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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云水】接亲(散文)


作者:草儿的心语 童生,609.15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11049发表时间:2015-06-01 20:22:10
摘要:也许现在他物质上还不算富足,也许生活还将继续给他磨难,可他就如一个得道高僧:两耳不管身外事,日复一日地辛勤经营着自己的家,在家这块地上一心一意地做着自己精神上的国王!

【云水】接亲(散文)
   “出锅前,倒入姜末、葱花、胡椒粉,立马出锅。”
   “盐,我们一般放在高汤里。轻重很好掌握,只要尝着比平时咸一些就行。等放入米粉熬制后,咸淡就正合口了。”
   大徕叔也很兴奋,不时地会和村邻争上几句。大家也只是笑笑,并不和他计较。大徕叔越说越兴奋,不时还会飞出一串长笑。“哈哈哈……”那一刻,我感觉到了他发自内心的开心和快乐!
   很喜欢那一刻的感觉!不管认识不认识,相见了,就如老朋友一般,叽叽喳喳里总有那么多的话题,完全没有心理距离,让人在淳朴里感受到一种真诚、一种暖意。如果要我写《我的中国梦》的话,我一定会这样写: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在乡村觅一处依山傍水的地方,种些果树,养些鸡鸭,伺弄些花草,一把躺椅,一壶茶,悠然于风景中,沉迷于蓝天白云青峰碧水间,“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
  
   5.生活的真实
   生活有很多无奈是我们必须接受的。但无论任何时候,遭遇怎样的困境,都请记住:希望在,动力就在,明天就一定更美好!就如我眼前这傻傻的大徕叔。这次因为接亲又回了一趟茶陵,我的感触很多,最大的收获就是重新认识了这个人们眼中“蠢得要死”的大俫叔。
   他才两岁时母亲就改嫁走了,大徕叔随着奶奶住在庵子里,靠救济乞讨长大。恶劣的生存环境造就了他个性里的偏执,暴躁,木讷,几乎从主动不和人交流。但他却遗传了父亲骨子里的清高,没有文化,却有了旧文人的迂腐!照理,父亲毕业于西南联大,还在石门县当过法官。如果不是文化大革命,大俫叔的命运应该完全是另外一个样。不能说成为一个叱咤风云的人物,但至少会是一个有品味的城里人!只可惜命运改变了这一切!可就是这样一个大字也不识的地道农民,愣是凭借骨子里与生俱来的勤劳,靠着一双长满厚厚老茧的双手,挺直着身板,倔强地行走在村邻鄙夷的目光里,渐渐地改变着自己,和身边的一切。大徕叔先后建起了两栋房,新房子后面那三间就是老房子。我特意进去看了,也很高大,很宽敞。就在这里,他热热闹闹地嫁了女儿,今天,又欢欢喜喜地娶了儿媳妇。
   大俫叔除了知道卖苦力气撑家过日之外,还继承了父亲思维的缜密。在当初刚建好那三间老房子的同时,他就在屋前的坡地全种上了杉树,现在这些杉树已经成林。去年就有老板主动找上门,答应每棵出价350元,但他愣是没动心!果然今年又涨价了,一株卖到400多元,那些大的能卖到上千元一棵。前几年,他又在后山上种了1000株杉树。坐在前坪就可以看清楚,那些杉树现在已有小碗粗细了。
   “看看,这些都是我的活期存折!”大徕叔手一挥,那动作竟有几分说不出的潇洒,也难怪大俫叔会这么得意了。
   环顾四周,我第一次被大徕叔的勤劳和精明打动了!就是这个在村民眼里蠢得要死的大徕叔,将自己身边的这个小世界,治理得井井有条。
   屋前的这块坡地除了那些已经成林的杉树,他还依着地势,在不同的地方种上了很多果树,板栗、橘子、枇杷等等,解决了四季不同水果上市的同时,他还不露痕迹地圈定了自己的地界:左侧是一片大楠竹竹园,每年,光冬笋就能给他带来不少收入。那些春笋要留着长新竹,他是坚决不会挖的。在竹林里,他还打了一口机井。因为靠近山边,水量大,水质好,就是最严重的旱年,洗衣、浇菜、灌溉农田,也完全没有问题。村邻因为喜欢这水的甘甜可口,每逢干旱时,都愿意上这儿来打水。房子右侧是一大片野生竹林,野生竹子虽然很小很小,可每年春天,小笋的产量却高得喜人。每到小笋出土时,大俫叔和婶婶基本是不出门的,他们成天在竹林里钻来钻去,拔笋,剥壳,煮笋,晒笋,忙得不亦乐乎。收购笋干的人,都是直接把拖拉机开进他家前坪来。想想,他和婶子每年要摘多少小笋!大徕叔还很固执,总是让家里的家禽总数至少不低于20只。像这次儿子结婚,席面上用的都是自家放养的鸡,没喂过半粒鸡饲料,绝对纯天然。所以,席面上那木耳炒鸡和米糊的味儿才那么鲜美!
