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舞】圆月下的团聚(传奇小说)
他骂完了,叫同院子住的林百顺副主任清点人数,副主任说:“汪主任,刚才来的人悄悄走了。”
汪主任说:“他妈的,你们怎么不留住他们?”
副主任说:“他们听到你说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来了。所以他们就悄声走了。”
汪主任说:“他妈的,他们走,给我统统扣工分,在这里参会的把工分都记上。”
副主任说:“扣工是不能使工作任务完成。”说到这里对身旁几人说,“把刚才走的几个叫转来。”
汪主任又讲话了,他大声说:“到来的人是好的,是这场运动的主力军。有的人还那样迷信,今天怕上阵了,龟儿子要拖革命的后腿。”他吼道这里说,“对这些在革命道路上拖后腿的人,我们今天先去挖开他们家的祖坟。”
汪元白说到这里手一挥,就要带领大家出发了。
副主人及其几人异口同声:“我们这支队伍应该是大队伍,面对这一场破四旧大运动我们十多人太少了,这样就没有一个热闹气氛。我们立即去通知全体社员来这里参加会议,给他们作思想工作,动员他们也齐动手把那些封建遗物全部毁掉。”
汪元白听了大声说:“立即召开群众大会。”
一个多小时,村里人们聚大梨树湾大坝上。又一场群众大会召开了,梨树湾大坝里参会人数千多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当他们听说要砸烂和烧毁菩萨塑像,要砸烂古碑,要把祖宗神位毁了,要把祖坟挖开等等话,会场上骚动起来,有的人公开反对。
汪元白听到了反对声音,看到台下骚乱的场面,在桌上一巴掌大声说:“格老子,谁敢反对这场大运动?谁反对老子就捆绑谁。”
“捆就捆!”几个中年人大吼起来:“为什么要使老祖宗睡在地下就不安宁。”
“他妈的!”汪元白又一个巴掌,“谁敢阻挡前进的道路就叫他灭亡。”
汪元白说到这里看着几个大吼的人是贫农成份,今天参会五类分子没有被通知参会,只有五类分子的子女在台下人群里。汪元白向台上身边几位干部说:“把那几个地富的儿子抓到台上批斗。”
破四旧运动动员会成了批斗会,台下寂静了,台下的人都知道在这场运动中不要去阻挡,否则会被批斗挨打。
快散会了,汪文炳肩扛铁锤来到台前大声说:“爹,我已经作好准备去寨上庙里去砸菩萨像。”
汪元白一看是自己的儿子汪文炳,他对儿子点了点头,把手捏成拳头举得高高的。他态度很坚决:“我们今天这会议有效果,汪文炳已经作好了准备,他说到做到,不得是呼口号不行动。还有人愿意一同去庙里砸菩萨塑像吗?”
“我去!”会场里又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大家一看是名字叫文目贵的报名了。
“好样的,文目贵是大家学习的好榜样。”汪主任看着这个年轻人表扬起来。
“走吧!我们立即出发,有铁锤的带上铁锤,没有铁锤的把大锄扛去也可以!”汪文炳肩扛铁锤走在前面,他就像一位上战场的将领那样威武,十多个人由汪文炳带队,雄赳赳,气昂昂,他还带头唱着歌儿向大象寨里走去。
雾已经散去,太阳照射着十多人前进的大石板路。古老的大石板路弯弯曲曲,十多人走了近半个小时,开始登上坡梯级石板路。登这梯级石板路,上去就是大象寨里。大象寨里有一座古庙,这些人就是要去砸庙里的菩萨塑像。
大象寨就像一头大像,一条从山上流来的“几”字河,使那倾斜向上的小粱成了大象鼻子。
大象寨修建于1800年前,是为了防白莲教徒而建的寨子,上寨只有两条路,所以该寨有东门和西门之称,除两条陡峭路可入寨,其余处都是数十丈高岩,悬涯峭壁,古木森森。
从前有一位刘姓财主他无儿无女,是他捐资在大象寨里而建的寺庙,故该寨又叫刘家寨,寨里的古庙又叫刘家庙。入得该寨也是一个小世界。庙前还塑有刘施主的像。寺庙各个殿里供着佛、菩萨、罗汉像,有的是木刻的,有的是石刻的,有的塑像是坐着的;有的塑像是站着的;有的塑像大腹便便,张着大嘴哈哈大笑;有的塑像神态严肃,目光炯烟......古庙是一座四合院,正中的称为正殿,当年有十多个和尚,如今还俗多年了。
汪文炳带着人来到山门前说:“这把大铁锁锁了这么多年,谁知钥匙在何处?今日去追根到底找钥匙,估计把钥匙拿来也会是半夜三更了。为了快速进入,我把这铁锁用铁锤砸烂,打开大门大家才能进入寺庙里。”
汪文炳说着话用铁锤砸那把生锈的铁锁。
突然有人吼道:“不要把锁砸烂了,我们今天砸了那些菩萨塑像,这门还要继续锁着,这是公房,好好地留着。”
汪文炳铁锤也就不在继续砸锁了,他大声说:“谁知这钥匙在何处,没有钥匙怎么开门呢?”
