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的张华咧咧跄跄地则挡在门口，脸红脖子粗地往外推搡着小艾，一边推搡一边说：“小艾，你是不是神经搭错了?你别胡说八道的，乱扣屎盆子。邻里邻居的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没影的事千万别瞎说。我这个人行得正走得端，没做对不起良心的事。你别再俺家闹事找别扭，赶紧回你家去。让人听见了笑话！”小艾更加气愤，气的眼泪都出来了：“老张头，你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你是看俺家穷，孔亮整天不在家咋地？你在欺负俺们孤儿寡母的是不是？乐乐再憨她也是人，她会说话，有啥事会学给我的！一个小孩子是不会掏瞎话，她更不会撒谎骗人！你到底干了啥亏心事，你自己心里知道。别他娘地给俺装糊涂！你以为俺妮憨就像随便欺负，你这不是在糟蹋她吗？孩子小，不懂得丢人，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脸皮都不要了，你还是人吗！”
　　 人们云里雾里的听着他们的对骂，心里渐渐有了端倪，看来是老教师张华做了对不起乐乐的事，但都不相信这是真的。张华七十多岁了，能强奸一个孩子？能干那种事？这要是真的，那他可真做损了！就在人们胡乱猜测时，小艾仍旧一边哭一边骂，脸色阴沉，而张华则尴尬地搪塞着，说话一点底气都没有。大家伙没有一个人劝架的，好像都惊呆了，都把对张华的尊敬丢在耳后，越来越对张华不满，看着热闹议论纷纷。这也太稀奇了！是真的？小艾也不会往自家闺女身上扣屎盆子啊？孩子再小也总得要嫁人的啊?这事可了不得，谁敢乱参合说话言？真是风云突变吗，祸从天降，还是静观其变吧。
　　 这时，令小艾没想到是突然自己的脸上被人狠狠地打了一巴掌，疼得她晕头转向，一转身，原来是张华的两个儿媳妇听见叫骂声赶来了。一看小艾在骂老公爹，那还了得，也没问问咋回事，上来就是一巴掌！小艾晕头转向的，摸着火辣辣的脸，嗓子一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瞪着两只冒火的眼睛抱着孩子冲回家了。小艾知道自己还抱着孩子，是打不过的。他们人多势众，自己会吃亏。张华的两儿媳妇怒气冲冲地跟了几步才转回身。看见公爹并无伤痕，知道没啥事，就问公爹咋回事？张华噎老半天也没说出了个子午丑卯。只说小艾想讹诈他，拿憨妮子做把柄，真是贫穷疯了。
　　 两个儿媳当然不相信这是真的，这不明摆着给公公扣绿帽子吗？这还了得！公公这么大岁数，名誉比啥都重要！两个二媳妇一商量，不行，咱老张家不是没人，不能被孔家人欺负！更不能丢人！走，去小艾家说道说道去！纯属子虚乌有的事！干嘛乱倒屎盆子？张华脸红脖子粗，有些做贼心虚，但又不敢表露。连忙劝住两个儿媳，说：“没影的事咱不怕她家闹腾。就是咱再去找她闹，不光咱家没面子，传出去也好说不好听，还是算了吧。你们都回家去，我得给你娘做午饭了，有事我在叫你们。”张华好不容易劝住两个儿媳，就让两个儿媳妇回家了。看热闹的大家伙也散了。但人们心里好像感觉这件事要大发，不管真假肯定不会消停。毕竟两家邻居已经结了怨，而且，还是个稀罕事，是个丢人的稀罕事。不管是真是假，正所谓无风不起浪，小艾家的憨妮子咋不诬赖别人呢？要是真的，小艾也太亏了！还挨了打！张华那个老头子也够缺德的！他们一家人太仗势欺人了！人们不明真相，心里开始打抱不平了。
　　 【五】
　　 小艾心里窝着一股火，没有发泄的地方，看见乐乐再偷吃妹妹的饼干，好像啥事都没发生，气愤到了极点。“叫你好吃！叫你嘴馋！”说完伸手就给乐乐一巴掌，乐乐害怕地躲在墙根，没哭。手里死死地赚着饼干，生怕被娘夺了去。小艾无奈，气呼呼地拿起手机，给在外地干活的丈夫孔亮打了电话，哭着说家里出事了，让他今天下午务必回家。然后又从柜子里拿出一些饼干，递给了乐乐，拉起乐乐的手，问她“：乐乐，你和娘说实话，那个老张头到底咋碰你了”？乐乐看见饼干，高兴了，说“：娘，上午我去他家玩，老张头给我一条西瓜，他家的西瓜真好吃，可甜了！然后把我领到西屋，用手摸我。又脱下我的裤子，让我躺在床上，然后他也把裤子脱了，趴在我身上了。娘，我疼。”说完，乐乐用手摸着肚子下面撇着嘴哭了，和先前抢饼干吃的高兴劲完全两样。小艾更加生气，无处可发，就铛铛地摔脸盆子，也伤心地大哭。自己打不过骂不过，就等孔亮回来了。嗑这口气怎能咽得下？
