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什么丧气话！你这不是好好的吗！”不等王语嫣把话说完，我就抬起头，应声道，“要是真如此，随你去呗！”
　　 “真的吗？”
　　 “真的！”
　　 猛然间，我看到了王语嫣的眼角里闪动着晶莹的泪花，于是起身走到她的身边，借助残存在体内的一点酒意，壮着胆子将她一把揽入怀中……
　　
　　 八
　　 沉浸在美好的回忆中，我暂时忘了失去王语嫣的痛苦，埋着头行走在楼道里，身后只留下了阵阵回音。此时，整栋办公大楼像是沉睡了一般，安静极了。
　　 “程组长，您明天要用的述职报告我已经放在您的办公桌上了，您看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吗？”就在刚要踏进办公室的那一刻，我迎面碰上了自己的秘书——小丁。
　　 小丁的这句话语，将我游离于肉体之外的灵魂拉回来了。“嗯，知道了。”我冲着小丁点了点头，快步向着办公桌走去，刚在办公椅上坐定，小丁端着一杯咖啡来到我跟前说：“中午，总经理的秘书来找您，说要先看一下您的述职报告，我就打印了一份给他。下午4点钟左右，他拿着您的述职报告又来找我，说报告上有些地方是总经理亲自改过的，要您明天和盘托出就行了。”
　　 “怎么回事？改动了什么内容？”
　　 瞧见我一脸的不悦，小丁这才把咖啡放在办公桌上，向前探着身子指着报告上含有数据的地方，提醒着我：“这……这……这些地方都是按照总经理的意思重新打印出来的。”
　　 “谁要他改的？征求了我的意见吗？”我怒气冲冲地嚷道，嗖地一下就从办公椅上跳起来。
　　 也许是我言语上的反应大大超过了小丁的预期，她瞪大了眼睛，呆立在办公桌前，脸色一红一白的，样子极度尴尬。
　　 “对不起，我不是针对你的，时间不早了，下班吧。”很快，我便冷静下来，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小丁面带委屈地离开了办公室以后，我也重重地瘫坐在办公椅上，呆看着桌上还冒着热气的咖啡，我的思绪也按耐不住寂寞，一丁点一丁点地向外蔓延……
　　 那一年的圣诞节，王语嫣最终奈何不住我的央求，请假去了医院做体检。就在她刚出办公室不久，小柔双手搬着办公用品推开了我的小办公室，“领导好，小柔特来向你报到！”
　　 “呵呵，别闹啦！我们庙小，容不下你这个仙女呀！”
　　 “那就把你们这座庙升升级喽！”
　　 “那感情好啊！”我立马从办公椅上站起来，干笑了两声。没还等到两分钟的时间，总经理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喂，是程组长吗？小柔因为工作的需要，现调入售后部第二小组，暂时担任你的副手，还望你多加关照……”
　　 “我没骗你吧？程组长难道还不相信吗？”小柔笑出了声。
　　 “哪敢！官大一级都压死人，何况是官大几级啊！”放下电话，我笑着问小柔：“你说，想挑哪个位置办公呀？”
　　 “我想……我想坐在王语嫣的对面！”小柔直直地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出此番话语，脸上洋溢着诡异的笑容……
　　 临近午饭时间，瞧着王语嫣还没回到公司，我试着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让我感到诧异的是，原先还保持畅通的电话不知怎么到后来就关了机。“不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吧？”我心里泛起了一丝不安，匆匆用过午餐后就立即返回了公司，呆坐在王语嫣的座位上等候着她归来。
　　 眼看着下午上班的时间到了，我渐渐地再也坐不住了，于是掏出手机再次拨打了王语嫣的电话，结果还是关机。“干嘛关掉手机呢？”我开始忐忑起来，“真的不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就在我走出办公室打算到附近的医院找寻王语嫣时，就看见她尾随着小柔的后面出现在公司的大门口，我连忙迎了上去，“怎么样，还好吧？”
　　 这一句主语不明的问话，立刻引起了王语嫣和小柔的同时回应：王语嫣仅仅只是苦笑了一下，而小柔则大声地笑着回答：“还是那个样，怎么只隔了一顿饭的功夫，就……”
　　 “语嫣，检查的情况怎么样？”小柔悻悻地住了声。
　　 ……
　　
　　 九
　　 夜幕开始降临，我的身体已感受到了阵阵寒意，遂起身想要关上窗户，刚走了几步，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响个不停，于是我又折转身子拿起了手机。
