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巢】豆腐脑儿(小说)
草香不到半个月就离开了豆腐脑儿和儿子。她最后的话是:“我不放心你和儿子,好好活着,找到她。”豆腐脑儿明白草香的话,他哭得死去活来。
送走草香,豆腐脑儿和儿子说:“松苗,你长大了,是个男子汉了,咱爷俩要好好的活着,这样你妈妈才放心,啊!不能哭着过日子,啊!”他拍拍儿子,笑了,自己却用袖头子抹了抹眼睛。
那年的秋天都是好事,剧团给豆腐脑儿平了反,补发了18000多元的工资,豆腐脑儿也办理了退休。
到了那个月底,家里来了个漂亮的女人,看上去比豆腐脑儿年轻二十多岁,出众的时髦,还港味十足。她就是十五年音信皆无的柳曼荷。
她一进屋抱着豆腐脑儿就嚎啕大哭起来。仿佛要把这十多年的经历,像河水一样流淌出来。
豆腐脑儿流着泪苦笑着:“曼荷姑娘,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他们哭一阵笑一阵地聊着往事。豆腐脑儿说:“曼荷姑娘,你是我这辈子的大恩人,是你让我一个卖豆腐脑儿的成了一个角儿,让我在大舞台上过足了戏瘾,这辈子我豆腐脑儿活得值了,为你做点什么我都甘心情愿啊!”
柳曼荷跪下了,流着眼泪说:“哥,你用命救了我和儿子,你才是我的救命恩人。”豆腐脑儿赶紧蹲下扶曼荷起来,可是曼荷却紧紧的抓住豆腐脑儿的双手说:“哥,你看着我的眼睛,听我说话,我自从知道你大我十来岁,我就深深地爱上了你,可你已经有了嫂子,我又被陈野方强奸,原本想和他好好过日子,没想到他是个畜生。”她看着豆腐脑儿说:“哥,嫂子走了,我一直没有结婚,我这次回来就是想嫁给你,带着你和儿子一起去香港。”
豆腐脑儿听了,停顿了半刻,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他拨开曼荷的双手站了起来,背对着曼荷说:“曼荷姑娘,我一个卖豆腐脑儿的,能听到你当红名角儿花旦说的这番话,我就是这辈子最幸福的人啦,我这一生真是活得值啊!哈哈!”
他突然转过身来,将曼荷扶起看着曼荷说:“谢谢你,曼荷姑娘,对不起,你带着儿子走吧,我不能离开香草,我不能让她成为孤魂野鬼,原谅我,替我把儿子培养成才吧,啊。”
柳曼荷站起来拥抱了豆腐脑儿、亲吻了豆腐脑儿那宽厚的嘴唇……
话还没说完,松苗放学回来了,一声“爸爸”的喊声,打破了屋里的沉寂。
豆腐脑儿将儿子推到柳曼荷身边说:“曼荷,这就是你的儿子,松苗。”
接着他让儿子坐下,一五一十的讲诉了上边的故事。
无法接受这一切的儿子哭着跑到院子里。
晚上十点多了,豆腐脑儿让松苗送柳曼荷回宾馆,让松苗不要回来,好好的陪陪你的妈妈,懂事的松苗答应了爸爸。
豆腐脑儿站在门口,流下了热泪,眼看着这娘俩渐渐走远,消失在黑暗中。
第二天清晨,柳曼荷带着松苗回到小屋,里外不见豆腐脑儿的人影,只是在炕桌的小抽屉里发现两封信,还有满满一信封的钱。一封信封上写着“柳曼荷收”,一封信封上写着“儿子松苗收”。
柳曼荷抽出信来在心里读着:“曼荷姑娘你是我这辈子的恩人,是你让我走上舞台唱戏成角,是你让我过足了戏瘾,现在大戏该落幕了,我向你鞠躬致谢。你还年轻,你要好好活着,把儿子抚养成人,这也是我的重托。拱手相谢!——豆腐脑儿。”柳曼荷的泪水一滴滴落在纸上。
松苗也打开信封,惊恐地读着爸爸写的信:“松苗,我的好儿子,请允许我最后这样称呼你。爸爸感谢你,是你让我和你草香妈妈这辈子尝到了有儿子、做父母的幸福。是你让我和你草香妈妈尝到了有儿子养老送终的幸福。我们这辈子能有你这样的好儿子,是我们的骄傲。和你妈妈走吧!好好读书,好好孝敬她,拜托你了。你的爸爸豆腐脑儿。”
两声惊天动地的哭声几乎同时响起,摇摇欲坠的小屋都被哭声京动的摇晃起来。
人们发现,在豆腐脑儿常常练功、练声的后山坡的小树林里,豆腐脑儿挂在一棵树上。他穿着一身丑角儿的戏装,带着丑角儿的帽子,穿了一双朝靴,脸上画着丑角儿快乐的彩妆,虽然是吊在那里,头低着,但是嘴角勾画的是上扬大笑的妆素,看上去依旧是笑着谢幕的样子,滑稽可爱。
安葬豆腐脑儿的那天,松苗像亲生儿子一样,披麻戴孝、摔盆、烧纸、打灵幡,守夜灵,为爸爸送上最后一程。孩子不吃不睡,整日流泪,仿佛一下子变成大人,他感恩这位在艰辛中养育自己的父亲。
那天,剧团的同仁们来了,戏迷票友们来了,街坊邻居们来了,喜欢吃豆腐脑的人们也来了。送葬的队伍延绵不断,花圈拉了一车又一车,纸钱几乎铺满了马路,人们说:“这是豆腐脑儿用生命演出的谢幕大戏。”
