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喜欢你
“茶要沸水以后才有浓香,人生也要历经磨炼后,才能坦然。”阿来想起罗兰那天在给他泡晚茶时说过的一句话。阿来偷偷地看了罗兰一眼,他真欣赏罗兰:随时都在生活的点点滴滴中感悟着人生。
罗兰静静地坐在阿来的身边,她想起自己第一次品茶的经历:那是一个深冬的雨夜,窗外潺潺的雨,屋内融融的炉火,闲闲地一捧香茗,那是父亲的朋友,从西湖稍来的上佳龙井,罗兰持一卷诗书,一边聆听着雨敲窗棂,氤氲的茶雾中,淡淡的茶香里,罗兰品着杯子里清清浅浅的苦涩,想着浓浓淡淡的心事,轻轻晃动手中的茶杯,看淡绿色的茶或针或片,忽上忽下,簇拥着,沉沉浮浮,变换着不同的位置,试图寻找一个属于自己的最佳平衡点,罗兰禁不住地呷一小口茶,任清清浅浅的苦涩,在舌间荡漾开来,溢齿喉之后,深吸一口气,余香满唇,肺腑间蔓延开来,涤尽了一切的疲惫与冷漠,人仿佛也醉了,朦胧中,久久不愿醒来,此时,罗兰真正品尝了那种红袖添香的意境。也因此而写了“茶如人生”。
“阿来,累吗?”当茶过三滚后,罗兰打破沉默,她深深的懂得,此时的阿来,内心里有一种沉沉的疲惫。“来我帮你揉揉肩吧!”
阿来顺从地把肩靠近罗兰,罗兰那双柔而有力的手,捏得阿来浑身舒坦,一种幸福感汹涌上心头。
娱乐频道里,正在播放着一首歌,阿来和罗兰都不由自主地留意起这首歌“你我的爱只能擦肩而过”:雨下在午夜的街头/独自拥抱这份心痛/没有爱的承诺/如何寻找过去的梦/以为我悄然地远走/就可以忘记你的温柔/飘流每处港口/为何还停留在心中/你我的爱只能擦肩而过/静静的失落/让它这样错过/别再说什么/你我的爱只能擦肩而过/当做不曾拥有/心碎在你哭泣的眼眸/无法对你编织理由/不愿你再等候/等候这种伤心的结果……
阿来的心里一痉挛,想起自己这次回家所发生的一切,心里的那种绞痛,无法用语言形容。
“罗兰,走,我们喝酒去!”阿来拉起罗兰奔出门去。
十七
人生切莫贪功利,与君把盏醉斜阳。
阿来端起一杯洋酒,今天这杯洋酒,一点也没有掺他平时最爱的雪碧,他摇拽了一下:“来,罗兰,与君把盏醉斜阳!”
罗兰端起阿来为她点的鸡尾酒,饮了一小口,她知道,此时她只能默默地陪阿来饮。虽然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第六感官告诉她,阿来有些不正常。
“把盏同醉君,他日杏花满天,与君共舞中原,罗兰,这是谁的句子,我喜欢!”
说罢,又独自端起酒,一饮而尽。
音响里传来一首歌:“就那么轻轻一推/你就推开我的心扉/在我心中来来回回/就那么随手一挥/你的潇洒把我迷醉/酷酷的感觉不好拒绝/想你想都觉得那么美/是你让我心醉让我开心流泪/不想入睡不想喝水/只想你陪/纵然爱到心碎我也不会后退/真心去追痴心去给都是因为/那场梦里的约会。”
罗兰用心倾听了一下,是一首“心醉”,她看看阿来,发现阿来眼里有隐隐的泪水,更多的还是醉眼迷离。
“甘愿一生为你醉,罗兰。”阿来深情地对罗兰一举杯,酒很快又入了肠,罗兰还没来得及阻止,不过,罗兰也知道,再怎么阻止,也无法阻止阿来今晚的“失意”。
“没有你的依偎,我怎么能睡,只好让自己的心,被思念的潮水包围,爱上你我不后悔,尽管明知爱情会使人心碎,心事无法言传只可意会,感情一旦付出难收回。罗兰这是你写的那首甘愿一生陪你醉吧,我很是喜欢。”阿来眼睛红红的,带有几许深情,还掺杂着一丝丝的愧疚,这是罗兰用心扑捉到的。
“阿来。”罗兰不知道如何去安慰此时的阿来,“你阿母的病好些了吗?”
