，我和玉华真心在一起，遇到事情，我们会一起克服的。”玉华妈说：“女人，有些错误是不能犯的。”娟儿越听越不明白，满脸诧异。
　　 突然准婆婆玉妈大声嚷嚷：“你还要骗玉华到什么时候呢？”说着将一份体检报告塞在娟儿的手中，走开了。留下娟儿一个人，呆呆的站立在医院门口，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玉华妈消失的背影，逐渐瘦小，最终消失在人海里。娟儿走到医院门口的长椅子上，坐了下来，小心翼翼的摊开那张体检报告，仔细阅读。读着读着，泪水从她的眼中滑落下来，打在体检报告上，字迹开始模糊，模糊的字迹下，一行小字格外显眼。或许正是这行字让玉华妈怒火萌生，也是这行字让娟儿痛哭流泪。
　　 娟儿擦了擦泪水，她怀疑自己看错了，她多么希望自己看错。当她仔细看了一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她从椅子上站起来，用力将体检报告揉成一团，狠狠的摔进垃圾桶里。心灰意冷的娟儿，拖着疲惫的身躯，独自走在滇池路上。春天的滇池路，花儿开得娇艳，蓝的，粉的，紫的簇拥着，装点着美丽的昆明。娟儿漫无目的的走着，她好想一直走着，走着，永远也不想停下来。手机响了，娟儿想都没想就直接挂了，手机再次响起。铃声有些刺耳，娟儿想都没想就挂了。直到手机响了第十次。娟儿拿起手机，仔细一看，号码有些熟悉，仔细一看才发现是外婆打来的。她一直以为此时打电话来的是玉华，她的男朋友。而事实证明自己错了，居然挂了外婆十多个电话。外婆熟悉的声音传来，一种温馨的感觉从她心里弥漫开来，很温暖。外婆问她为什么老挂电话，她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只是淡淡的说：“外婆我很好。不用担心我的，倒是外婆你，不要太累了。”外婆突然说：“我的好孙女，你怎么哭了呢，遇到不开心的事情了吗？如果外面不好在，就回来吧。”娟儿坚决的说“暂时不回来了。”和外婆拉了很大一会儿家常，挂上了电话。
　　 玉华的电话终于响了起来，那头冰冷的一句：“你在哪儿？事情怎么会是这样子？”听到这样的责问，娟儿很想打他几个耳光，只可惜玉华在电话那头。玉华见娟儿不回答，焦急了起来，本想来找娟儿的，但玉华的婆婆，在一旁大声嚷嚷，让玉华被迫放弃了来找娟儿的念头。其实玉华心里明白，娟儿失去了生育能力，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也明白，当初娟儿打掉的孩子就是他的。但面对自己的母亲，面对自己的家庭，他不愿意承认，也不敢承认。一向孝顺的他，绝对不会让张家绝后的。座位张家唯一的长子，玉华明白自己的使命。他虽然爱娟儿，但她不容一个没有生约能力的女人做自己的妻子。他忐忑的坐在电脑前，玩起《英雄联盟》，心中思绪思绪纷乱，内心惶恐，只得将这一切在游戏中疯狂发泄。
　　 玉华的母亲因为家里有事，早早的回去了。玉华电脑面前，玩着游戏。咯吱的门响了起来，娟儿回来了。家里乱哄哄的，玉华坐在电脑前没有起来，也没有理娟儿。娟儿将几个平安果放在桌子上，麻利的将凌乱的屋子收拾整齐。她走到玉华的身边，想说些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她第一次感觉到玉对自己如此冷漠，也第一次感觉到玉华和自己居然如此陌生，最初的缠绵，一下子变得灰飞烟灭，成为遥不可及梦。眼前的变化，娟儿自然明白其中缘由，玉华也明白。只是现实太过残酷。对于女人而言，失去育能力，内心压力可想而知。曾经活泼开朗的娟儿，面对打击，变得郁郁寡欢，曾经笑颜如花，早已不复存在。
　　 面对玉华的冷漠，娟儿最终选择般离玉华的出租屋，到了同村老乡处居住。娟儿经常在梦中惊醒，嘴里喊着玉华。冷静下来，才发现自己在做梦。此时的玉华和他早已形同陌路，恋人的关系名村实完。就这样，娟儿每天上班，下班，一个人走，一个人哭，也一个人在这个无处不飞花的城市里，听风看雨。时间会让一个人忘记自己的一些事情，但有的事情也不能够忘记。
　　 2014年夏天，娟儿生病住院，再次进行了体检。医生告诉她，她的身体出现了问题，情行很糟糕。她从无意间同村的长辈嘴里得知他的父亲，她从未见过的父亲，18年前，就是因为心脏病英年早逝。她担心自己会不会也得了这样无药可治的病呢，她不敢在想下去，而现实不会因她不去想而改变，但医生委婉的告诉她得了和自己预想中相似的病的时候，她的眼泪，早已弥漫。但情况没有她想象的那样糟糕。她需要一场手术。
