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花】兵团知青(小说)
同宿舍的小赵嘿嘿笑道:“小周哥,那意思还不一目了然吗?你的婆子目前肯定是浮想联翩,想当叛徒,叛变革命之后移情别恋,另寻新欢,想扭动屁股投靠在臭军子的怀抱里呗,嘿嘿嘿。”
周扒皮撇嘴道:“哼!俺可没有那么大方。就是不把她带过来,看她还能咋地!带来了见了这个骚皮军子那还了得,她的心岂不是飞的更快更远了。到头来爷们儿只落下了一阵瞎忙乎,倒是为别人做了新嫁衣。我早就想好了,就这么家家拖着她,拖一天算一天,拖死拖老她算秋,就不让你个小子得逞,哈哈哈……”
李美军吼道:“嗨嗨,打住打住!别把那些莫须有的屎盆子尽往俺的脑门子上面扣,俺可不是那种挖人墙角的小人,绝对不做那种抄人后路丢人现眼的糗事情。不过,依我看呢,你这个抠门货承认不?那天,听说你的女朋友是如何怀疑报怨你的,你小子那天送给她的那支破黄铜戒指,明明是你小子花了一块五毛钱从处理摊位上铂来的,可你硬是睁着两只狗眼说瞎话,硬说那是货真价实的纯金戒指。”
小赵道:“喔,还有这等糗事?小周哥,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如今这世道,哪个人是傻瓜啊。”
李美军此时也乘机攻击道:“就好像全世界就属你个抠门货聪明似的,你也不用心仔细想想,你个怂货每个月的工资才多少啊?傻皮都知道,吹破了大天才三十块再带点儿小零碎。就那么丁点儿可怜兮兮的破工资,能不能添饱你个人的肚皮还有一说呢。还能买的起那么昂贵的纯金戒指,切!快点哄鬼去煞!”
周明泽顿时偃旗息鼓,底气不足,喃喃道:“那,那我以后还可以重新改口,就说是在三西巷子那里捡来的,到时候说不定还要麻烦兄弟你来帮我打打这个园场呢,嘿嘿嘿。”周扒皮的眼睛笑的像个弯弯的月牙儿。
李美军对他嗤之以鼻道:“那她的鼻子下面不是还有个嘴巴嘛,难道你就能够保证她冷不防去问问身边那些懂行识货的人?或者是到那些专门鉴定机构去。就你那个破烂玩艺儿,稍微聪明眼尖一点的人随便那么一看一摸,你那丑恶的嘴脸瞬间就会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到那时,你在她眼睛里的光辉形象可能就会瞬间崩塌,一败涂地。谈情说爱嘛,应该是实话实说,真情实意。要是换成俺的话,俺就说是花了一块五毛钱买来的,咋啦?爱要不要,爱谈不谈!我觉得,反是真心相对的爱情,就应该通情达理。那怕就是给爱人送上一块小手绢,虽然不值几个小钱,但是,这毕竟是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嘛。你个抠门货,还想挂马子拍婆子呢,连这么个规律和潜规则都不懂,还想谈对相呀?哼!还说要硬拖着她,你拖死狗啊!她不理睬你,活该!你再这么继续抠索下去,肯定是兔子的尾巴,绝对是长不了的。再好的女孩也得被你个周扒皮抠索黄了,你信不信?我看呢,这辈子你小子就等着打光棍去吧,哈哈哈,还他娘的扑风捉影找爷们儿的麻烦呐,切!快到一边恶心人去吧!”
“嘿嘿嘿……”周明泽仅有尴尬苦笑着,无言以对。
但是,周明泽这个啜泣尴尬难堪的问题,就是想跟他对象重新改口解释,机会似乎已经没有了。周一伊始,刚刚上班不久,矿井里随着一声闷响,百年不遇的“瓦斯爆炸”就在那一瞬间发生了!
下井的第一车十一个矿工当场全部遇难,无一幸免,其中包括那个周扒皮周明泽。从此后,矿区上空仿佛乌云笼罩,阴风阵阵,呼啸肆掠!一个多月以来,矿山停止生产,整顿整改,处理善后工作等等等等,可谓是人人谈之色变,一片唏嘘!
事后,那个河南人张秃子瞪着惊悸的眼睛说:“那天夜黑里,小周来晚了,都知道他是个装桶唻,他手里惦着矿灯一路小跑,一过来就气急败坏把俺从矿车上面一把推了下去。俺,俺当时气坏了,还骂他哩……恁个王八龟孙,尽欺负俺弄啥哩呀,你,你急着去投胎唻!”
有人惊讶道:“喔哟哟,老张,要不是小周把你推下去,你个老东西目前可真要去投胎了呀!”
