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 征文】365个日夜的盼望(散文)
365个日夜的盼望
爱民读二年级的时候,她母亲外出打工,把他托付给了我,让我给辅导功课。他是一个很机灵的小男孩,好奇心很强,总喜欢问:为什么?他曾经问过:天空为什么会出现彩虹?女人为什么要留长发?常常在写作业的时候,写着写着会停下来,问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有一次他问道:为什么男人要站着撒尿?他这么爱问,问得我常常无法回答,我让他妈妈给他买一本《十万个为什么》,让他自己从中寻找答案。
有一天,爱民来写作业,我看到他满脸不开心,问他怎么了。爱民说:“我妈走了,说一年以后才回来。老师,一年有多少天啊?”
我告诉他,一年有三百六十五天。
爱民的妈妈兰芳是一个长相富态的女人,闲暇的时候喜欢把自己浓妆艳抹地打扮一番,虽说三十出头了,看上去还是水灵灵的,平时靠打工挣的那点钱,买几身衣服,再买买化妆品,根本不够她的开销,更别说养儿子了。兰芳的老公在省城打工,业余时间喜欢赌博,一年下来挣的血汗钱都输在了赌桌上。小两口儿常常因为手头拮据吵得不可开交,动不动闹离婚。看着周围的姐妹都住进了宽敞明亮的楼房,自己还住在小平房里,兰芳的心开始了躁动。
周末的一天,兰芳对我说:“大姐,拜托你个事,我过段时间就要出远门了,我把儿子交给你了,你给辅导一下功课。”我问她,你要去哪里?她说去外地打工。
“孩子怎么办?”
“交给爷爷奶奶带。”
我急忙说:“你不能去啊!太远了,孩子这么小,哪能离开妈妈,孩子会想你的。”
兰芳说:“我要挣好多钱,让儿子练跆拳道,学钢琴。”
兰芳就这样走了,把儿子的饮食起居交给了年迈的公公婆婆,把儿子的学习辅导交给了我,怀揣着发财梦去了内地。
兰芳走了以后,爱民想妈妈,每天晚上都哭闹。有一次,奶奶送他来写作业,对我说:“大孙子想妈妈都快想疯了,半夜哭喊着要妈妈,让我走。孙子长这么大,还没离开过妈妈,晚上都是妈妈搂着睡觉。”我看到奶奶的两行老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爱民天真地认为:奶奶走了,妈妈就会回来陪他,妈妈不可能把她一个人丢在家里。
那天,爱民听我说一年有三百六十五天,从此,他每天放学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在练习本子上记下妈妈走后的日期。日复一日,一个练习本密密麻麻记满了数字,终于记到了第365这个数字。这一天放学,爱民特别开心,他对奶奶说:“奶奶,妈妈今天就要回来了。”奶奶红着眼圈说:“大孙子,你妈妈不回来了。”爱民说:“奶奶,你骗人!妈妈今天就回来,妈妈说一年以后就回来,今天就是一年了,奶奶,你看。”爱民拿出那个写满密密麻麻数字的练习本,指给奶奶看,奶奶看到孙子指着那个写的大大的365数字,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把孙子搂在怀中,抚摸孙子的头说:“大孙子,你妈妈说今年不回来了,还要在外地呆一年。”爱民听了“哇”地一声哭了,把那个写满数字的练习本摔得远远的,冲进卧室里关上门哭个不停,任凭奶奶怎么求,就是不开门。
这个活泼好动的小男孩,曾经给我带来过不少快乐,喜欢察言观色,看到我坐在轮椅上,很好奇地问:“老师,你怎么坐轮椅啊?”我说,我得病了,腿不能走路了。“你怎么不去治啊?”“治不好了。”
有一次,我陪爱民写作业,我感到很累,我对他说:“爱民,我累了,我去床上躺会儿,你自己写。”他说:“不,你去床上站会儿,躺着就是站着。”这个小机灵鬼,真会想象啊!对于我们站不起来的人,也可以说躺着就是站着。后来,爱民来写作业的时候,总会提醒我说:“老师,你累了吗?累了就去床上站一会儿吧。”
本来周六和周日爱民可以在家里休息的,可是,妈妈和爸爸都在外面打工,爸爸就算是回来了,除了吃饭、睡觉,剩下的时间都在牌桌上打牌。爱民和年迈的爷爷奶奶在一起总觉得没意思,所以,周日和周六爱民也来找我玩,他喜欢推着我的轮椅在院子里转,还喜欢逗我家的小黄狗。
我的血糖高,一直打胰岛素控制,经常会忘记打针。有一次,爱民来写作业,我无意中说,今天又忘记打针了,爱民听了之后,扑闪着大眼睛看了我几眼,然后继续低头写作业了。第二天,爱民来我家,进门第一句话就问我,老师,你打针了没有?以后,爱民见面对我的问候语就是:老师,打针了吗?
自从爱民听奶奶说妈妈还要在外打工一年,他变得沉默寡言了,满脑子的为什么,也很少问了。每天上学路上,看到别的小朋友在爸爸妈妈面前撒娇卖盟,爱民只有羡慕的份儿,他多么渴望妈妈也能天天接送他呀!
那天,爱民摔了记满数字的练习本,伤心地哭了一晚上。
第二天,爱民重新又拿起了练习本,开始记录妈妈的归期,1、2、3……每一个数字都满载着孩子对母亲热切的盼望,希望妈妈的归期短一些,再短一些!
这一次,妈妈没有失言,在爱民写下365数字的这一天,妈妈回来了。爱民的小脸乐开了花儿,她穿着妈妈给他买的时髦衣服来我家,开心地说:“老师,我妈妈回来了,我再也不让妈妈离开我了。”
妈妈回来一个月之后,有一天,爱民来写作业,表现的特别专注,我正想表扬他呢,突然间,他抬起头对我说:“老师,爸爸和妈妈要离婚了,怎么办?”说完,眼泪哗哗流了下来。我说:“爱民,你别哭,爸爸和妈妈是闹着玩的,他们不会离婚的。”爱民抹了一把眼泪说:“爸爸和妈妈就是要离婚,昨晚爸爸和妈妈打架了,妈妈哭了,我也哭了。”我说:“你别急,等你妈妈来了我问问她。”第二天,爱民的妈妈来送他,我问了情况,他妈妈说,她和老公因为感情一直不合,就是要离婚的,离婚协议书都写好了,爱民跟着爸爸生活。我说,你们考虑孩子的感受了吗?兰芳很无奈地说,在她离开家的两年里,老公有了外遇,铁了心不过了。我问她,你出去挣到钱了吗?她直摇头。
我和兰芳交流的时候,爱民坐在沙发上一直不停地用手抹眼泪,好不容易盼回了妈妈,结局却是:父母要分道扬镳,各自寻找属于他们自己的幸福生活去了。可他们想过了吗?孩子的幸福将会随着他们的离异而被撕断!受伤最深的是孩子的那颗幼小的心灵。爱民的父母,你们能感受到孩子的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