谁也不知道锁庙门的钥匙在何处。几人对汪文炳大声说:“砸!砸!”
五、汪文炳带头打砸
汪文炳用铁锤挥舞砸铁锁,“嚓!嚓嚓!......”就几声响,生绣的锁砸烂了,掉在地上,站在门前的那人用手一推,门打开了。
几人朝里面望了望,里面冷冷轻轻,石头铺成的地板上除了老鼠粪和尘灰,什么都不见。汪文炳冲在前面,冲在大殿前,又把紧闭的大殿门望了望,再不多言语,挥舞起铁锤砸向大门。“嘣!嘣嘣!......”
汪文炳说:“为了砸毁这些毒品,我累一点也值得!”他正说着话,鼻子里鲜血一滴又一滴流出,染红了他的上唇,染红了他的嘴巴。他对大家说:“为了革命我不怕流血。”
文目贵为了受到表扬,也积极上前去砸那一樽樽塑像。可是这样积极配合自己都没有流血,他躲着大家,一拳向自己的鼻子打去,果然流出了鲜红的鼻血。
文目贵讨好主任的儿子汪文炳,大声对大家说:“我们要像汪文炳学习,学习他这种冲锋在前的革命精神。为了革命流点鼻血不可怕,千万革命者在枪林炮声中,在敌人的利刀下流出了自己的鲜血。”
文目贵流着鼻血大声对大家说话,大家看到文目贵也流鼻血了,他们更加害怕了。
汪文炳砸了一殿里的塑像又去砸另一殿里的塑像。“嘣嘣!”大殿门倒了,汪文炳冲了进去,他挥舞起铁锤就砸塑像,他只管砸,发出“嘣嘣!”响声,塑像被砸烂了一樽又一樽。汪文炳累得满头大汗,用衣袖擦着脸上的汗,一看还有几人站着大声说:“你们怎么不行动呢?你们是一个口头革命者。”
汪文炳正说话时,父亲汪主任在另一殿里指挥着砸菩萨塑像,他走了过来说:“你们中有的站着观看,就是汪文炳和几人在砸,你们是口头革命者,光呼口号不见行动,上战场你们一定是怕死鬼,会向敌人投降。”
几个旁观者再不站着了,也挥舞起铁锤、锄头在里面一齐乱砸起来。
就个把小时,庙里的菩萨就全砸了,木雕或石刻的头和身肢碎烂各在一边,香炉钵打碎了。面对被斧头破的木雕塑像,汪主任说:“今天,我们把这些封建毒物砸了,这些全是旧社会骗劳苦大众的东西,把这些烂木头弄到大坝里放火烧毁。”
砸碎的木塑像在坝子里堆成了山,汪文炳当着这些男人们的面,就像小孩子那样不顾羞耻,撩开裤子,把尿液冲向那樽残塑像的嘴说:“我今天请你喝酒,请你喝酒!”
汪元白在旁看着儿子的所作,心中高兴,心想自己儿子年轻,工作积极,他小声自言自语:“我炳儿一定能端上‘铁饭碗’的。”
他们把塑了几百年的木菩萨用斧头劈烂,放火烧起来,火光冲天,浓烟滚滚。汪主任和儿子汪文炳十多人看到这个场面哈哈大笑起来。汪元白对身边儿子说:“今天下午你就带队,去把链索桥处的关帝庙中的关圣人砸了,把那小庙夷为平地。然后把大像寨大队里的古碑全砸烂。明天你就带人去挖古坟,后天就到那些堂屋里去砸神位。”
太阳偏西了,大象寨里的烟雾还没有散尽,汪文炳带着十多人离开了古庙,离开了大象寨。汪文炳对大家说:“今天下午我们到链索桥处,把关帝庙里的关圣人像砸了。”
十多个人吃了午饭又走到了一起,他们又是那样唱着歌儿。
汪文炳带着这支队伍来到了链索桥处。关帝庙是一座小庙,关圣人坐在那里,丹凤眼,修长的眉毛,红色脸,右手拿着青龙偃月刀。汪文炳来到关公面前,把大铁锤舞起,“崩”一声响,右手被砸断,青龙偃月刀被砸断了。他接着又一锤砸下去......
一会儿关公小庙被他们夷为平地。
天黑了,夜幕降临。繁星闪烁,弯弯的月亮在冬雾里时隐时现。十多个人就要分散回家了。汪文炳对大家说:“明天我们就去挖古坟。”
队伍中的文目贵把头上的帽子拿在手上说:“我们明天去挖谁的古坟?今天我们砸菩萨像没有人阻挡。明天去挖开别人的祖坟,有人就会和我们拚命。”
汪文炳说:“谁要阻挡我们前进的路,我们就和他斗到底。”
队员里另一人说:“我们还得要找个好办法,不得引起大矛盾,使工作顺利进行。”
文目贵说:“要使挖祖坟不得引起大矛盾,使工作顺利进行,先挖我们自己的祖坟。”
许多队员齐声反对,大声吼道:“明天如果要挖我们自己家的祖坟,我们明天就不干这活了,老子拚命也要保护自己的祖坟。”
汪文炳说:“我们都是革命积极分子,一切工作要带头走在前面,不先挖自己家的祖坟,而先去挖别人的祖坟矛盾会产生。”
许多会员又大声吼道:“我们先挖你家祖坟!”