“那可不是,嘿嘿嘿,看来,可能是老天爷看俺的劫数还没到,不该俺死啊……”张秃子嘟囔着。
又有人说:“老张,啥该不该死呀,说句难听话,那天要不是小周是个装桶的,他才不会去和你争抢那个座位呢。无论怎么说,以后你得给他的坟头上多烧点纸钱,再送个大花圈。不然的话嘛,他那个替死鬼哪天可不一定能够饶得了你这个老家伙的,哈哈哈。”
“那是那是,谁说俺某给他买花圈,谁说唻呀?”张秃子瞪着眼睛环顾四周,仿佛心有余悸。
六、
周扒皮生平虽然小气抠唆点,但毕竟是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哥们儿。一起读书,一起下乡当知青,又一起被分配到本矿摸爬滚打,可谓是形影不离,情同手足。对于他的意外遇难,无论对谁的心灵上无疑都是一个沉重的打击!李美军和刘建国瞧见他的遗体时,顿时惊呆了!他面目全非,连五脏六腑肠子都被掏了去,说白了仅剩下了一堆烂肉。李美军和刘建国顿时惊诧心酸。
都说英雄恨无泪,只是未到伤心时!瞬间,李美军和刘建国黯然泪下,泣不成声!事后,李美军和刘建国等哥几个心情悲哀着送了自己亲亲的哥们儿周明泽一程,然后只剩下了空寂无聊和无奈,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几天后,刘建国见到了李美军,神情茫然不知所以,他居然对着李美军耳语:“老弟,反正那个周扒皮也已经死秋掉了,何不趁此良机,把他那个婆子划拉过来?”他的此种行为,是幸灾乐祸,还是趁火打劫呢?李美军不由惊讶惊悸!
然而,李美军的心里对此似乎早有预感。但是,毕竟是自己哥们儿的女朋友。于无声处,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那个女子他是见过的,她是那么的清纯美丽可爱,曾经对自己还似乎那样……假如当时是介绍给自己的该有多好啊,那肯定是十全十美了。然而,尘世上的任何事物均不是随着人们的意志所转移的,目前到了此等燃眉之际,行?还是不行呢?一时间,李美军也仿佛犯了迷糊。
后来,刘建国依然对此事放心不下,居然把自己的对象秦香兰从昌吉吼了过来。又蓄意让她找到那个女子杨静雯,女人和女人之间,毕竟好于其他的陌生人。不几天,秦香兰就和那个杨静雯打的火热,仿佛亲如姐妹。随后,刘建国就一手策划了一环套一环的诡秘计划。自此,为李美军寻找对象的问题仿佛又重新拉开了一道帷幕。然而,无论如何,李美军对眼前这个靓丽而文静的杨静雯却始终打不起精神来。杨静雯对此却有着不同的感慨和想法,说:“李子,嘻嘻,你不知道,这可能就是天意。对于那个短命鬼咱俩暂却不提他,其实呢,从第一次看到了你,我就知道了故事的结局。那个周明泽长得虽然不难看,但是呢,他却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个男人。你不妨看看镜子里的我们,多有夫妻相啊,是不是啊,小李子?”
“小杨,我,我怎么说呢,要是没有那个死鬼周明泽的话嘛,那该多好……”李美军抬头深情的凝视着她。
此时,窗户外面一股股阴风呼啸而过,把粘贴在窗户上的旧报纸吹的“呼啦啦”直响。再瞧对面的杨静雯时,但见她正对着自己含情脉脉微笑着,她目光闪烁,又似乎情有独钟,风情四射。然而,她身后面仿佛还有一束阴森可怖的阴冷之弥漫光影,好像就是那个阴魂不散的周明泽,他那如烟雾似的影子在杨静雯身后飘来荡去,呲牙咧嘴,张牙舞爪,顿时令李美军不寒而栗!
李美军惊恐万状,急忙夺门而逃。
后来,刘建国对李美军气急败坏,道:“你呀你呀,真是让人无语了,我怎么说你好呢?”
李美军拉着刘建国的手亲切道:“我知道老哥你对我是真心实意的好,可是目前那个小杨,怎么说呢。她确实是挺美的。对于俺这个臭煤黑子来说,俺确实应该立即点头答应才对。但是,从今后俺在别人的眼睛里是个什么人,俺那形象又成了个啥秋玩意儿呢?不知廉耻去挖朋友的墙角,趁火打劫。不然这样,你让你媳妇秦香兰给她带个话,少则半年,多则一年之内,假如我的思绪能够转变过来,心情平静下来之后,到那时,事情就不像目前这样尴尬难堪了。假如那时她还在一心一意等着我,我就立即和她建立起恋爱关系。万一她等不及的话嘛,那就算了,随她去。再说缘分这个东西,该是谁的就是谁的,有时候确实是鬼使神差,身不由己。”
“好吧,随便你怎么想怎么做,反正我始终是支持你们两个的。”刘建国很无奈,只好悻悻离去。
没几天,秦香兰又把昌吉那个同宿舍的姐们儿带来了。李美军被刘建国拉扯过去时,顿时深深感悟感慨到,人世间居然还有这般亲同手足之情!无论如何,想当初,自己那一飞刀确实不该抛向他。可是,事出有因,话分反正说,假如不飞他一刀,如今两个人的世界里面能够有如此温暖灿烂的阳光么?说白了就是不是冤家不聚头,不打不成交!