　　 张华一个人在堂屋心烦地来回踱步，不知道该咋办好？后悔的肠子都青了，真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小艾来家里这一闹腾，躺在炕上的老伴早就听见了。她不会说话但耳朵好使，真不知道该咋对老伴解释。张华做好饭，端给老太太打算喂她。可是老太太不领情，用胳膊一推，连饭加碗掉在地上。用眼睛狠狠地瞪着张华，那意思是在询问张华：“小艾来闹啥？说的是真的吗？”张华重新盛好一碗饭，对老太太说：“没影的事，她家就是贫穷疯了，讹咱家呢？你赶紧吃饭吧，俺都啥岁数了，能扯那个？好老伴，快吃饭吧，再有一个月就过年了，哪天俺去城里，给你买新衣服穿好吧？”老太太看着张华殷勤的样子，放下心来，不再问了。
　　 张华心里像有两只蛤蟆那样的咕咕乱叫，七上八下的难受着。他没心思吃饭，喂完老伴，把门插上，躺在堂屋的床上。大冷的天，头上竟然冒出汗来。他知道孔家不会善罢甘休，两个儿媳打了人家，这可咋好？要是她家找来人再闹呢？不行晚上自己亲自去孔亮家，给他们陪个不是，说和说和送点钱或许能行。张华心里猜测着，就盼天黑了。
　　 可是令张华意想不到的是，天还没黑，孔亮回来了，而且更令他想不到的是竟然把矛盾冲突弄得更加尖锐了。这小艾是一见到孔亮便大哭起来。孔亮听了媳妇小艾的委屈诉说，顿时火冒三丈，眼睛发蓝，恨不得立刻把张华吃了。孔亮喊来了族里的近枝家人，哥嫂，三叔，五弟，七婶，二娘，大伯，六哥等，凡是在家的男劳动力和妇女全都召集来了。这些人听说了此事之后，全都怒火中烧，愤恨不已。这个说要把张华狠狠揍一顿，那个说让他赔偿精神损失费。还有的很冷静，说这件事还是不易张扬，到时候不但两败俱伤，名声都会受损之外，还会耽误乐乐将来嫁婆家的前程。他张华老了，七十多了不要脸，可他还能活几年？咱家人的名声能好听吗？
　　 是啊，大家伙说啥都有，最后还是孔亮拿定主意，咱把他家的门砸开，狠狠揍他一顿再说！于是他们一起把张华家的门喊开了，孔亮上去二话没说，就要打耷拉脑袋的张华，被他的大伯拦住了，说：“这件事不能这样办，打人是犯法的，骂人也不解决问题。问问张华这件事咋处理？给孩子造成了精神压力给家庭造成了负担，对得起谁？”
　　 张华早已羞愧难当，连连说啥都依着孔亮，只要孔亮不把事情闹大，只要张口提出条件，啥都行。这孔亮毕竟是经常出门在外的人，还有一些冷静。一看这件事是真的了，无法挽回，就只能向张华提出条件。可是他媳妇也被人家打了，孩子那么小就受到了侮辱，这口气岂能容忍？“钱算啥？东西算啥？不行！这不是骑在脖子上拉屎吗！”
　　 孔亮越想越气，心中这口怨气实在难出。族人们都是怕得罪人罢了。别人不撑腰，自己也得撑！就在孔亮大骂张华的时候，张华的两个儿子，儿媳，孙子们都赶来了。因为老太太最近身体不好，他们都在家里轮班探望守候。他们一看老头张华要吃亏，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骂，人多势众，乱哄哄的招来很多人看热闹。孔姓人家的族长一看孔亮要吃亏，赶紧招呼人把他连推带搡弄回家.孔亮和媳妇咋想都觉得窝囊，顺不过来这口气。于是，孔亮掏出手机拨打了110.孔亮狠狠地说：“俺治不了你，有地方处置你！俺就不信天下这么大，没有说理的地方！别他娘滴得瑟，说好话还不算完呢，又围攻俺，你撑地啥劲？别人怕你们家，俺才不怕呢！”
　　 张华的两个儿子一看事情闹大了，也知道爹一准做了亏心事，要不然人家咋不赖别人呢？他们都心里恨死张华了。也不问问事情出入，是真是假，都相信了孔亮。大家伙表面上又不敢埋怨，也是气的没办法。心里都想：“你这不是放着好日子不过，给儿女们找麻烦吗？真想女人，等老太太死了你再找一个老太太，俺们也不拦着你啊！这么丢人的事，老少好几辈的面子都丢尽了！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老头这一时糊涂，可真是连累了全家人啊！以后咋办？你年纪大了，死了也不要紧，俺们可咋过？咋在村里抬头？眼看着孩子们要相亲成家，村里本来女孩就少，这一闹腾，十里八村的都知道了，你孙子们还相看媳妇不？谁家姑娘愿意来？他爷爷这么不正经，谁敢嫁过来啊？”