汪文炳说:“我父亲是远方讨饭来到这里的穷人,我家的祖坟不知在何处。如果我家祖坟在这个地方,首先就挖我家的祖坟。”
文目贵说:“大家不要争论了。我有个好办法。”文目贵讲到这里,队伍里静了下来。文目贵继续说:“我们先去把情况搞清楚,寻找那些没有子孙活在世上的古坟,才是我们要挖的古坟。我们挖无子孙在人世的古坟,就没有人和我们争吵了,我们的工作就能顺利进行。”
汪文炳说:“这个办法好!我们就照这样办。”
第二天,汪文炳带着那些人,在刘贵成夫妇坟墓前用铁钎大锤搞得乱石一堆。这座坟山搞成那个样子,他们又去挖开了许多古墓,许多朽棺材露荒野,他们放火焚烧。死人头骨汪文炳一脚踢了两丈远,文目贵又把那个死人头骨踢到那岩中去了。
这十多个积极分子中,汪文炳是最先进人物,不但是砸古庙里的菩萨他带头走在前面,就是斗地主富农,抓“特务”、砸古碑、掘古坟、捣毁堂屋里的神位等等事他都带头在前。
汪文炳这样锻炼成长又多次受到表扬。每次表扬他在台下听到心里十分高兴。
汪文炳这样积极工作会端上‘铁饭碗’了?
六、汪文炳端上了“铁饭碗”
老梨树今年开花最多,开花结果,老梨树上吊满了果子。老梨树上成群喜鹊飞舞,欢声不断。不知谁家会有喜了?
喜事终于来了。
这一天,汪文炳刚收工回家,父亲汪元白也高兴地回家了。汪元白是去红光公社开了会,他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文炳,你成为公社脱产干部了,你就要到公社去上班了。文炳,你从此端上了‘铁饭碗’了。”汪元白一边说话一边把身上的新衣服脱下,慢慢地穿上旧衣服,一边扣着扣子一边继续说,“你不要骄傲,到了公社工作你还要严格要求自己,要努力工作,积极工作,今后的前途更光明。”
父子正说着话,汪文炳的娘在灶边忙碌,连忙走过来问:“我炳儿上调了?成了公社干部了?”
汪文炳说:“娘,我在村里努力工作终于盼来了‘铁饭碗’。”
汪元白说:“明天炳儿到公社报到。”
这消息惊动了屋后洗衣服的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叫王晓英,和汪文炳结婚几年了,她是贫农的女儿,是通过汪文炳多次查访,她确实是贫农的女儿,她的舅舅也是贫农,她的姑爷也是贫农,这婚事才定下来。汪文炳以前挑选了几个姑娘,都被他摇头否定,有的是脸型身材不中意,最使他注意的是成份,他对成份一事放在首位,以免被她蒙混过关,一旦跟地主、富农的外侄女、内侄女结了婚,就会影响自己的前途,今后育出的子女也会为成份一事影响前途。
汪文炳和贫农女儿王晓英结婚了,他们已经有了孩子,长子已经四岁多了,取名汪东,小名汪牛儿,胖胖的脸儿,一双大眼闪动着,聪明可爱。小儿子也有一岁多了,刚学会走路,取名世田,小名二娃子。王晓英正在大木盆里洗衣服,听到丈夫和公婆的的说话声,放下手中的活,把头偏向里屋听起来。当她看到三人那么高兴,她要去弄个明白,又是什么好事降临了呢?她把刚学走路的小儿子抱在身上,对身旁的大儿子说:“快去向爸爸要糖吃,我们家有喜事了。”
夜已经很深了,汪牛儿和二娃子都熟睡了。汪文炳和老婆还坐在床的木板上。煤油灯火把屋子照亮,王晓英在给丈夫锁扣眼订纽扣,明天她的丈夫就要穿着咖啡色灯草绒衣服,到红光公社革委会工作的地方去上班。王晓英一边忙着针线活,一边总是这样唠叨着:“你成了公社干部,还会要你这个汗淋淋的农村老婆吗?你有了较高地位,端上了‘铁饭碗’,你会把我休了,又会去找有工作的女人吧......”
汪文炳打着哈欠说:“我向你发誓千百遍了,我们结婚五年多,这五年多里互爱互敬,你就是我心中最美丽的女人,我心目中这世上再也没有比你更美丽的女人了。我们的孩子都有了两个,长得这么可爱,一个幸福的家庭,我不会变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