秦香兰朝着李美军首次大大咧咧开着玩笑:“死李子,为了你这个怂货,都快把老娘的腿跑折了。快点儿进来,我来给你们两个介绍一下。喏喏,这个就是我说的那个马贵芳,她既是我的同窗好友,又是我的死党闺蜜呢。以后,你可不许欺负她哟,嘿嘿嘿。”
李美军定眼望去,这个梦呓中的女子却不是自己所预见和梦寐以求的。她胖乎乎的身材,胖乎乎的脸蛋蛋,身体健康那是必须肯定的。然而,却没有自己那个初恋情人李岚的容貌和气质,更没有杨静雯那样清纯美丽可爱。无形之中,他还依稀仿佛嗅到了她身上那股淡淡的田野里的大蒜苗味和大葱气息。于是乎,李美军对于此事似乎已经有了定论,没感觉!
刘建国今天晚上专门做了一桌子美味佳肴,可说倾其所有了。李美军不傻,顿时打心眼里感动。不管咋样,也要坐下来耐着性子陪陪这位远道而来的乡下妹子。无论如何,当初为了去寻觅她,西大桥上那风光景色对于自己来说,那可是再熟悉不过了……又奈何,她毕竟是个蹲着屙尿的女人。在这片荒凉寂寞的穷山沟沟矿区里,平时,哪里有什么年轻的女子闲来无事陪着自己这些臭煤黑子呢。李美军听从刘建国小两口子的执意安排,最终和那个初次见面的马贵芳紧挨着坐到了一处。落座后,不难从那个马贵芳的表情和那闪烁的目光中看出,她似乎对面前这个俊郎的李美军似乎挺满意。在她的意念里,大家目前虽然都是初识的朋友,认识了那就意味着将来一切都不是什么问题了。随着时间的推移肯定会慢慢炙热起来,就像是小火炖豆腐。
大家推杯换盏,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马贵芳似乎有了些许醉意,她无意中拉着李美军的手,竟然深情似火的小声哼起了回族的民歌“花儿”。秦香兰说,马贵芳本来就是一个纯粹的回族姑娘呢。
“——喔!是吗?”李美军惊讶。
马贵芳羞涩道:“小李子,今晚上额喝高咧,高兴的很么,能和你这样的帅哥哥蹲哈一起喝酒,那可是咱们两个的缘分哦。我们回族人过节时就爱吼个花儿,平时老人家们又不让吼。其实,李子哥你不晓得,那些花儿都是见景生情,自编自演自唱的么。你不晓得,花儿最最迷死个人,好听极了么。今天晚上反正又莫个其他的外人,额就破回例,让我们大家都开开荤,嘻嘻嘻,中不,李子哥哥?”
李美军随和道:“那有啥呢,不就是唱个歌嘛,随便唱,我们都洗耳恭听着呢,是吧小马?”
刘建国和媳妇秦香兰也都拍起了巴掌鼓励吼着:“马贵芳,来一个,来一个,哈哈哈……”
马贵芳盛情难却,就清了清嗓门,随之伸着脖子吼了起来:
一月里来哟
二月里瞧
三月里不见那个花朵朵开
四月里呀雪花花飘
俊哥哥你呀你不来瞭
不来那个瞭一瞭呀
妹妹心里好烦恼
五月里桃花那个红艳艳地开
妹妹瞭哥
哥哥地来
妹妹瞭哥哪个达达里来
阿哥阿妹抒情怀……
马贵芳停止了吼唱,笑道:“哈哈哈,额好长时间都没有这么高兴咧,嗓子里面痒地很,实在控制不住,嘿嘿嘿。”马贵芳嘿嘿笑着,同时把李美军的手拉扯的更加紧了。
李美军试图把手撤出来,可是,马贵芳可能是经常下地干庄稼活的,倒是有一把子蛮力气。此时,她又情不自禁,伸长了脖子吼唱了起来:
大红公鸡扑啦啦地飞
一飞就飞到了墙头上
站在墙头它就唱
一唱就唱到了大天亮……
马贵芳喘了一口气,嘿嘿笑着:“还有呢么,嗓子咋么家家整地,痒的了不得,好久莫得唱了的缘故吧?”接着又继续唱道:
大花公鸡红嘴嘴,
见了妹妹蹬腿腿
哥哥何必蹬腿腿
扑腾上去亲嘴嘴
……
“哈哈哈……”马贵芳得意忘形,仿佛兴奋的诱发了癫狂症。
“嘿嘿嘿,”李美军哭笑不得,瞟了一眼这位远方来客,既好笑又郁闷:难道,鸡也有发情期吗?
——2016年3月19日于乌鲁木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