   村里的年轻人都外出打工了,他就承包了那些荒田,种水稻,种辣椒,种油菜。农闲时,就外出打零工。可以这么说吧,一年365天,他没有一天能停下手安心休息的。
   大俫叔不通世事,几乎不和村邻有啥交往,却极重亲情!像这次儿子结婚,我听一个村邻说,要不是看在婶婶的面子上,估计来喝酒的没几个!从这,我们也不难想象大俫叔和村民、邻居、亲戚的关系该有多僵,有多疏远。可很多事又让我看到了大俫叔另一面,并对他顿生敬意。父亲饿死时,大俫叔才两岁,母亲改嫁之地虽然离这不是很远,但这些年,却一次也没来看过他或救济过他什么。转眼,许多年过去了,我们谁也没法揣测,这些年大俫叔内心真实的感受是什么样的。他一次也没进过后爸的家,称他为“那个人”。但家里经济条件稍有好转后,每逢过年或母亲生日这天,他都会派孩子们拎着东西去拜年或喝寿酒。这次例外,他第一次去了“那个人”家里,提前一天去把母亲接回了自家。“都是各有各的家,她也有她的难处,她不来看我,我不怪她。可这次是我儿子结婚,我一定要接她来参加婚礼。她只有我这一个儿子,我又只有这一个儿子,她是当奶奶的,她一定要来的!”他这样解释道。听村里人说,大俫叔还无数次表过态,如果“那个人”走在母亲前面,他还要把母亲接回家来养老。“不为什么!就因为她是我妈,一个人一辈子就只有一个养身娘。我不养谁养?”我能想象,大俫叔说这话时眼里的坚定和倔强!那也是一种任何人也没阻挡的坚持。
   “荣荣,等下你负责帮我写礼,赛赛,你负责收钱。你们可是我自己家里的人,这些事就麻烦你们了!”大俫叔当着所有亲戚朋友的面,叮嘱了老公和我好几次。虽然写礼、收钱这差事最后还是被老公巧妙地安排给同来的姐夫和妹妹去完成了,可我依然感觉到大俫叔内心最朴实的那种亲疏观:我们才是本家人,姐夫和妹妹是别人家的,外姓人!这大概也是人们认为他不通人情世故的原因之一吧。
   “大俫叔,今天你儿子结婚,你咋还穿一件腋下都破这么大一个洞的衣服呀?快去换换吧!”看着眼前这个忙忙碌碌、进进出出的大俫叔,我忍不住又多嘴了。“呵呵呵……没关系,等我劈完了这些柴,就去换衣服……”午饭前,他终于进屋换了一件蓝卡基布衣服出来,人看上去也精神多了。
   不知道是谁给他出了主意,用竹篙、木桩在山路和家之间,架设了一道“屏障”。等那出殡的队伍过去后,再撤了那些“屏障”,这也是农村最朴实的一种辟邪方式。婶婶发现了,一边快手快脚搬开那些木头,一边劈头劈脑给了大俫叔一顿骂。大俫叔还想坚持,毕竟为了避开村邻的出殡,已经将迎亲的时间提前到凌晨4点了。送葬队伍要经过自家右侧这条路,咱们放几根竹竿,立几块木头避避邪,这也说得过去呀。“你再说,我就一棍子劈过来!”看着婶婶真生气了,大俫叔搔搔脑袋,不好意思笑了笑,讪讪地走开了。可见,平日在家,都是俺这婶婶管着家。
   “他死蠢,一年到头只知道埋头做事,家里有多少钱,有多少存款,一点儿不清楚……”我公公在世时,就是这么评价他的。
   儿子结婚仪式全部进行完,妹妹整理好礼金账目,问大徕叔:“钱交给谁?”