　　 “程刚，你现在在哪？吃过晚饭没有？”小柔在电话里轻柔地问。
　　 “我在公司。”
　　 “知道你没吃晚饭，我煲了一份汤想给你送过去……”
　　 “不用了，我不饿的。”此刻，我出奇得平静，平静得连说话也失去了应有的活力。站在窗口眺望夜空，深邃而又安宁，如同我的心思一样。
　　 忽然，我回忆起王语嫣在那个圣诞夜说的一句话：“小柔咋就成了我们的同事呢？”
　　 我当时想也没想，就仰躺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信口说道：“你别忘了她叔叔是总经理，这世上没有‘权利’干不成的事情！”不曾想到王语嫣竟为了这句话和我红起了脸，“我就不相信权力能大得过规矩、法律！”
　　 相处这么长的时间，我还是第一次领略王语嫣的脾气，预感到事情不妙的我连忙坐起身来，支吾着问她：“你今天检查的结果如何？医生是怎么嘱咐的？”我原以为王语嫣会顺着我的话题说下去的，可结果并非我想像的那样。只见她气鼓鼓的，边收拾着客厅边埋怨我：“既然是领导的决定，我没有什么意见，但你非得把她安排到我的对面办公，这是个什么意思？”
　　 “不就是个座位的问题吗？干嘛生这么大的气？”
　　 “反正我就是不舒服！”
　　 面对着王语嫣的愤怒，我无言以对，一时哑然。接下来的几天，平时性格开朗的她变得沉默了好多。看着她成天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的心情也跟着黯淡下来。“难道这和小柔的高调介入有关？”我只能凭借着直觉去猜测。为了打消她的疑虑，在随后的几天时间里，我尽量避开了与小柔的正面接触，哪怕只是工作上的交往。但令我想不到的是在这段时间内，王语嫣的这种状态依然存在。
　　 “看来问题不在小柔的身上，那么问题究竟出在哪？是我对她不够细心吗？”我不断反思，开始在自己身上查找原因。
　　 圣诞节后是元旦，有关于元旦放假三天的消息，直到12月31日的午间时分才通知到各个部门。“程组长，放这几天假有没有什么安排呀？要不然，咱们就搞一次集体旅游，怎么样？”我刚进办公室，小柔就嗲声嗲气地对我说。
　　 我还没有回答小柔的问话，同事们就对小柔的这个提议产生了很高的兴趣，她的话刚一说完，几个平时活泼一点的同事立即就“好啊，好啊！”叫喊起来。瞬间，叫喊声点燃了在场所有人的激情。
　　 “我想去泰山看日出！”
　　 “前些年就去过，没什么新意啦！我说还是去桂林吧，桂林山水甲天下呢！”
　　 “杭州西湖也不错呀！”
　　 “你们怎么一口一个‘水’哟，哪有爬山好玩！”
　　 几个人正说得上劲，忽然小柔站起来对我说道：“程组长，你还没回答人家的问题呢！”
　　 “随便，随便！”
　　 “那你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呀？”小柔追问道。
　　 听着小柔做作的声音，我简直鸡皮疙瘩都要出来了，随便找了一个借口闪出了办公室。
　　 当我再次出现在办公室的时候，手中多了一捧紫色的玫瑰花。“哎哟哟，我的天那！你们看看，我们的程组长这是要干啥？”小刘首先发现了我，不禁高呼起来。
　　 经小刘这么一呼，刚才还各忙各的同事全都抬起了头。在一片充满着羡慕、嫉妒、恨目光的注视下，我双手捧着花向王语嫣走去。
　　 “程大组长，这花太漂亮啦！是送给我的吗？”小柔眉开眼笑地站起身，一面伸手做出了接花的姿势，而坐在她对面的王语嫣则扭过头来，直溜溜地盯着我。
　　 “语嫣，嫁给我，好吗？”我轻声地说道。
　　 王语嫣平静地缓缓地站起来，却迟迟不肯接过我手中紫色的玫瑰花。同事们或许是被我这突如其来的一招闹蒙了头，一个个都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一个个嚷嚷道：“哪有站着求婚的？这显得多么没有诚意呀！”
　　 我笑了笑，正准备跪下去时，王语嫣把我给拉住了。亲眼见到此种画面，小柔的脸色再也挂不住，三步并作两步跑出了办公室。“喔……喔……”起哄的声音响彻办公室的每一个角落……
　　
　　 十
　　 “咚咚咚，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过后，紧接着门外传来了小柔的喊声：“程刚，程刚……”一听到这刺耳的声音，我当即就皱起了眉头。“让你不要来，你怎么不听呢？”我一边埋怨着，一边打开了门。
　　 “我寻思着你肯定没有饭吃，这不，我给你煲了汤，很有营养的……”一进门，小柔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絮絮叨叨个不停。