　　 高额是手术费，是一大难题。但这世界并非如此无情，因为她的家乡修路，娟儿家的果园被占，政府赔了一大笔钱，足够娟儿手术的费用。半个月后，娟儿在外婆，村里几个同在昆明打工的朋友的鼓励下，手术在昆明某专科医院进行。手术还算顺利，成功却除了恶性肿瘤。看到娟儿没事，外婆激动得热泪盈眶。当然手术也让娟儿憔悴了许多，如黄花般消瘦。好在外婆从老家到来土鸡蛋，母鸡等补品，娟儿逐渐康复。奇怪的是，玉华和玉华的家人并没有出现，按理说娟儿手术，玉华应该出现，略微的照顾娟儿。而此时的玉华整日烂醉如泥，连娟儿的手术，她都没有来。
　　 娟儿出院那天，在医院门口等了好久，盼了好久，玉华始终没有出现。身体暂时康复的娟儿，内心却忐忑不安，感觉缺少些什么。外婆在身边，娟儿强颜欢笑。外婆在身边，娟儿将心中的不快压抑，陪着外婆，走了昆明很多地方，老人家是第一次来昆明，感觉昆明好大，好大。最值得外婆高兴的是，娟儿平安。
　　 2014年秋天，玉华结婚，婚礼在昭通举行。婚礼办得很隆重，上百桌人，整整的三层酒楼，高朋满座。结婚的喜庆，人们在祝福这对幸福的新人。只可惜，新郎是玉华而新娘不是娟儿。漂亮的新娘叫艾艾，一个普通的昭通巧家人。玉华妈在离开昆明之后，也没闲着，替儿子张罗了新的儿媳妇。娟儿得知玉华结婚的消息，昏倒在出租屋内，当娟儿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医院里。很明显，娟儿的病情再次恶化，主治医生豆大的汗珠混滚落下，因为医生也无法确认娟儿的病情，只是建议娟儿再次手术。娟儿明白自己的身体，娟儿明白自己内心的伤痛。她不想让自己年迈的外婆再次为她担心，也没有钱在进行手术。娟儿在医生诧异的眼光里，艰难的出院。
　　 【四】
　　 2014年国庆前后，我在昆明某QQ群看到很多人在安慰一个女孩，也果断的加入安慰的队伍。我惊奇的发现，女孩的QQ号在我的好友列表里，我一眼认出了这个女孩，就是我好友里的娟儿。我赶紧在对话框里发了一个微笑的表情。接着问：“还记得我吗？我是诗笺。”她继续在群里，接受着安慰。群里有骂玉华不负责任的，有抱怨现实太过残酷的。种种安慰，在文字看得出来，娟儿越来越伤心。但始终没有回我消息
　　 当我正准备谁去的时候，我的电话响了。仓促的电话铃声，打破了夜的寂静。打电话来的正是娟儿。我赶紧接起电话来，隐隐约约，我听到了电话那头断断续续的哭声。我安慰她说：“会好起来，记得吃药，别想不开心，女孩子嘛就得每天开开心心，快快乐的。”她哭着说：“自己的眼睛越来越模糊了，胸口也在微微胀痛。”我继续安慰她：“吃药，慢慢调理，会好起来的。”她大声说：“没用的，没用的，那病根本无法治疗，是遗传。”接着她问我：“该怎么办？”我说：“如果我是你，我会回家，回去陪外婆，另外家乡风景好，空气清新，或许对你的病情有所帮助。”她继续抽泣，但再也没有在群里发信息，那些安慰她的人也逐渐安静了。挂电话前，我说：“我送你吧，希望你早日康复。”其实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早已泪流满面，因为我直到，她康复已经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我也不清楚，建议她回去陪外婆是否正确，。但是当时确实是我最好的答案。因为我当时害怕，怕她在不堪沉重的压力后，香消玉损于昆明。
　　 三天后，我准时出现在西部客运站的门口，手里捧着一束鲜花。我当时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带上一束鲜花。此时的娟儿，已经不再像三年前我看到的那般，黑色的丝袜，高跟鞋，再无半点乡土气息。三年的时光，已经将她打磨得越发靓丽，只是人憔悴了许多。我没有勇气走近她，走近这个熟悉的陌生人。我看着她拖着行李，登上了离开昆明的客车，最终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手中的鲜花，彷佛一瞬间枯萎，一瞬间凋零，我终究不知拈花赠予谁。有很人如同娟儿，一个孤儿，一个农村来的逐梦人，一个梦想破碎在逐梦的路上。熙熙攘攘的人，来了一波，又走了一波，热闹非凡。我独自站在西部客运站的候车厅内，眼前的一却和三年前一般，同样只是三年的时光已过，三年前的娟儿，如今不知身在何方？
　　 今天，这城市有太多的逐梦人，有人已经功成名就，有人早已荣归故里，但更多人依然在城市的角落里朝九晚五，丝毫不敢懈怠，梦想打拼着。我的好友分类里，有一组被命名为“破碎的梦”。里面有一个人，永远灰色头像，即是娟儿。我孤独的时候看它，失落时候看它，恋爱时看它，但灰色的头像，终究再也没有亮起来过。茶余饭后，聊到梦想，总和人说起娟儿，那破碎的梦。
　　 做一个有理想的追梦人，负责任的追梦人。即使某天，听到梦想自己梦想破碎的声音，亦将无悔青春。
　　 （墨染诗笺2015年5月3日于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