“兰,谢谢关心。她老人家已经没事了,你不要担心!今夜让我们忘掉尘世,来,陪我干一杯!”阿来几乎是祈求,又端起酒一饮而尽,罗兰一阵心痛,她紧紧地抓住阿来的手,“阿来,我想听你唱歌。”她不想再让他这样喝下去。
“好,你等着!”阿来起身走到麦克风旁。“今晚,我特为十八桌的我一直深爱的女友罗兰,演唱一首《偏偏喜欢你》。”
阿来那低沉浑厚的嗓音,在罗兰的耳畔响起,他用那双有些潮湿的眼睛,深情地凝视着台下的罗兰:“我却为何偏偏喜欢你……”
当台下一片掌声的时候,阿来径自走向门外,罗兰正诧异之际,阿来拿着一束玫瑰走向罗兰。
罗兰心里砰砰地跳了起来,有些激动的脸也红了,她记得阿来那次说过,只有在向她求婚的时候,才会送她玫瑰。
阿来把玫瑰双手捧给罗兰,掌声再一次热烈起来。罗兰有点不知所措,接玫瑰的手有些颤抖,阿来在罗兰的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这可真出乎罗兰的意料,罗兰难为情地低下头,她静静地等着阿来的下文。
可是,阿来却拉起罗兰的手,奔进了夜色中。
十八
橘色的灯光,在罗兰蜜色的身体上洒下优美的光影,微凉的风透过没有关闭的窗缝,吹过他们火热的皮肤和喘息,让罗兰想到地老天荒。
无尽的欲望如水一般,将阿来漂浮在半空中,那么美丽,此时此刻,只有爱欲,唤醒着他那颗被尘事压抑的心。
“我可以爱你一生一世吗?”阿来紧紧地拥着罗兰,他真想把罗兰揉进自己的骨子里,永不分离。
“当然可以!”罗兰用手轻轻地梳理着阿来那头浓密的短发,她真想能抚平他内心的不名忧伤。
阿来的眼神,像燃烧的两团火,用他那带着淡淡烟草味的唇,又一次向罗兰那鲜艳欲滴的唇吻去,罗兰那温温甜甜的舌,与阿来纠缠在一起,强烈的欲动,将阿来冲击得无处可逃。
两个月后,阿来安排好所有的工作,带着请好假的罗兰,飞向了西藏,如果你恨一个人,送他来西藏吧,让他感受生理和心理的痛苦,如果你爱一个人,送他来西藏吧,让他体会自然和心灵的美丽,这是阿来听一个朋友对于西藏的感慨。
暮色中的布达拉宫,伫立在如血的残阳里,苍凉、悲壮、神秘,沐浴于佛的灵光中;珠穆朗玛峰顶终年不化的积雪,映衬在蓝天下,晶莹剔透;从天而降的瀑布水流,闪耀着圣洁的光;藏族女子,手握珠链怀抱婴儿,垂目不语;还有那些寺庙、法器、镀金的佛像……纳木错的草原美丽如画,羊群在纳木错湖岸边吃草,纳木错湖水面那粼粼的倒影,远处白雪覆盖的山脉,宁静而安逸.……好一个令人神往的西藏,处处都向游人诉说着藏民族的兴起与沧桑,宁静与安详。
沉浸在这让人忘却尘世的佛界净土中,罗兰和阿来竟然忘返了。那天午后,罗兰与阿来手牵着手,随意在拉萨的街头闲逛,,信步走进了一个不起眼的小茶馆,罗兰一边品着酥油茶,一边将目光移向窗外,看盛装的藏女及悠闲的僧侣从窗前走过,还有一些游人,一身休闲地躺在大昭寺门口晒着太阳,罗兰终于领悟到西藏的魅力,不仅是靠双脚来完成的,还有更多的是靠心灵来体悟,如果就这样远离喧嚣的都市,与心爱的阿来,一直生活在这样一个乐土里,那将是幸福无极限。
“阿来,谢谢你让我这么快就实现了我今生最大的愿望!”罗兰深情地对阿来说。
“去西藏寻找前生和来世,让心灵有一个超渡。这也是我多年的愿望啊。”阿来拿起酥油茶,示意罗兰与之共饮。
“何处是你灵魂的故乡?西藏!对于未来者,西藏是个令人神往的佛界净土;对于此在者,它是一种生活方式;对于离去者,却又总让人魂牵梦绕,西藏确实是一个让人怀想的地方。”阿来的一番话,让罗兰更佩服他的善思。
下午四点,朝拜的人成群结队,带着迷醉的神情奔向圣殿,藏香和酥油燃烧的气味缠绕在一起,让整个拉萨城都弥漫着粘稠且醉人的气息,人群族拥着,手持酥油灯和香草,在急急的步伐中呢喃着,向神灵打开他们封藏了整整一年的虔诚已久的心扉。阿来也虔诚地随着这些遗忘自己的信徒,默默向神灵祈祷着,祈祷着让心爱的罗兰永远开心幸福!