那天的海城真是空城相送,队伍走过的地方,花儿都谢了,树也提前落了叶,老百姓将一碗碗豆腐脑儿,摆在了墓地的前面,好大的一片啊……
柳曼荷在坟前跪着流泪,她哭喊着:“哥,我知道你为什么选择这样离去。你太好了,好的让我也不想活了……”说完她就昏了过去……
2014年秋天,柳曼荷从香港回来,为豆腐脑儿重新买了墓地,将草香和他合葬在一起。她在要离去的时候脱掉黑色风衣,露出一身红蓝色的戏装。
她说:“哥,我要走了,给你唱一出你最爱听《霸王别姬》吧。”
“噢!再备得有酒,与大王多饮几杯!大王此去,倘有不利,且退往江东,徐图后举,勿以妾妃为念也。大王呀!自古道:‘忠臣不事二主,烈女不嫁二夫’,大王欲图大事,岂可顾一妇人。也罢!愿乞君王三尺宝剑,自刎君前,以报深恩,以免大王悬念。”
戏还没唱完,天空下起雨来,柳曼荷又流泪了,她知道豆腐脑儿听到了……
这篇小说的素材太好了,做成个中篇甚至长篇都是可能的。小说从墓碑前写起的安排很好,上来就抓住了读者。这样的开头有效地保持住了读者的阅读兴趣。
大白话是一种风格。但是,我们读到的大白话未必不是推敲和雕琢出来的。当然,现在的写法也行。只是,描写语言可以再多些。我想,这样的题材在人物心理和言行的描写上是很有空间的。作者直白式的叙述语言少点可能会更好。
姑妄言之,多有冒昧。
问好小泥儿!
比如说“在团里的豆腐脑儿夹着尾巴做人,不忘自己的出身是个卖豆腐脑的,把所有的人都看成是自己的老师。只要大伙能快乐,只要团里的同仁能高兴,他努力的在演戏之余做所有工作的志愿者。”这一段。这就是作者直白式的叙述语言,是小学老师说的“记叙文”写法。小说的语言方式是用人物的对话、行为、心理活动、场景、情境描摹来表达这个意思。
我们可以想想,上面这一段的意思如果用描写语言来写,“豆腐脑儿”的形象是不是会更丰满呢。当然,“豆腐脑儿”说话是个什么腔调?“豆腐脑儿”做事是个什么风格?“豆腐脑儿”想事是怎么个想法?需要怎样的情节和场景来安排这些对话、行为、心理活动?这些内容是要语言准确的,只要语言准确了,“豆腐脑儿”一定会更加丰满。不存在语言是否丰富的问题,更重要是对生活的观察、思考和准确表达。
说个题外话。上面那一段的意思如果用小说语言来写,篇幅将会大得多。单独写一章甚至几章都不会嫌多。因为,那个意思是这篇小说的主题。将“豆腐脑儿”这个人物塑造丰满了是这篇小说的主旨。怎么多写都不为过。所以我说这篇小说有可能发展成一篇中篇甚至长篇的。又所以,越短的小说越难写。用几百字铺陈场景、安排情节、交待矛盾、塑造人物,确实不易。
批评不象点赞那么容易。点赞几乎不用思考,怎么好听怎么说就行。批评则要三思而后言,要中肯,要准确,还要有分寸。同时,批评者也同时对自己的文学观念进行了一次梳理。当然,我们都不是专业文学工作者,批评意见也只是自己的理解,很可能不完善甚至不正确。这时,网络写作及时交流的特点又可以发挥作用了。作者可以发表意见,其他评者和读者也可以发表意见。大家在相互交流和观念碰撞中共同提高,不亦乐乎?
在老巢时,我是很喜欢评文的,曾经也在“雀巢评论团”里当过小组长。由于经常直言批评,水平又有限,难免得罪人。来到新巢,月楼社长有次质问我:“大慰,为什么现在少见你评文了?”我说:“我评文负面评价较多,不妥。”社长说:“有何不妥?咱就是不要一片赞扬声。”我说:“负面评价跟得紧了可能会影响作品加精哦。隔了三四天再评我也兴致大减。”她也就没说话了。
以我个人的经验,直言批评对作者的帮助最大。当年我刚入巢时,被巴山编辑退过一次稿。退稿函语焉不详,我认为那份退稿函就是名刊大编的敷衍态度(巴山是专业作家)。我立马又写了一篇谈编辑退稿的文章帖了出来,引起一场争论。巴山编辑发火了,公开说:大慰,退稿函那样写是给你留面子。既然你要直说,我就直说了吧,你的文章缺少文采!
这话就是直言批评,确实让人难堪。可是,十多年过去了,巴山的这句直言批评一直警醒着我。啥叫文采?怎样提高文采呢?对一个早过了不感之年的业余爱好者来说,有大的改变不易。但我随后还是报名参加了鲁迅文学院的函授班。虽然直到今天,我的文章还是被认为属于白描式的风格。但我还是要感谢巴山编辑。
在巢里,我还要感谢的一位前辈就是黑人阿明,他的一句直言批评让我五年不敢作文,直到今天,我作文时还时常会诚惶诚恐。
具体内容和体会有机会再聊。
小泥儿似乎年长于我,她的这种学习精神令我感动。
向小泥儿致敬!
语言风格问题,我想哪种熟悉就用哪种,朴素直白就挺好的,我觉得只要把人间真情写足了,其它就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