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舞】泪洒吊楼湾(传奇小说)
文章说完要走出睡屋,要到那吊脚楼下找吴福。“老子在部队里什么场合就见过,杀死吴福我还没有这个胆量呢?”
“你别出去找吴福,吴福已经没有在院子里了。”二姨太说。
“他去哪里了?他龟儿子干的事他心中明白,把我妹子肚子搞大了就跑了?常言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吴福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会逮住你这个‘畜牲’呀!”
二姨太说:“这件丑事不是吴福干的。”
“你敢肯定不是他干的?男人中只有他才在院子里住宿。”文章又咬牙挤出话。
二姨太说:“我认为这件丑事不是吴福干的有我的理由。吴福十六岁结婚,婚后和妻子李氏十多年没有生育孩子。由于他们没有孩子,吴福和李氏长期打架骂架,你还亲自调和多次。吴福还是休了李氏,李氏和吴福断了夫妻关系就嫁我们村里王家做了媳妇,李氏在王家生活一年多有了孩子。吴福在我们家当长工又结婚了,这个女人马群容是我介绍使他们成了夫妻。马群容从前老公得痨病死了,儿女两个。吴福和马群容结婚快五年了,马群容至今还没有怀上孩子。所以我认为吴福没有生意能力。凤姑怀上了孩子与吴福毫不相干。”
文章听了二婚太的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你头脑真聪明。这样的推理我也服了,这丑事与吴福无关。”
“你为官多年,头脑比我灵活。你也多次对我说对问题发生的原因要从多方面去考虑,如果一时性起,仅凭猜疑就把吴福处死了,那就是一个冤案。”
文章点头说:“吴福与那丑事无关,又是谁干的这件丑事呢?”
二姨太沉默了会儿说:“屋后那些守号的保丁,是否他们中有人钻进了吊脚楼?”
文章说:“围墙门常常关住,屋后又是悬岩峭壁,保丁有翅膀?这些保丁胆有这样大,敢强奸堂堂区长的妹妹?那十多个保丁,又是哪一个有飞墙走壁的本领?”
“不管怎样讲,凤姑只要没有被迷住,她一定知道是哪一个男子抱住了她。”二姨太说,“她就那样惊恐沉默不语,里面还有原因。”
“这事只有再审凤姑。就是审出了是谁,这事也冷静处理,张扬出去我们还有脸见人们?”
夫妻正说话间,有人敲门,文章正要问是谁深夜敲门,敲门人出声了:“章儿开门。”文章听是母亲的声音,起身把门打开了。王老太进屋说道:“我告诉你们,凤姑没有怀上孩子,她肚子大了的原因是她喝生水时误把蚂蝗喝进了肚里,蚂蝗使她造成腹大如鼓。只要把蚂蝗灭了,凤姑的病就会好了,那肚子就不会那样鼓着了。”
“娘,你敢肯定凤姑是喝了生水,蚂蝗混进了她的肠胃?”文章望着娘问话。
“娘从前怀了许多孩子,知道怀孩子的状况,那么大的肚子孩子总还有动的反应。我摸了凤姑的肚子没有一点动的反应。”王老太讲到这里又转话题说,“凤姑不会和任何男子有私情。”
二姨太插话说:“如果有男人下了迷药......”
王老太说:“那是没有的事。你们安心睡觉,这事就不要记在心上了。”
王老太走了。文章对二姨太说:“原来是这么一回事,生水不要喝,蝗蚂进入人体害人。我要请医术高明的医生,把妹妹肚中的蚂蝗......”
喔喔!雄鸡鸣叫起来。天快亮了,新的一天又快到来了。桐油灯火又快燃尽了,火苗渐渐小了,屋子里较黑暗了。
文章和二姨太打着哈欠脱衣要睡觉了。
十、哄着幺妹别人间
文家大院两乘滑竿从围墙里走了出来。前面那乘滑竿里坐的是王老太,后面那乘滑竿上坐的是大姨太吴氏。还有几架抬盒相送,今天文区长的外公九十大寿。
院子里二姨太和女佣把他们送出院子,直到看不见他们的影子才回到院子里。
太阳偏西了,一乘滑竿又进了文家大院,文章又从区公所回家了。
今夜屋外狂风呼啸,大雨倾盆,雷声轰鸣。院子里比以往静得早,磨房里也没有声音响起了。
那一天晚上,文章听了娘的话,才知道妹妹并没有怀孕,是妹妹喝生水误吞了蚂蝗在肚里,引起肚子大了。文章才松了口气,高兴地向二姨太讲着话还没讲完,一阵雄鸡鸣叫打断了他的话。
二姨太说:“娘是在哄着我们,不要我们着急。她是想冷静,一人处理凤姑怀了孩子的事。她是想救她女儿凤姑的命。”
文章又沉着脸说:“我是大哥,妹妹不是两三岁的小女孩,她肚子里到底是什么?到底是蚂蝗引起的病或是怀了孩,我不能用手摸。只有你去用手摸摸凤姑的肚子。”
二姨太说:“凤姑她会允可我摸?凤姑会不好意思。”
“只有冷静对待,不要惊动娘和凤姑。”
“那我只有装着送驱蚂蝗的药,顺便看凤姑,用热情的方法摸凤姑的肚子。”
文章还是一个见多识广的人,她在母亲面前冷静,又叫二姨太冷静地到了凤姑床前,说是有医治驱除蚂蝗的短方。
二姨太摸了凤姑的肚子。二姨太了解了实情,本想瞒着丈夫,可是她想这事瞒了初一,瞒不过十五。她向文章讲了实情,并说凤姑肚里的孩子最多四十来天就会生下地。
文章又气得吐血,又倒在椅子上几次。他对身边的二姨太说:“事到如此,你要配合我冷静处理这丑事。”
二姨太说:“余家又托媒人来催婚。”
文章摇了摇头说:“这婚事就退了。就说我家之妹病危。余家也是财主,如果把怀有身孕的凤姑用花轿抬回家,拜了堂进入洞房终会被发现异常情况,到时把事情闹大了,对两家影响都不好。”
“早早退婚,不误余家娃的婚事。”二姨太说,“凤姑怀了孩子,我们到底该怎么办?”