十九
第一次在草原上策马狂奔,罗兰竟然没有恐惧却更多飞翔。
“拿让喇嘎(我爱你)!”阿来用刚刚学会的藏语,在罗兰的耳边悄悄地说。
“透几切(谢谢)。”罗兰依偎在阿来的怀里,阳光那么明媚,柔风轻轻地将她的秀发抚向阿来的脸颊,阿来闭上双眼,手握缰绳紧紧地把罗兰拥在怀里,任马儿自由驰骋。他记得罗兰曾经说过,她从小就有一个梦想,梦想与自己的白马王子一起携手草原。
罗兰真希望一直就这样信马由缰下去,一直就这样驰骋着,“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
那一天是七月十一日,是与阿来相识三百六十九天的日子,阿来接到老母亲病危的电话,抛下还沉浸在草原上的罗兰,就急匆匆飞回了老家。
当罗兰回到喧嚣的都市,在那浮华的梦想中凝神时,当尾气的烟尘,即将蒙住她的双眼时,她一直不相信,这一切只是一场梦,梦一场,想起他们的故事,也正是从那一次的别离时才刚刚开始……
“罗兰,放手吧!这种男人不值得!”紫青不知道如何来安慰再度受伤的罗兰,其实,任何语言在罗兰面前都软弱无力。
“靠!还以为这阿来是天下快绝种的好男人呢?看来,这世道没好男人了!”飞云恶狠狠地骂。
罗兰默默地倚在床上,目光呆滞,这不是她原本的个性,她更应该是没有泪的,即使流,她也会找一个无人的角落。她一直是乐观的,即使向朋友倾诉着她的痛苦遭遇时,她也是面带微笑的,她喜欢笑对人生。
阿来从老家归来,带着在老母亲以死相逼而娶的新婚不久的妻。
他每天拼命工作着,新婚的妻把他照顾得无微不至。他的痛楚也只能咽进肚里,他不想再伤害这个无辜的女子,更何况,在他生意急需支援的时候,这女子用了足可以救活他的项目的资金来支援他。
这天,他又在埋头处理,那些本可以由别的经理处理的文件。
“阿来!”紫青焦急地闯进来,“你知道罗兰去哪儿了吗?”
这是自上次草原分手后,第一次有人向他提起罗兰,一听到罗兰这个名字,阿来的五脏六肺几乎都有一种痛楚,“紫青,我是不是很卑鄙?”
“别跟我讲这些!”紫青大叫道,“你知道罗兰去哪儿了吗?”
阿来一惊:“罗兰没在家?”
“在家我还来问你吗?”
阿来一下子从椅子上弹起来,他的思想里一片懵懂。他冲出办公室,奔向自己的车。
当他载着紫青到罗兰的小屋时,他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罗兰的小屋,在这短短的两个月里,已经布满尘埃,这个曾经如此衷爱干净的女子,这个曾经如此珍爱她的小屋的女子,已经舍弃了自己的最爱,她怎么忍心舍弃她的最爱??
“兰去哪儿了?兰去哪儿了?”阿来无助地抓着紫青,多么坚强的一个男人啊,此时泪流满面,他奋力地捶打着自己的头。
“我是懦弱的,我是懦夫,我卑鄙无耻!”阿来沉痛地骂着自己,“紫青,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罗兰走了。”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呀。上次来看她,她把我们赶走了,让我们别再来打扰她,她说她需要静心一段时间,直到昨天他们校长打我电话,问我是否知道罗兰为什么没去学校,我才赶过来看看的。”
二十
笑看红尘熟识几多愁//有谁能够看透//悲欢岁月红颜消瘦//一片真心付水流//繁华落尽沧海难回首//不禁泪眼朦胧//镜花岁月转眼皆成空//只恨情仇都随风//今生无缘哟,相思到白首//寂寞的痛何时能罢休//回忆夕旧梦,梦醒无影踪//痴心的等候似对似错……
这是那首云水禅心的歌,罗兰最爱听的音乐。阿来此时深陷在这段凄美的旋律里。在发疯开车四处找了罗兰一天又无果后,他需要这样的一个酣息之方。
阿来想起那次他对罗兰说过的“我一剑封了你的喉”,没有想到,这一剑,却是刺向自己的心窝。
阿来彻底绝望了,他几乎把这座城池翻了个地朝天,还是找不到罗兰。
恰逢十一长假,阿来拗不过妻的执意,要去爬爬九华山。九华山,与山西五台山、浙江普陀山、四川峨眉山并称为中国佛教四大名山,是“地狱未空誓不成佛,众生度尽方证菩提”的大愿地藏王菩萨道场。阿来记得罗兰曾说过,如果有一天她不再爱了,就找一处僻静的庵堂,悟经文,解禅理,敲木鱼,看窗外的树叶黄了又绿,绿了又黄,春夏秋冬,雨雪冰霜,也是一种红尘路。她是那种耐得住寂寞,但心灵不会空虚的奇女子。
阿来没有放过任何一个禅房,但是,最终他还是失望了。阿来站在九华山山巅,久久地眺望远方,远方,心爱的罗兰啊,你到底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