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个陷入了沉思，默默推磨，过了一会儿，贺小英打破了沉默。
　　 贺小英：秀芝，桂英给我托付了一件事，我不受娘待见，不敢去说，你能帮帮我吗？
　　 李秀芝：啥事，嫂子？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去做。
　　 贺小英：是这样的，桂英的婆婆得了老病，已经卧床两个多月了。桂英想去伺候一段时间，可是娘不同意，桂英的意思是让咱们劝劝娘。
　　 李秀芝：没问题，我晚上找娘说说。
　　 贺小英：还有，常言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桂英希望娘少管她婆家的事，这样他们夫妻关系可能会好点。
　　 李秀芝：没问题，嫂子，我一并给娘说说。
　　 贺小英：秀芝，你可千万不能说是桂英说的。
　　 李秀芝笑着点点头。
　　
　　 6．文家小院，上午
　　 天气晴朗，阳光明媚。文米氏和李秀芝坐在梨树下择苦菜。
　　 文米氏：秀芝，你咋没有和你嫂子她们去赶集啊？咱们这儿的集市很热闹。
　　 李秀芝：（低着头择菜）我不想去，嫂子他们一家子在一起逛集市多开心，我不想搅了他们。
　　 文米氏：（警觉地）你不喜欢大家在一起？
　　 李秀芝（依旧低头择菜）不是，我是觉得大哥如果想给嫂子买一个小礼物，我跟在旁边会搅了气氛。
　　 文米氏：一家人，有你嫂子的就有你的，有什么搅气氛的。再说了，都生了两个孩子了，还买什么小礼物，你大哥不会这么瞎骚情的。
　　 文米氏若有所思地停下择菜。
　　 文米氏：（长叹了一声）倒是你姐夫，他可是个骚情的人。
　　 李秀芝：（抬起头看着文米氏笑道）姐夫给姐姐常买小礼物吗？
　　 文米氏：嘿，你现在也是文家人了，我就不怕你笑话，你姐夫在外面有相好的。你姐气不过，大多时间呆在娘家，可苦了她的两个孩子，没人管。
　　 李秀芝：亲家公和亲家母不管管姐夫？
　　 文米氏：他们两个巴望不得你姐夫休了你姐呢。天天闹事，迎娶你的前几天，又给你姐气受——家里的毛驴闲闲地站着，让你姐拉磨。你姐把这事给我一说，我就让你大哥领了长工老王和老邵去他们家整治了一顿。
　　 李秀芝：（头脑中闪出她和贺小英雨天推磨的情景）娘，或许毛驴耕地也累了，拉拉磨其实也没啥，最要紧的是一家人要和睦，常言道“家和万事兴”。
　　 文米氏吃惊地看着李秀芝，眼睛里流露出了恼怒，但是李秀芝低头择菜并没有发现。
　　 李秀芝：一家人闹矛盾最不能让别人掺和。这一掺和，没有矛盾的也就有了矛盾。
　　 文米氏：（气呼呼地）你的意思是你姐姐在婆家受气是我们掺和的缘故？
　　 李秀芝：（抬起头来，看到文米氏的神情，很是尴尬）娘，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我们不插手，姐姐自己解决或许会好点。
　　 文米氏忽然站起身，气呼呼地走了。留下了发呆的李秀芝。
　　
　　 7．文家院内，小雨，白天
　　 洁白的梨花在细雨中越发的娇媚。花瓣上的雨水珍珠般的清凉，点点滴滴葱花瓣上落到树叶上，再落到地上。
　　 地上已经铺了厚厚一层梨花，花上聚集了很多的水。
　　
　　 8．文米氏房内，小雨，白天
　　 文米氏呆呆地坐在炕上，看着烟雾弥漫的远山。
　　
　　 9．文家院内，小雨，白天
　　 地上铺了厚厚一层梨花，花上聚集了很多的水。一只男人的脚从落花上踩过，留下了一片泥渍。
　　 那只脚一直往前走，进了文米氏住的上房。
　　
　　 10．文米氏房内，小雨，白天
　　 文米氏一个人坐在炕上发呆，见文凌云进来了，就开始唱歌。
　　 文米氏：花喜鹊，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媳妇睡在热被窝，把娘扔到荒坡上。花喜鹊，尾巴长，娶了媳妇……
　　 文米氏哽咽着唱不下去了。
　　 文凌云：娘，你怎么了？
　　 文凌云这一问，文米氏就放声哭开了。
　　 文米氏：（哽咽哭诉）老天爷啊，你怎么不让我去死，让我留在这世上活受罪？老天爷，你就收了我吧……
　　 文凌逸听到文米氏哭就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了，他身后紧跟着贺小英。
　　 文凌逸：（吓得脸色发白）娘，你怎么啦？
　　 文米氏：（哭诉）我从三十岁守寡，受了多少的罪，吃了多少的苦，看了人家多少白眼，受了多少欺凌，好不容易才将你们三个拉扯成人，娶的娶，嫁的嫁，才说是要过几天好日子，谁知道……唉，老天爷呀，你怎么不让我死啊。
　　 文凌逸、文凌云、贺小英三个又是捶背又是安慰，乱作一团。
　　 文米氏：你们知道吗？凌云他媳妇，就是那个李秀芝，她要把桂英赶出娘家，以后不要她进门了。
　　 文凌云：（吃了一惊）娘，你可别乱说。
　　 文米氏：我说什么来着。花喜鹊，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
　　 文凌逸：娘，到底怎么回事，小心秀芝听见了。
　　 贺小英：秀芝去大婶家剪鞋样去了，不在家。
　　 文凌云：听见了又能怎么样？娘，这个贱货到底怎么样了？
　　 文米氏：今天我们两个在院子里择菜，她对我说，桂英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不能老在娘家住。婆家对她不好，那是她自己太讨厌了，怨不得别人。娘家不能老护着她，而应该帮着婆家调教她。我苦命的闺女啊……..