　　 “跟你说过，我不饿的！”
　　 “不吃饭，这哪成啊！要知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小柔走到办公桌边，打开了保温盒，一股浓烈的腥臊味扑面而来。“要趁热吃，不然味道就不好了！”小柔将那个保温盒硬塞到我手中，然后喜滋滋地看着我。可终究是这个汤所散发出来的味道太令我倒胃口，闻了好几次，我实在是没勇气下口，只好将它放在办公桌上，合上保温盒盖。
　　 “味道不好吗？让我来尝尝。”说着，小柔想要打开盒盖。我未置可否，重新坐回到办公椅上，“你先回去吧，我还要看一下汇报材料，估计今晚不回去了。”
　　 “你要我现在就走？”在我冷若冰霜的面情下，小柔保持疑惑不解但却又无可奈何的表情，达数十秒之久。
　　 “嗯，现在，马上！”我没有抬头，只听到小柔收拾保温盒的时候重重地叹了口气。办公室的门一开一合，走廊里便响起了闷闷的失魂落魄的脚步声。
　　 小柔走后，办公室里又恢复了安静，我再没有心思去看汇报材料，轻靠在办公椅的后背上，任由思绪在寂寞中飞扬……
　　 那一年的元旦假期过后没几天，公司人力资源部的一个电话，突然就将王语嫣调到了公关部，而我几乎是在同时被总经理叫到了他的办公室。
　　 “小程，坐，等我看完了这份报告再说。”总经理连头都没有抬一下，平静地说道。
　　 “再说？说什么？”自认为平时做事情循规蹈矩的我心里犯起了嘀咕，“这才刚上几天班，我也没犯错呀？再说我万一犯错了，也该我们经理直接动手‘收拾’我，哪还犯得着总经理亲自动手啊！除非……”
　　 “想什么啦？说出来听听！”正当我想入非非的时候，总经理忙完了手头的活，笑着对我说：“小程呐，你现在可是咱公司的名人啦！本来对于你们年轻人的感情问题，我不该插手，但你是我们公司的骨干力量，将来还会有更大的发展空间。我十分看好你，不久的将来，在你的领域，你必将有一个美好的未来，所以，你得好好约束一下平时的言行！”
　　 “这都是什么意思呢？难道总经理想要提拔我？不会吧，虽说我是才上班不久，但对于‘朝廷无人不作官’的道理，我还是略知一二的，可我和总经理的‘交点’在哪里？”
　　 总经理的一席话，说得我是热血沸腾，但同时也让我十分费解，我傻傻地盯着他的眼睛，一丝疑惑顿时涌上心头。
　　 “下了班，我们一起坐坐吧？”见我没表示反对，总经理拿起了桌上的电话。
　　 “我不是在做梦吧？总经理居然邀请我和他坐一坐！”我感觉像是在做梦一般，早已是心花怒放的那一种状态了。
　　 “柔柔，下了班之后，你去‘新锦豪’给我定一个包间，我和你们的程组长有要事相谈……”
　　 “天啊！还有小柔这个便利条件，我怎么不知道利用呢？”我轻舒一口气，不自觉地喜上眉梢。
　　 ……
　　 回到家后，我仍然不能从兴奋当中摆脱出来，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傻笑着。
　　 “喝酒啦？瞧你一副着了魔的鬼样子！”王语嫣笑着从沙发上起身，“要不要再加一口？”
　　 “你还没吃吗？”
　　 “还不是等你，有应酬也不跟我说一声……”王语嫣边说边往厨房移动。
　　 “那你不知道给我打电话？”
　　 “打过了，可你的手机关了机。”话音刚落，厨房里传来了“哒哒”的两声，紧接着“嗡嗡嗡……”的声音响起，随后传来了王语嫣的喊声：“程刚，拿两个鸡蛋来！”
　　 “好嘞！”我高声应答着，一面从冰箱里拿出两个鸡蛋，疾步来到了厨房。
　　 “知不知道我今天和谁吃的饭？”
　　 “谁？该不会是公司的老总吧？”说完，王语嫣又笑了起来。
　　 “你是怎么知道的？”
　　 “猜呗！总经理该不会是想提拔你吧？”
　　 “这，你也知道！”
　　 “你醒醒吧！别‘痴人说梦’了，快递一个汤碗给我。”
　　 “这怎么就是‘痴人说梦’呢？不信，你可以问小柔。”我小声地嘀咕道，手伸向了橱柜。
　　 “什么，还有小柔？就你们三个人，是吗？”王语嫣刚才还喜笑颜开的表情突然之间来了个“急刹车”，双眼直突突地瞪着我，似乎是要用冷冷的目光将我冰冻在她的眼眶里……
　　
　　 十一
　　 回想起和总经理的一顿饭，的的确确颠覆了我的“三观”。自那以后，我更是打足了十二分的精神来“经营”自己的事业，只为迎接“得道”时刻的到来。
　　 那一年的正月初八，按照惯例，应该是售后部经理给我们“收心”的时候，谁知一直等到这一天的九点半钟，经理的身影还是没有出现在办公室。正当我们感到诧异时，忽然，小柔高举着手机站了起来，大呼：“经理来不了啦！听说经理跳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