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野】屋瓦上的村庄 组诗 母亲的菜园子(诗歌)
(一)母亲的菜园子
当你将生命一年一年
渗透在这片土地时
我就知道
你给儿女的
不是一棵菜一个萝卜
一根丝瓜一枚杏子
而是整个世界
你说 我的梦种在这块菜园里
一垄垄青苗都是我血脉的深情延续
你说 我的爱根植在一株株瓜蔓上
当我弯下腰编织日子的春风细雨
我都会把收获的喜悦铺平你们
归来的路基
听,你的辣椒在晨露中沐浴
西红柿怕你寂寞
早早将回家的灯亮起
芸豆笑成了美丽的月牙
堤坝上蓊郁着甜玉米
你活在村庄之上的菜园子
在流年岁月丰腴着我
多少广袤又斑斓的记忆
我只能把你的菜园子
抿在舌尖上
咀嚼着你 母亲的味道
不肯撒手
不愿丢弃
这哪里是一片菜叶子
母亲啊 母亲
即使闭着眼
我也能触摸到你背影里
每一寸脉络
每一个信息
走千里万里
母亲啊 母亲
你的菜园子是儿女
梦中盛绽的玫瑰
它在无数个转角的路口
给我们卸下一程程
流浪的疲惫
只要轻轻的呼吸一口
都满了你爱的芳菲
(二)为父亲画像
其实父亲啊父亲
你站着坐着
都是一座泰山
我时常在时光里
聆听到你骨骼
铿锵有力的歌唱
那是一个
铁骨铮铮的世界
你的皱褶纵横万里
这一头是绵延的黄河之水
那一端是浩瀚的长江大堤
小时候 我们习惯里
在你青谷子一样的脊背上
唱民谣做游戏
长大后 你依然慢慢老去
儿女们沿着你皱纹的沟渠
就可以找到篱笆杨柳围郭的村庄
你喜欢将汗水和人生捻进
一支喇叭筒纸烟里
让生存的惆怅与无奈
化作一绺绺云烟
随风飘荡
也不愿放弃做人的气场
用锄头和犁骅做你画像的调色
一辈子走不出土地的情节
岁月深处 我的画笔怎么润色
都难以磨平你额角留有的生命沧桑
(三)屋瓦上的村庄
像一朵蒲公英离开山野
漂泊了很多年后
我发现不管落在哪里
我的根都无法正常挺拔
灯红酒绿的城市
人心却隔着天涯
于是 我努力行走的方向
呼吸中都是稻穗的芬芳
弯着腰生存的筹码
字字句句沁透
思乡的佳话
牙齿咬着村庄的月亮
睡在繁华街区的床榻
常常疑似老宅子的屋瓦
打工族的杯子永远盛着
城市的隔夜茶
一个声音在召唤
回来吧 我的根
在开满紫丁香的堤坝上
那里只要抬起头
目光就会吻到天空的彩霞
赤着脚插进腥咸的泥土
心灵却趟过黄河的浪花
闭上眼走路都能寻到
院子里的葡萄架下
当我耗尽了大半生去追逐
一个美丽的梦
我深深发现没有故乡做铺垫
我一直无法顺利的播种与抵达
其实 理由很简单
人的一生过尽千帆
最割舍不下的依旧是
住在乡下的老爹老妈
无论在城市的哪一个角落
我喜欢搜索老巷深宅
黑红色的屋瓦
伸出手抚摸它的时候
我的灵魂便落到了老家
摸一摸屋瓦我的梦今夜
一头牵着城市
一头牵着村庄
饱经风雨的生命
恒久屹立着故乡
这座精神的喜马拉雅
(四)叔和老宅
日子被捻进灶火里
一点一点燃烧成灰
你的青春也枯萎了
老宅子的骨骼伸进
你的血脉
春天便开出美丽的花硕
一朵是天堂
一朵是人间
不得不说一个把村庄
盛在瞳仁中的人
他的灵魂都是那片
土地和草木的蹉跎
我常常看到叔
伫立在门前将视线
投向那条黄土路
我知道他总以沉默的姿势
宣布着思念的疼
而那条乡路一端系着村庄
一端系着灯红酒绿的城市
我就在老屋守着你们吧
这里的方寸土地都活着
一个人的气息
你不清楚我需要
用余下的时光把她忘记
有她的地方岁月才有
一份期待和绿意
叔啊,叔。
更多的时光里
你就是屹立在
儿女心底的宅子
历尽沧桑风雨
就连每一块黑瓦
都裸露着故乡的颜色
那是怎样的一种仰望
才能拉近儿女与乡村的距离
叔啊,叔
其实不许回眸
沿路的风景只是擦肩
当我们迷失方向
不知道何去何从时
抬起头就可看到
生命中巍然挺拔的老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