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 蝶
老梁又昏睡过去了,昏睡中,小雪就出现了,她的身影轻盈,忽远忽近,她笑得是那样甜,笑着笑着就变成了一只洁白的雪蝶,围着他欢快地飞舞……
1
老梁脸色煞白,身子如散了骨架,瘫软成一堆。他除了流泪就是昏睡,他不相信他的小雪就这样离开了自己。那天他升井后,正下着雪,他冒雪向住宅区走去。住宅区离矿不远,就几百米,第一排是矿办公场所,有矿长室、值班室、记工室、会计室,还有一个开会的大会议室。办公室的后边是两排职工宿舍,由于矿上的职工大多数是周边村子里的人,所以很多职工宿舍都空着,只有几个外地的工人在这里居住,有的还带了家属,为了安全,他们每户都垒了院墙,还装了大铁门,就算在这里落户了。老梁是河南人,他是经亲戚介绍到这里下井的,来这里已有两年多时间了,今年才把媳妇小雪接到了矿上。
老梁在大雪里快步地走着,因为他知道,今天是他的生日,小雪正做好酒菜等他下班回来。然而,当他用钥匙开开院门,又推开屋门的时候,他惊住了,家里一片狼藉,小雪安静地躺在了屋地上……
2
刑警李安正在勘察现场。助手小刘的照相机咔嚓、咔嚓,不停地拍照,他除了拍照,还在仔细地收集一些可疑的蛛丝马迹。现场很乱,好像激烈打斗过的样子,吃饭的小桌子翻倒在墙角里,小雪的鞋子也东一只、西一只的在地上;又好像是打斗完后,抽屉、柜子乱翻过一样,抽屉里的一些物件,如一些女人用的小梳子、卡子、镜子、记电话号码的小本子,还有一些针头线脑的被从抽屉里倒了出来,两只空抽屉翻扣在桌子上,衣柜里各色的衣物也扔落了一地。小雪躺在地中央,裤子脱在了肚脐以下,小雪的一只手还紧紧地抓住裤腰带,看来凶手强奸小雪的目的没有得逞。刑警李安看到,小雪的脖子上有被重重掐过的痕迹。显然,小雪是在拼命抵抗和呼喊中,被凶手使劲掐住喉咙而致命的。
3
雪还在下,厚厚的积雪已覆盖了凶手的脚印,刑警李安从屋子里出来,他看到老梁家的院墙足有两米多高,而且院墙垒得很结实。他看了看大铁门上的锁,是能从里边反锁的那种,看来小雪一个人在家的时候,这大铁门是经常反锁的。刑警李安发现,在院墙半腰的地方,有脚蹬过的印迹,他走到院墙外边,也看到院墙中间有脚蹬过的印迹,这说明凶犯是翻墙作案,然后又翻墙逃走的。案件临时办公室就设在范矿长的办公室里。范矿长四十岁左右,约一米七八高,浓眉阔嘴,长着一脸络腮胡须,在他左下巴上有一颗黑痦子,黑痦子上长着几根很长的白毛。此时他正满脸堆笑的给刑警李安说:“矿上出了命案,让你们辛苦了,需要什么就喊我一声,我全力配合!”
“好,”刑警李安说,“不过我想问你,老梁是个什么样的人?”
“大家都喊他老梁,其实他才三十多岁,是井下的一名大工,人不错,很能干,人缘也好,他平时喜欢喝点酒,也经常叫班上的人到他家去喝酒。”范矿长介绍说。
“你把昨天上夜班人员的考勤薄拿来。并通知他们都到矿上来。”刑警李安说。
“好,我这就去办。”范矿长说完,就出去了。
4
刑警李安询问的第一个人是死者小雪的丈夫老梁,老梁是被两个矿工搀着来到范矿长办公室的。
“你讲讲情况吧?”刑警李安说。
老梁看着刑警李安,一种有气无力地的样子:“小雪死的好惨,好惨啊!怎么会这样呢?”他喘了一口气又说:“今天是我的生日,说好了的,小雪做好了饭等我下班回来,给我过生日……”
“你近来都得罪过谁?或者说和谁有过过结?”
