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海】西行散记(散文)
随后,我和老李以及其他三个老牧工围坐在帐篷里。这一顿喝呀,把老李喝的都糊涂了。我因为当时喝酒脸红,在极力推脱下“幸免于难”直到打前站的牧工骑马来找我们,这顿热情的接待才算结束。我也深刻的认识到了蒙古族兄弟喝酒的“态度”和性格。
这一晚,我就在晕晕沉沉中度过了在草原上的第六天……
(十一)
根据行军的安排还有一天就可以到指定的草场。
但是老李估计离一下,一天半就可以到达。其实,经过六天的长途跋涉,大家包括羊只都很疲劳了。马背上每天都可以看见因为各种原因不能正常行走的羊。所以大家都想尽快到达目的地。
老李的一号召,使得第七天大家格外卖力。既定的草场已经近在咫尺……
可是呀,天空不作美。一路上,除了刮大风几乎没有遇见恶劣的天气。就在这天下午,变天了。
风,呼啸着从脸庞吹过。气温也感觉有些低了。天空一片乌黑,老李的情绪也有些紧张,告诉大家马上就会下大雪了。这是进山以来遇见的第一场雪。告诫牧工尤其是要注意羊群的保护,决不能因为下大雪使得羊只的丢失。
在这一点上,老李曾经说过,山上一旦大雪,有时候对于羊群来说是致命的。
没过多久,就飘起了雪花,而且越下越大。
没有办法,老李暂时告诉大家停止前行,就地找合适的地方安营扎寨。
在当时,我还觉得在雪中走路也是一件浪漫的事情;其实不然,雪越下越大,到了晚上八九点,有些地方的雪已经没过了膝盖。草原上一片洁白,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
这一夜,老李几乎没有休息,在各个羊群点上进行巡查,生怕出现整群羊只走失。幸好他早有安排,这个雪夜没有出现任何事情。
等我眯着双眼,走出帐篷,立马就被一片白色的光芒“刺”回了帐篷。老李,闭着眼睛说,带着我的墨镜再出去,不然会得“雪盲症”。作为医生,我一下明白过来了。确实如此,在草原上,如果不带有色眼镜,眼睛会受到损伤。
我立刻拿起老李的眼睛带上,走出帐篷;雪依然还在飘洒,只是没有先前那么大了;我困难的在雪中前行,在山下我从没有遇见过这样没过膝盖的雪。要迈出一步确实需要花费一定的体力。没走多远,我站住了,因为我实在不知道方向在哪?我只有按着走出来的脚印一步步退回帐篷。
这场雪,一直到半上午才停下。
由于雪下得太厚,经过大家的商量,老李的拍板。继续往前赶路,只是预定的时间可能要推迟。
老李和另外一个老牧工骑着马在前面探路,大部队缓缓的跟在后面。不愧为老畜牧工作者,他们俩终于在天黑之前将大部队带出了积雪最厚的地方,但是到达预定的地点要延长一天。
(十二)
行军到第八天,本应到达的日期由于大雪推迟到了今天;这天是冲刺的一天,对于我来说是个胜利的日子。因此,我格外卖力,不停的穿插在羊群之间给大家鼓劲。
终于在第八天的下午时分到达了第一个羊群驻守点。
驻守点也就是一座五十平方的砖房。这是团场为了牧工的工作需求耗费巨大人力物力在天山深处修建的。
砖房有一大一小两间,窗户和门都是空的。我还想,这怎么住人?山上的风大何况三、四、五月间经常会下雪,即使到了六月依旧会有下雪天。
这间驻守点的牧工笑着对我说,怎么可能没有门窗呢?门窗以及铺板都在去年下山的时候埋起来了,过一会挖出来就行按上就行。我才明白过来,也难怪,铁窗、铁门和铺板怎么可以每年都拿下山。牧工给我指了一个小山坳说:那下面埋的就是。
我答应着说,安稳了就会来看大家后,随着我要留守驻点的牧工继续向前面走去……
大约走了五十多分钟,来到一条大河坝面前,河坝里已经有很大的水了。在河坝的对面有一座面向我们的同样大小的房子,牧工说:那就是。
说实话,看见房子时我却没有先前的那种渴望赶紧走到地方的兴奋和激动了。只是默默的看着它,心想这就是我要来的地方吗?