　　 文凌逸：（看了文凌云一眼）你调教的好媳妇。娘，你不要难过，这个家里还轮不到她说话。
　　 文凌云：这个贱货，看我不好好收拾她。
　　 文凌云说完，红着脸快步走出了文米氏的房间，出了院子，在大门口站定。茫茫的白雾笼罩着整个山头。
　　
　　 11．村内，小雨，白天
　　 山上雾蒙蒙的一片，淅淅沥沥的牛毛细雨还在下着，李秀芝哼着歌曲从一户人家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沓大大小小的鞋样。
　　
　　 12．文米氏房内，小雨，白天
　　 文米氏正在给文凌逸、贺小英说着李秀芝的不是，就听到李秀芝进门的声音，住了嘴。文凌逸看着李秀芝走了进来，就起身出去了。
　　 李秀芝：（走进上房，高兴地）娘，你看，这是我求大婶给你的鞋样，今年最新款的，我给你做一双。
　　 文米氏：（看了一眼鞋样，冷冷地）不必了，我可受不起。
　　 李秀芝吃惊地道：娘，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文米氏装作没有听见。
　　 李秀芝：嫂子，你看，我给雯雯和菲菲也剪了鞋样，我给她们做双红丝绒绣花鞋。
　　 贺小英：谢谢你，秀芝。
　　 文米氏：不必了，秀芝。我们这里的风俗，自家的娃不穿旁人做的鞋。
　　 李秀芝：娘，我怎么是旁人呢？
　　 文米氏：（冷冷地）你不是旁人，你是她娘？
　　 李秀芝呆住了，尴尬地不知道说什么。
　　
　　 13．文米氏房内，傍晚
　　 一家人围着餐桌吃饭，谁也不跟李秀芝说话，气氛冷淡。雯雯胆怯的眼神。
　　
　　 14．李秀芝房内，夜
　　 李秀芝和文凌云各自盖着各自的被子躺在床上谁也不说话。许久，李秀芝伸出胳膊搂住了文凌云，文凌云轻轻地推开了。李秀芝再次搂主并且将头靠到他的肩上，文凌云用力推开，并且转过身去躲开了李秀芝。
　　 李秀芝仰面躺在床上，无声的泪从眼角默默滚下。
　　
　　 15．文家院子，白天
　　 雯雯和菲菲正在院子里梨树下面玩耍，她们的身后，几只毛绒绒的小鸡跑来跑去啄食。李秀芝无精打采地从自己的房间走出来，在台阶上站了一会儿，就走向雯雯和菲菲。
　　 李秀芝：你们两个在玩啥呢？
　　 雯雯：我们在捏泥娃娃，婶婶，你会捏泥娃娃吗？
　　 李秀芝：婶婶不会捏泥娃娃，婶婶认识字，婶婶教你们认字好吗？认了字又可以像你小叔叔一样读书。
　　 雯雯：好，我喜欢自己长大像小叔叔，会看书。
　　 菲菲：婶婶，你以前给我们讲的好听的故事是从书上看来的吗？
　　 李秀芝：当然是从书上看来的。书上还有好多好多好听的故事。
　　 菲菲：那我也愿意认字。
　　 三个人就在梨树下学习认字。文米氏虎着脸从上房走了出来，看到梨树下的三个人，很不高兴。
　　 文米氏：雯雯，你这个好吃懒做的东西，让你把小鸡抓进鸡笼里，你怎么没有管？
　　 雯雯：你根本就没有说过让我抓小鸡。
　　 文米氏：你这个下贱的东西，一天只知道玩玩玩，也不看看你多大了，小心把你玩死了。
　　 雯雯：你骂人。
　　 雯雯委屈地裂开嘴哭开了，菲菲一见姐姐哭了，也跟着哭了起来。李秀芝并没有哄孩子，也从地上站了起来，冷着脸进了屋。
　　
　　 16．李秀芝房内，白天
　　 文凌云靠着被子，头枕在两只弯曲的胳膊上仰面躺着，似乎在思考什么。看见李秀芝进来了，从身边拿起一本书，假装读书，遮住了脸。
　　
　　 17．文家院内，白天
　　 李秀芝默默地扫院，默默地给鸡喂食，默默地抱来柴禾，默默地挑水。
　　
　　 18．李秀芝房内，夜
　　 文凌云坐在一个小凳子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在看。李秀芝端来了一盆水放在他的脚边，文凌云将脚尖放进去试了一下。
　　 文凌云：（冷漠地）你这是存心要凉死我吗？
　　 李秀芝玩下腰，默默地端了水盆出去了。不一会儿又端着水盆进来了，水盆里还冒着热气。文凌云又将脚伸进去试了一下。
　　 文凌云：怎么，你想烫死我。
　　 李秀芝弯下腰，将手伸进水盆也试了一下，突然端起水盆，泼向了文凌云。