“没有,我没有得罪过谁,我也没有和谁有过结。”
“都是谁去过你家?”刑警李安问。
“去过我家?我们班上的大部分人都去过,班长去过,其他工人也去过,主要是下班后到我家里一块儿喝点酒。”
“谁去的最多?”刑警李安问。
“都差不多,要说多的话,可能霍班长去得多一些。”
老梁呆滞地看着刑警李安,说:“我要是不叫小雪来矿上就好了,我接她来是想让她过好日子,谁知会这样!”
“好吧,你先回去休息,如想起什么,要及时给我们说。”
5
“范矿长,请你把昨天夜里的带班班长找来。”刑警李安一边抽烟,一边看着考勤薄。
“好,他就在值班室,我就去叫他。”
一会儿,范矿长把代班班长领进来了,给刑警李安介绍说:“他就是带班班长霍文亮。”
刑警李安审视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他看上去有三十八九岁,身高约一米七五,长脸盘,小眼睛,长得敦敦实实的。“说说吧,你昨天晚上都干什么了?”
“没,没干啥,就是下井干活儿呗!”
“下井干活?你们班有没下井的吗?”
“没下井的?有、有!”
“谁没有下井?”
“张洪没下井。我叫他在井上算工來,就他一人没下井,其余都下井了。”
“那么,你升井后他在干什么?”
“升井后,我到记工班,看见张洪正趴在桌子上睡觉。我问,工算好了吗?他说算好了。我们就一块回家了。”
“那你把张洪叫来吧。”刑警李安说。
6
张洪进来了,他个子不高,一米五左右,小脸小眼睛,长得瘦瘦的。
“你叫什么?”刑警李安问。
“张洪。”
“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
“下井了。”
“下井了吗?”
“下井了,不信你问我们班长。”
“你要老实交代,昨天晚上你都干什么了?好好的配合我们,不老实,我们就把你带走!”刑警李安说。
“我确实下井了,除了在井下干活,我什么也没干!”张洪肯定地说。
“好吧,看来你要跟我们走一趟了!”说着两名警察就把张洪带上了警车。
就在这时,范矿长跑来说:“李警官,他可是个老实人,你们要认为是他做的案,可就离这案子远了!”
“目前看来他的嫌疑最大,我们只能把他带走了!”刑警李安说。
张洪被逮走了,矿上一下子沸腾了,大家都在纷纷地议论着,都说这么一个老实巴交的主也敢杀人,真是人不可貌相。
7
然而第二天,警车又开到了矿上,刑警李安从车上下来,同时从车上下来的还有张洪。李安对张洪说:“你可以回家啦。”
范矿长正在门前刷牙,他看着刑警李安惊讶地问:“你们怎么把张洪给放了?”
“嗯,正像你说的,如果抓他的话,可就离这案子远了。”
“我就说嘛!”
“范矿长,我今天特想给你聊聊?”刑警李安一脸严肃的神情说。
“我吗?好,聊吧,我也很有兴趣。”范矿长脸上带着莫名的笑。
“你当过兵吗?”
“没有?要说当得话,在村里当过民兵,不过我这胳膊一点劲儿也没有,可举不动枪。”
“为什么?”
“左臂以前骨折过,一到阴天下雨就疼。”
“昨天夜里,你到矿上来过吗?”
“没,没有,昨天夜里我在喝酒。”
“喝酒吗?”
“是,喝,喝酒!”
“我想今天你应当跟我们走一趟了,昨天夜里有人在矿上看见过你的车,你的办公室还亮着灯。”刑警李安说。
“你怀疑我吗?那我可再告诉你,这样的话你们离这案子就更远了!”范矿长有些发怒。”
“休怒,范矿长,只是履行调查。”
8
当范矿长被抓走的消息在矿上传得沸沸扬扬时,第二天下午范矿长坐着警车也回来了,和他一块下车的还是刑警李安,同时还有一条长得一半黑脸、一半白脸,非常难看的法国斗牛犬。
刑警李安边走边对范矿长说:“范矿长,你再在办公室搞女人,弄不好也会出事的!”