　　 两个儿子儿媳妇们都把怨气对准了张华，真是恨不得，骂不得，打又打不得！同时他们又担心老太太的病，万一上火病情恶化就麻烦了。于是大家伙商量，知道孔亮不会善罢甘休，还是让老爹出去躲一躲吧。于是，他们就给张华收拾衣服，把他送到了远嫁河南的小女儿家躲避。张华也没多解释，觉得事情理亏，就只好听任儿女们的安排。
　　 张华的一家人立刻乱了手脚，家里被这件事搞得鸡飞狗跳，人人心慌。张华前脚刚被送走，公安局的人就来调查了。公安局的警车一开进村子，立马又轰动了所有村民，人们都在大骂张华的同时，也感觉到很解恨。能把这个老流氓绳之以法那是大快人心，再好不过，但是谁都没看见的事，谁也不敢搭茬乱说。于是公安局却扑了一个空，没有见到张华。在孔亮家查证核实了以后，告诉孔亮，不管这件事是不是真的，不能听一面之词，你最好是领着乐乐去医院做个检查，然后在盖棺定论。在一方面，我们会对张华发出调查函，规定他在一定的时间内前来公安局，讲清事实，或者事情属实的话可以投案自首乎哟这拘押。公安局的人讲明白之后又在村里做了一些调查走访，但没有太多的详细资料能证明此事，有没有证人，只好走了。他们没有确凿的证据是不敢发出通缉令的。何况张华年岁已高，一定要慎重行事。
　　 孔亮和媳妇小艾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的怒气，听说公安局不敢随便下达通缉令抓人，而是要证据，也不顾天色已晚，租个车就领着乐乐去了县城医院。
　　 【六】
　　 张华也被这件事情搞蒙了，自己也不知道有这么严重，后悔得嗓子都冒烟了，一着急，竟然说不出话来。他躲在小女儿家，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自知颜面丢尽，也不敢走出家门溜达。第二天，小女儿五妮接了两个哥哥的电话，表情很伤感，眼泪都流出来了。但是她还是强忍着对张华说：“爹，你这一辈子还没出过远门，连咱们的省会都没去过，我送你去那玩几天吧。”张华心中自然明了，这是五妮怕受牵连啊，也是，五妮的公婆都在家，若是知道自己干的丑事，还能看得起五妮吗？离开也好。
　　 就这样，五妮把老爹张华带到了省会济南，在一个旅店住下。五妮还给了张华一张银行卡和手机，告诉张华，有啥事打电话联系。安顿好之后，就匆匆返回了家。
　　 五妮连忙返回去了娘家，刚一进屋，就看到自己的几个姐姐和两个哥哥嫂子都围在老娘的身边，他们都已泣不成声。五妮走进床前一看，老娘已经奄奄一息，已经不争眼了，就剩下一口气了。吓得五妮噗通一下就跪下来，连连摇晃娘的手大哭起来。
　　 这老太太原先还好还好的，就是因为孔亮家的这一闹，加上公安局的人来调查，还有这几天不见老头子张华的身影，就知道是老头子干了对不去孔亮家的事。于是一股急火攻心，再也经不起打击。原本就是偏瘫的大脑立刻失去了意识，再次脑出血，昏迷不醒。就在五妮来到的第二天，老太太死了，带着遗憾走了。老太太和老头子张华一辈子恩爱，从没红过脸，到临了却成了痛恨和遗憾，已经习惯老头子在身边的老太太临死也没看见老头子张华的身影。
　　 老大张学成领着几个小妹大哭一场之后，就把老太太发送出去了。在老太太发丧那天，村里在家的人几乎都来看热闹了。除了一些本家的人给老太太剪火纸之外，那些好事的原本热心肠的妇女们都不愿意来帮忙，她们都只是在大街上看热闹，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讥讽张天成，都说被他的坏良心的爹给搅和了。而老太太死了，张华并不知道。儿女们也没敢告诉他，怕他经受不住心灵的再次打击。
　　 村里有个风俗，死人时是都挂大喇叭，要放哀乐的。而老太太死了，儿子女儿们没敢放哀乐，三天后就把老娘静悄悄地火葬埋了。
　　 在这几天里，孔亮家也没闲着，去了趟省城的大医院，给女儿乐乐做了全面体检。检查结果是女儿乐乐确实遭到过性侵。孔亮怒气冲天，拿着检验报告一纸诉状把张华告到了公安局。这次公安局明确地向张华的家人发出通知，让他们尽快地送张华投案自首。
　　 张天成兄弟姐们这下更慌神了，家里乱作一团。刚刚发送出去母亲，这老爹还得蹲监狱，不说名誉如何受损，这做儿女的心里也过不去啊！他们聚在一起商量着办法，总觉得老爹在外面飘着也不是办法，这么大年纪了，进监狱更不行。最后还是决定看看能不能有更好的办法沟通一下孔亮，哪怕给他下跪也行，只要他撤回诉状，给点钱补偿一下也许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