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一元钱(微型小说)
每一个人从小长到大,不知道要遇到多少事情,每一件事情都曾或多或少地在你的心里留下影子,有的清晰,有的模糊,但一定都有过触动……
我从很小的时候就自己独自坐火车。因为十二岁那年,为了上那几年的学,开始了寄养的生活。每逢开学就自己背起书包,走到火车站,坐上去大姑家的那趟列车。每到放假,把姑姑家所有的家务都做完了,就又背起书包坐着火车回家了。每次离开家的时候,那心里面从来都不是滋味,眼泪在一边走着一边流着,多么不愿意走啊,尽管家里也缺乏温暖,但毕竟心里还是眷恋那份少得可怜的亲情。尽管妈妈的爱意冷漠,但她毕竟不会让我受很多本不该受的委屈。妈妈那时也流过泪,她的心里也难过。一想起大姑的那张可怕的脸,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来了脾气,生气就摔盆摔锅,就大声地吼着我……我就偷偷地跑到外面的厕所里,放声大哭,哭完了再回去帮大姑干着所有我能干或不能干的活。
记得刚好十三岁的春节开学,还是依旧走了,坐在靠近车窗的车厢里,我总是喜欢有亮光的地方,望着窗外,望着远处。脸上还没有干的泪痕,心里还在悲伤,这个时候就过来一个拄单拐杖的男人,那时简单的直觉,看上去也得有四十几岁了。胸前有个大口袋,走在每个旅客面前,都非常谦卑地点头哈腰、低眉顺眼,嘴里不住地念叨“行行好,行行好……”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行乞之人是这样的。
记得我所坐的车厢六个人里就一个人给了他钱,但是我忘记了是多少钱。他就挨个儿乞求,又直直地望着我,看来他连我也没打算放弃。但我兜里就一块钱,这一块钱是下了火车坐人力车的。如果我给他,下了火车,就得步行走到大姑家,那时候真是有些犹豫,但是抬起头看着他那可怜的表情,我就从兜里拿出这仅有的一块钱,扔到了他的那个大袋子里。这时候,他走了,接着又去向别人乞讨了……
我心里又一阵琢磨着,下了车怎么走回去呢?走哪一条路呢?就这样反复想着……火车到站了,我本身就矮矮的,又是个小孩,也没人和我抢路的,又怕自己被落在火车上,就急着下了车。当我快步走出了出站口时,远远地看见了那个拄拐杖的行乞者,只见他手提拐杖,是那么灵敏地坐上了一辆人力车,走了,当时我的感觉是被戏弄、被取笑、被耍骗……
多少年了,我时不时地想起那件事情。他就算真的可怜至极,他也不差我这一块钱吧?他怎么忍心,那么小的一个女孩,那份善良被他那么轻易地践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