　　
　　 19．村中井边，早晨
　　 水担和水桶放在井台边，李秀芝坐在一旁托着下巴看远山。
　　 忽然她站起身来，沿着一条小路走出了村子。
　　
　　 文家院内，上午
　　 文凌云在院子里修理着农具，不时抬头望望门外。望了几次，他放下农具，向村里的水井走去，看到井边的空桶和水担，顿时一阵惊慌。
　　 一棵老槐树下，一个耄耋老人半眯着眼在晒太阳。看见文凌云焦急的样子，耄耋老人说话了。
　　 耄耋老人：文家老二，你在找啥？
　　 文凌云：孙爷爷，没找啥，随便看看。
　　 耄耋老人：随便看看，你小子看我年纪大了，老糊涂了是吧？你那媳妇沿着这条路向镇上走了。小伙子，对媳妇好一点，不要欺负人家。小姑娘家家的，离乡背井，来和你过日子，爹娘兄弟都不在身边，孤孤单单，怪可怜的。你就是她的亲人，她的依靠，她的主心骨啊。要心疼她，不要欺负她。你孙爷爷我以前不懂这个，没有好好待过老婆子，现在这太阳底下一个人孤孤单单地晒着，就晒出一肚子的后悔。可是后悔有什么用呢？我那个老婆子啊，人可真好，可是她活着的时候我怎么就不知道？她啊……
　　 耄耋老人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文凌云已经沿着小路跑去了。
　　
　　 ．山中，上午
　　 文凌云沿着小路跑着，头发纷乱，满脸是汗。山上风景如画，小鸟欢唱。
　　
　　 ．镇上，上午
　　 镇上冷冷清清，不多的一些商贩和行人。
　　 李秀芝焦急地东看看，西看看。忽然，她看见一辆马车，飞快地跑过去问着什么，又失望地回来，继续寻找着。
　　 文凌云出现在了镇上，他也焦急地寻找着。忽然他看见了正在上马车的李秀芝。
　　 文凌云：秀芝，秀芝。
　　 马车启动了，文凌云不顾一切地冲向了马车，马车夫赶紧拉住了马，避免了一场车祸。
　　 马车夫：（气愤地骂）你他妈的找死。
　　 文凌云：（喘着粗气，陪着笑脸）师傅，她……她是我媳妇。
　　 马车夫看了看文凌云的狼狈相，看了看冷着脸的李秀芝，忽然笑了。
　　 马车夫：感情是小两口吵架啦。闺女，这就是你的不对，常言道“夫妻吵架不记仇”“炕脚吵架炕头和”，你怎么能不声不响地离家出走呢？你看你男人都急成什么了？
　　 马车夫将秀芝扶下马车。
　　 马车夫：闺女，以后不兴这样。
　　 文凌云赶紧称谢。
　　
　　 22．山上，阳光明媚，白天
　　 山上风景秀丽，野草、野花散发着幽香，小鸟在树上欢快地鸣叫，山坡上不时跑过一只兔子，几只野鸡。
　　 李秀芝撅着嘴在前面走，文凌云在后面跟着。
　　 文凌云：秀芝，别走那么快啊。好不容易这山上只有咱们俩。
　　 李秀芝：（停住脚步，回过头大声地）你不是不想和我说话吗？你们一家人不是都不跟我说话吗？
　　 文凌云：谁不想和你说话，你说出来我收拾他。
　　 李秀芝：你妈妈、你大哥、你嫂子，还有你！
　　 文凌云：秀芝，你误会了。我们家的人本来就话少，遇上烦心事就更少了。
　　 李秀芝：（转过身继续往前走）算了吧，你这个骗子，还烦心事呢？你们不让别人烦心就烧高香了。
　　 文凌云：（走上去堵住了李秀芝的去路）真的秀芝，大姐这段时间和大姐夫闹矛盾，挺凶的。大姐夫扬言要将大姐休了，大家都烦着呢！
　　 李秀芝：真的？
　　 文凌云：谁骗你啊！
　　 李秀芝：反正对我也不好。
　　 文凌云：你看大家彼此都冷冰冰的，又不是只对你一个冷冰冰的。
　　 李秀芝：（思考了一下）好像也是，看来是我多心了。
　　 文凌云：（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秀芝，你看这是什么。
　　 李秀芝去看，文凌云躲闪着不让看，最终还是让李秀芝抓到手了。慢慢腾腾打开布包，只见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只小小的玉如意。文凌云满眼得意地看着惊喜的李秀芝。
　　 李秀芝：凌云，哪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