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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塘】我的二零零八(散文)
我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老公能够配型成功,千难万难都希望能获得第二次生命的机会。遗憾的是配型失败了,听到结果那一刻,我不知是怎么抑制住泪水的,那么酷热的天人却如跌入了冰窟。可是我在老公面前又不能表现出来,只有淡淡的笑笑说:“等下次吧。”老公表现得很淡然,反倒安慰我说:“我现在不是挺好吗,这个中药理疗又省钱效果又不错。”其实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老公又回到了石家庄的医院,我就回家收谷子。这场暴风雨让我们的谷子全部倒在了泥里,我一点点割下了,晒了几天才打,虽然减产不少,但收获总是有的,我们一家人这一年总是够吃了。
老公在石家庄住了一个多月出院,带了理疗仪和药回家来做。老公还是住在父母那,我在花石侍候着庄稼。
天渐渐转凉,生活也渐渐安静,收了谷子便栽菜籽。我很喜欢这种安静的田园生活,这里的秋天依然是绿色的,栽好的菜籽一天一个样,虽然每天只有我一个人在地里忙来忙去,但我一点不孤寂,不远处总有两只白鹤在那悠闲地觅食,我不惊扰它们,它们也不怕我,我们来来去去。厨房的墙被幺爸拆掉一截,里间棚了绿色的塑料瓦,外间的就没有管它,泥土还堆在墙下,我在上面洒了小白菜,而今长的已有一拃高,每晚煮面的时候,就摘一把涮一下扔进锅里。自从我陪老公去看病,儿子就交给父母带了。我一个人每天煮了饭也不必摆桌子,坐在灶前就吃了。吃饭的时候抬头可以看到绿瓦上的小鸟在捉食,我想不明白那瓦上能有什么吃的,小鸟不停的地嘬来嘬去,或许它们只是为了陪伴我呢。
4
冬天的时候田里基本没什么活儿了,我也回到安顺的父母家。人们已投入热火朝天的家园重建中,国家给的修房补贴已分批拨下来,我家也有一万六的补贴,只是还没有下来,人们茶余饭后的话题都是修房子,怎么修、修什么样子、什么时间修等。修房子我是外行,老公说我们山上有木头,修木架房子可以省下砖钱,但别人说木架房工钱要比砖的贵好多,而且又不防火。一时我也拿不定主意,但也不着急,反正修房子还早。我们的补贴还没有下来,我们自己手里是没有钱修的,只是先做些准备工作。老公已经开始画图纸了,从外貌到内部装修都画好了。
我和爸爸开始砍树,无论修哪种房子,木材都是少不了的。我们林里多半是松树,爸爸砍得直径大多二三十公分。这又是一次全家总动员的活动。每天早早的吃了饭全家人便一起上山,爸爸负责把树剧倒,我负责剃掉枝桠,妈妈再把那些短的枝桠剁成烧火柴。老公则在被风的地方带儿子玩。说实话,我长这么大真没做过什么出力的活,虽然出生在农村,可父母怜我体弱,很少让我去田里。像这样提着砍刀翻山越岭满坡跑,还真是第一次。可活儿是人干的,不过是手上的血泡变成茧的一个过程而已。
老公的病情基本稳定,除了每天坚持做中药理疗,每周依旧透析两次。比较伤脑筋的是老公的饭很难做,他能吃的东西很少,肉只能吃一点点,油也不能多吃,盐更要少吃,再好吃的东西少盐也就少了滋味。好在,老公喜欢吃我包的饺子。我便把白菜、萝卜等青菜剁成细细的饺馅,他没味口的时候,我就包饺子给他吃。
老公的精神和心态都很好,他原来有个本子专门记录突发的灵感和嘴边的诗句,现在依旧记录一些灵感,不过是赚钱的。我们计划把我们的家建成一座立体的农庄。他的本子上记着各式各样的奇思妙想。我们设想着把屋后的竹林用网拦起来养鸡,在门前的核桃树下吊起秋千,院子里栽上鲜花。这项砍树运动大约持续了一个月,每天忙忙碌碌的,没有功夫想事情,心情反倒不那么焦虑了。时间已进腊月,大家又在商量另一件事,那就是我们修房子的地方没有水,吃的水都是从山上流下来的,人吃还供的上,要修房子肯定是不便的。老公提意挖井,老公这个想法已很久了,以前也挖了两次,但因选的地方不对,不是石头太多挖不下去,就是下面是空的,水从地下流走了。这次就选在我们房场的前面,这里地势较平,多半砂石土质,至于下面有没有大的石头就看大家的运气了。老公对邻居的几个男人说如果挖出水来请他们吃鸭子,结果大约半天功夫就有人报信说挖出水了,我还以为开玩笑的,结果是真的。大家都兴奋地跑去看,我则忙着杀鸭子。
年越来越近,家家都在准备年货了。腊月初十,我和老公还有爸爸去赶集买了抽水泵,还买了些盘子碗,准备过年用了明年修房子好用。老公这几天老是说家里的米不好吃,买完东西我让老公和爸爸先回去,我回花石准备打点新米。我把老公和爸爸送上车,走时老公拉住我,他总喜欢像孩子似的緾住我,我就握住他的手说:“我明天就回来。”。晚上十点多老公发来短信说:“老婆我想你了”,我说:“我明早打了米,中午就上来了。”
第二天六点多,我背上谷子刚要往外走,妈打电话说老公睡到现在还没做理疗,怎么叫都不醒,我的心往下一沉,扔下谷子便开始打电话叫救护车。镇上的医院已经拒绝接收,一进市里医院医生就给了我们一张病危通知单。经查老公脑出血、心衰竭、肺衰竭……医生也无回天之力,晚上十点多,我把游丝尚存的老公带回家。
腊月十二早上八点多,老公永远地离开了我们,还有十八天就过年了,老公却永远地留在了二零零八年。我已不知大哭了多少场,可是大哭大痛并不是大悲,真正的悲伤随着静默的日子穿滑而来,千疮百孔的都是内伤,了无痕迹却痛彻心肺。
当新年钟声敲响的时候,我的泪水滚滚而下,二零零八年终于过去了,我不知该给这一年画个什么符号?可是不管画什么符号,日子总得继续,小儿子又长一岁了呢。以前他找爸爸的时候,不会说“我爸爸”,他总是说:“你爸爸呢?”现在他已经学会问我:“我爸爸呢?”
后记:
一直想给那一年留份记念,千头万绪总不知从何着笔。短短的一篇小文,我却用了差不多半年时间,有时坐下来还没下笔就泪珠滚滚。可写出的远远不是我所想表达的,无奈文笔有限,但无论如何,这都算是自我慰藉给那一年的纪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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