为了过这条河坝,我们还顺着河坝走了一段,找到了一段最窄的地方跳了过去,然后才回到房子跟前。
我和这间房子的主人牧工老吴一起踏进房间,真的无法形容我看见的第一眼:整个房子里大约有80%的空间都被大风吹进来的雪装满,直到房顶。老吴说,每年都这样,只是多少的问题。
我们赶紧开始打扫房间,另有人去挖去年临走时买下的门窗、铺板。记过两个多小时的努力,终于把房间里的积雪清扫干净。然后将他们挖出来的一个大铁炉子安装好。这是最重要的,因为此时大家都已经饥肠辘辘了……
老李在大家各回各的驻守点时,给大家分了一些肉和面,以后大家的吃的米面都要在山区指挥部购买。
我记得,我到驻守点第一顿晚餐就是羊肉揪片子,香,真香!而第一晚在山上的觉也睡得格外舒服!
在这里,我要提醒读者,我们做饭用的燃料,我想读者可能不会想到是什么?是牛粪。在草原上随处可见牛粪,干燥的牛粪里含有大量的纤维,容易点燃,而且燃烧时间比较长,因此从这第一顿饭,我才知道草原上最为多也最为实用的燃料就是牛粪!
此后,我的另一项业余工作就是和大家一样四处捡拾牛粪。
而从这一天我才真正的开始了草原生活……
而这片草原就是和静县巴音布鲁克小尤鲁都斯草原……
(十三)
虽然这之后就再也没有上过山,去过草原。现在想来,这次的经历让我成长了许多,也明白了许多的东西。比如坚持,比如吃苦,比如友情等等。
我有时候在想,人的一生也就那么点时间,需要学习和经历的太多了。但是让自己真正成长起来、成熟起来的机会或者说是机遇并不多,就在这么不经意间。我忽然觉得,人的成熟好像并不在于年龄,而在于经历过的世事沧桑,在于经历过的岁月有痕。
我不会忘记那次走过的路,那条坎坷艰难的路,那条偶尔惊心动魄的路,走过了,记住了,这才是自己的路。
我生活在兵团,但是对于兵团人来说,只有极少数人可以有这样的体验。我觉得我是幸运的,我体验到了。
以前总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哪吃过这样的苦。这八天里风餐露宿,没有洗过澡,都是席地而睡,口渴喝着河坝里的水;即使烧开水在高原上,水也是烧不开的。在路上遇见大风没有退缩,在大雪里勇往直前;每每现在想起这些,对于二十几岁的我来说就是一笔人生的财富。
当我睡在沙坑里,一早发现睡觉的地方有着巨大的危险,让我莽莽撞撞的性格有了有了彻底改变。
当我面对狼的时候,尽管大喊着但我没有退缩,这样的对峙让我对自己面临危险时有了一种信念上的支持。
当我攀爬松树达坂时,累的无法喘气几乎放弃,但是作为男人,我硬是挺着爬到了达坂顶上,这样的努力换来的则是一片美景。
当我走在路上疲乏的时候,牧工争相让我骑马或者帮我拿东西,这样纯朴的友谊让我无法难忘。
当我走在路上,大家你帮我,我帮你,这样的精神让我感到在任何时候,团队的精神是多么的重要。
当我最终走到目的地,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满脸的灰尘,雪水顺着头发流下黄黑色的水时,我觉得我是最终的胜利者!我战胜了自己,从此有了一个可以炫耀和得意的经历;从此,我也改变了我的许多不好的毛病,比如工作上的随意、懈怠,比如纪律上的散漫等等。
遗憾的是,这样的行军就这一次。
第二年由于其他原因等我上山的时候,已经三月底了,最终坐车上去的。从第三年开始,我离开了这个团队,被调到团部医院,也就无法再次跟着这些朴实的牧工转场了。
但就这一次,给我的人生经历里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记。
时至今日,那条曲折蜿蜒的山路依旧会经常出现在眼前,那些嘹亮熟悉的吆喝声依然会回荡在耳边,还有那些熟悉的面孔时常会显现在我的脑海里,还有那些熟悉的名字:老李、张武林、彭春林、景志刚、李华全、刘福财、大头、胖子、大个子……
今日拜读此美文,才知水墨老师是个地道的新疆人,远在天边啊!顺祝端午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