“不会了,就这一次!”范矿长尴尬地笑笑。
“我还想见见霍文亮。”刑警李安说。
“好吧,我的大警官,我想霍文亮他是个安分的好人!”范矿长说。
“是吗?”刑警李安说。
“我敢给你肯定,因为他是个庄稼人,只会卖力气干活!”范矿长又说。
“去吧,去吧,把霍文亮给我找来。”刑警李安坚定地说。
大概在下午四点钟的时候,霍文亮来了。刑警李安看着霍文亮说:“坐吧,我们再聊聊!”
“聊吧,只要我知道的。”
“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在家里种地,农闲时和人一块外出做水泥活儿。”
“当过兵吗?”
“当过。”
“什么兵种?”
“步兵。”
“哦,是这样,我也当过兵。”刑警李安说,“那么我们都曾经是军人了?”
“是吧。那又怎样?”
这时,刑警李安带来的那只一半黑脸一半白脸的法国斗牛犬,突然跑到霍文亮跟前凶猛地叫了起来。
“他好像发现了你身上的什么气味?”刑警李安说。
“什么气味?”霍文亮说,“我害怕狗,特别是这只长得阴阳脸像猪的狗!”
“不要怕,这是只法国斗牛犬,它对你身上的气味好像很感兴趣,他正在嗅你身上的一种特别的气味,你要知道,它的鼻子是非常灵敏的,能从二百万种气味中分辨出一种我需要的气味!可遗憾的是我今天才把它请来,还没有顾上让它嗅我需要的那个气味。”说完,李安队长哈哈地笑了起来。笑完后说:“你走吧,我累了,看来今天晚上我要在这儿休息了……”
9
第二天,刑警李安的那条法国斗牛犬很意外的死了,是被一块有毒的肉毒死的。这时,刑警队立即出警,把霍文亮从家里抓到了矿上。
在范矿长办公室里,霍文亮被戴上了手铐。范矿长、张洪都在现场。李安说:“霍文亮,你认罪伏法吗?”
“我想知道证据。”
“那我就说给你。”刑警李安在嘴上叼了一支烟,点着,狠狠地抽了一口,说:“这是你预谋好的案件,你在老梁家喝酒时,你喜欢上了老梁的老婆,你想占有她,你认为一个小巧的女人,只要你吓唬住他,她便会顺从你,就是你强奸了她,她也不敢吱声的。所以,那天当你看到老梁下井后,你故意安排张洪在井上算账,你说你在井上干活,我给你记一个井下工,如果谁要问起,你就说你是下井了,不然就不能记井下工了。目的是转移案件的视线,找个替罪羊,因为张洪距离犯案现场是最近的。然而,你自己当时却没有马上下井,而是蒙面翻墙到了老梁家作案,当你欲强奸老梁的老婆时,使你没有料到的是,他老婆大声地喊叫了起来,并给你扭打在一起,在扭打中,她认出了你,你怕她的喊叫惊动了正在算账的张洪,这时,你的身份已经暴露,所以,你就把她掐死了。”
“哈、哈哈,”霍文亮冷冷地笑笑。
“你作案后,想打开院门出去,但院门是反锁的,没有钥匙打不开,你只好再一次地翻墙逃走。后来我们抓了张洪,张洪个子矮,翻不了两米多高的院墙;范矿长的车出现在矿上,我们又询问范矿长,”讲到这里,刑警李安看了看范矿长,范矿长红着脸低下了头,刑警李安接着说:“范矿长的车在矿上,具体吗与案件无关,这我就不讲了。再说,范矿长虽然个子高,但他左臂骨折过,使不上劲,不具备攀爬翻墙的能力。最重要的是你知道我的法国斗牛犬,能从二百万种气味中嗅出所需要的气味时,你却用毒肉把它毒死了。你还有什么话可说?!”然后刑警李安又说:“这只法国斗牛犬的嗅觉我仅给你一人说过,其实它只是一只普通的宠物犬,你个笨蛋!”
霍文亮听完,脸色瞬间煞白,一下子瘫软在地上。
10
在小雪火化的那天,矿工们自发地组成了送殡的队伍,老梁守在小雪的灵位旁,眼泪噗噗地往下落,就在起灵上车的时候,老梁和工友们惊奇地看到,白皑皑的雪地上,突然飘舞起了数十只雪蝶,它们绕着老梁在飞、在舞,最后向远方飞去,融进了洁白的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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