   “你交给她吧,我管不了帐。呵呵呵……”他憨憨地笑着回答。
   婶婶这些年一直靠捡破烂为生。“她呀,一年到头,只大年初一休息一天,初二就出门。刮风、下雨、落雪都从不耽误……”这是邻居告诉我的。大徕叔的女儿,我的堂妹,在长沙读书时,突发精神病,虽然现在结了婚,还生了个儿子,可多少还是落下了情绪容易激动的老毛病。和她说话时,也能感受到她神经兮兮的。这次娶回家的新媳妇,小时候得过脑膜炎,留下点后遗症,不用过多接触就能明显感受到她运动和语言能力都有问题。大徕叔的儿子,我的堂弟,虽然长得高高大大,帅气而标致,可遗传了大俫叔的老实本分,而且有过之而无不及。现在深圳打工,可以看得懂所有工程图纸,可以包揽所有工地上的活儿,却连个小工头都不是,只能老老实实当个普通劳动者。大俫叔本人呢?他现在最幸福的事,就是可以去高速公路上打零工,120元一天,他很知足!平日里,就在田里地里地忙活着。这就是大徕叔和他一家的真实的生活!
   最难忘一个镜头是,大俫叔站在前坪里,披一身夕阳,看着新房子,他开心地笑了,大手一挥,冲着我很得意地说:“我这,就是一个世外桃源!”
   是的,也许现在他物质上还不算富足,也许生活还将继续给他磨难,可他就如一个得道高僧:两耳不管身外事,日复一日地辛勤经营着自己的家。在这块土地上一心一意地做着自己精神上的国王!就如众多为家努力着、辛劳着、奔波着的人们一样。
   车子缓缓驶出前坪的那一刻,看着冲我们不断挥着手的大徕叔,我似乎看到了更多生活的真实,和真实生活着的人们!大徕叔只是其中的一个小小缩影!
   这次茶陵之行,我学会了尊重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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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一幅湖南东部某地农村风景画,又是湘东乡村的婚俗描写,在这个风景画的展现和这里婚姻习俗的描写中,我们看到了一个两岁就失去父亲,母亲改嫁,从此和奶奶相依为命,靠着乞讨度日,在人们歧视目光中长大,因而木讷,性格有些孤僻,固执得偏执,迂腐得不通情理,脾气敏感而火暴,一天到晚只知道埋头做事,经营家业,靠着勤劳致富,知足于现状的大徕叔以及大徕叔的一家,他的爱人,女儿,儿子,儿媳,和当地的善良朴实的乡亲们。作者善于用自己的眼光,自己的视野,自己的感受,自己的心情来描写景物,叙述事情,发展情节,因此阅读起来感到亲切,自然,犹如身临其境,目睹其人。描写景物如诗一般,表达感受则大量排比,讲述过程中又夹叙夹议,或是通过对话描写人物,氛围,场景,就这样,按照顺序,我们跟着作者一步步地领略到了这里的美丽景色、风土人情、和大徕叔。文章的题目是《接亲》,其实是在写大徕叔,在写大徕叔不幸的童年,艰苦的挣扎,勤劳后的喜悦以及他的内心世界,他在这块属于自己的土地上“日复一日地辛勤经营着自己的家。在这块土地上一心一意地做着自己精神上的国王”,而他也正是中国广大农村中“为家努力着、辛劳着、奔波着的人们”的一个缩影。他虽然木讷,偏狭,不爱与人交往有时甚至不近人情,被人们骂作蠢家伙,在别人眼里蠢得要命,但他却承继着中华传统的老实善良的血脉,对从小把他抛弃改嫁后从未看望接济过他的母亲依然心存感恩孝敬之心。并且骨子里尚有那股清高,不伸手索要,只靠自己的勤劳和精细的盘算,为自己造出一片天地,一块自得其乐的世外桃源。这种善良老实,懂得感恩孝敬,知足常乐的品格,以及逆境中求生存,不等不靠,完全靠勤劳打拼的顽强精神也正是我们中华传统美德的精华部分,也是我们今天仍要大力倡导的!美文佳作,倾力推荐与大家共赏!【编辑:一瓢凉水爽】【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1506030009】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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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一瓢凉水爽        2015-06-01 20:23:30
  感谢小草赐稿云水,使我们又看到了这样美文
回复1 楼        文友:草儿的心语        2015-06-01 21:41:45
    这次茶陵之行,我学会了尊重生活!草儿太喜欢这结尾的点睛句了!知道吗?呵呵呵……之前,爱人在看过草儿这篇初稿时,就说全篇文字都很好,但文章的收束缺乏了点提炼。感谢水哥……
2 楼        文友:一瓢凉水爽        2015-06-01 20:30:54
  一幅美丽湘南民俗画,一个个性鲜明的大徕叔,一群朴实善良的村民们,我也真的想如作者说的那样,在这里觅一块宝地安享天年了。
回复2 楼        文友:草儿的心语        2015-06-01 22:00:12
  一次真实的生活记录,一次触动最大的接亲记忆,一群认认真真生活着的人……
3 楼        文友:一瓢凉水爽        2015-06-01 20:31:33
  真的好美!希望再见小草美文!
回复3 楼        文友:草儿的心语        2015-06-01 22:03:17
  最近博客出了点状况,影响了写作的心境和整理文字的速度……呵呵……今天重新弄了一个……好玩!
4 楼        文友:烟云墨雨飞        2015-06-01 21:27:32
  欣赏草儿的美文,问好!
烟云墨雨飞
回复4 楼        文友:草儿的心语        2015-06-01 22:04:59
  六一节快乐哦!永葆童心,每天都是七八岁……
5 楼        文友:依依云静        2015-06-02 16:34:02
  读草儿的文字,了解当地的特色,真的长知识了。
依依云静
回复5 楼        文友:草儿的心语        2015-06-02 17:29:07
  呵呵……真的很佩服依依哦。你的诗歌评点真的很棒,草儿要向你学习……
6 楼        文友:夏雨荷        2015-06-02 16:55:30
  欣赏学习草儿美文!祝夏安!
经历是一种领悟,更是一种财富。
回复6 楼        文友:草儿的心语        2015-06-02 17:30:21
  哈哈哈……看到你呀,草儿止不住要调侃了:你可是当年大明湖畔的夏雨荷?
7 楼        文友:梅雪有梦        2015-06-02 20:28:10
  一个个象鲜明的形象跃然纸上,欣赏草儿朴实厚重的文字,期待精彩!
有梅无雪不精神,有雪无诗俗了人。 日暮诗成天又雪,与梅并作十分春。
回复7 楼        文友:草儿的心语        2015-06-02 20:35:20
  嘻嘻嘻……草儿有些贪玩……
8 楼        文友:心寄弦下语        2015-06-02 20:47:25
  每个人都有优缺点,大俫叔一个老实、本分的乡下人,其实他并不是人家眼中的那样蠢,而是一个挺精明,又很孝道的人。文章写得朴实,人物形象又很丰满,很有内涵。很不错的文章,问好小草~
回复8 楼        文友:草儿的心语        2015-06-03 17:56:07
  感谢领导……草儿很喜欢这点评。嗯嗯……草儿也这么认为,大徕叔就是生活里一个最朴实最朴实的农民……
9 楼        文友:心寄弦下语        2015-06-03 11:32:20
  草儿,祝贺美文成精~~
回复9 楼        文友:草儿的心语        2015-06-03 17:58:45
  都不知道该说啥好了……感谢云水,感谢水哥,感谢领导……嘿嘿……貌似草儿只有继续努力,才能回报大家的厚爱和器重……
10 楼        文友:一瓢凉水爽        2015-06-03 20:11:15
  真的好!这样的文章理应精品,果然成精也让我有了一丝慰籍。不仅仅是因为我编辑,也是我在对现代文学困惑中终于看到了一丝希望!
回复10 楼        文友:草儿的心语        2015-06-03 21:13:45
  真的不知如何表达此时,草儿内心的感激。可以这么说吧,这一路走来,要是没有水哥的提携和帮助,极情绪化的草儿也许就放弃文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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