“我已经想好了,用家法办,不要怪大哥手毒,是她自作自受。”
二姨太虽然常和凤姑斗嘴,听了这样的话眼泪直流,她又怎么来救凤姑的命呢?
文章又阴沉着脸说:“娘的心我们理解。凤姑怀了孕我只有冷静地用家法办。”
“家法?把你一个亲妹用家法处死?还是放她一条生路吧?”
“这条生路怎么放?谁家子弟会娶回一个怀有孕的姑娘?只有穷人子弟明告之,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再说我堂堂旺门会跟穷人开亲结缘?”
“还是设法使凤姑早产,把婴儿抱到远处送人。”二姨太说,“留住凤姑的命,让她去做尼姑。”
“这样做我都考虑过。你知道女子在娘家怀孕生子的恶果吗?只有招郎上门女儿才会在娘家怀孕。什么人家的女儿才会招郎上门?就是没有儿子继承家业续香火的夫妇育出的女儿,才会招一个门客(女婿)上门怀孕生子。我们这个家,是招郎上门之家吗?我是堂堂区长,妹妹在娘家怀孕生子不但影响极坏,怀上一个杂种娃还会带来霉运。一旦霉运来了,那就是大祸来了。霉运就像凶猛的洪水可以把万贯家财洗干净,霉运到来可把我官帽摘了,一旦摘了官帽,就是做个百姓都不能安居乐业。”文章讲到这里摇头流泪。这未婚姑娘怀了孩子这么多是非,那肚子里的孩子似乎不是有血无肉的孩子,仿佛就是祸根,就是杀人的刀子,就是压在母亲及亲人们头上的巨石......怀孕姑娘等待的是无情的惩罚。
二姨太听了说:“要怎么才会挡住霉运到来?”
“妹妹是我的亲妹妹,她幼小时我背她、抱她,如今她走到这条路上,是她自作自受。大哥也是被逼无奈,这人间生活的妹妹再不能活下去了。”
二姨太捧面小声哭泣,说:“处死凤姑,等于处死两条人命,给她一条生路。”
“我愿意这样做吗?我也是被逼的呀!我的亲妹妹!”文章用手打着自己的胸膛说。
“你处死凤姑,娘会同意吗?你强行处死凤姑,娘也会死在你面前,我们家就祸事成双了。”
“处死凤姑,要设法避开娘,娘看着处死女儿她会当场气死。”文章说。
“怎么才能把娘避开?”二姨太说。
文章又叹了一阵子气,他望着二姨太说:“还有十天,外公九十大寿。娘一定会去祝寿,等娘去了我们再设法处死凤姑。”
二姨太说:“外公九十大寿,你不去祝寿?我不去祝寿?凤姑不去祝寿吗?”
“我就说区上公事去不了,娘不会要凤姑去的,因为凤姑大着肚子。”
“多则六七天,娘会回到家中,她不见女儿,这事怎么讲起?”二姨太偏着头问丈夫。
文章说:“就这样讲,凤姑未婚先孕,无脸见人,自己远跑了。”
“说凤姑跑了,娘也会急的。”
“娘再急,也比知道我用家法处死了妹妹好些,如果娘知道我用家法处死了妹妹,她会急死。就说她自缢而死。对外就说得病死了。”
文章今晚进了吊脚楼。他对妹妹跺着脚说:“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你给文家丢脸面,你给祖宗丢脸面,给父母丢脸面!”他讲到这里,用右手拍打着自己的胸膛说:“你也给你大哥丢脸面,这个秀竹县方圆数百里谁不知我文区长的大名?”
文章气倒在椅子上坐着,双手抱头叹息。
他摆着头恶狠狠地指着妹妹说:“你把那个畜牲告诉我,我要把他千刀万剐!”
凤姑只是低头哭泣,身子发抖。她幼小时哥哥抱她、背她,哥哥是那样心痛自己的妹妹。她记得自己的脚被裹脚布缠着,痛得哇哇大哭。是大哥亲手给她解开的裹脚布,大哥的思想比娘的思想开放,娘还在信封建礼教,她自己的一双脚那样残了不但不恨封建礼教,还要用封建礼教致残女儿的双脚。大哥要解开妹妹双脚上缠着的裹脚布,还和娘争论起来。
在这家里,凤姑一直把哥哥当着保护神,她知道吊楼湾里有了这样一个文区长,谁敢来欺负文家人。
凤姑睡在床上,发辫也散着,一位未婚姑娘,是谁和她上了床,怀上了孩子?
文章多次问妹姝:“妹妹,是哪个男人抱了你?”
凤姑就是不说话,她知道大哥的厉害,自己讲了余明上了吊脚楼,大哥不会饶余家,也许又会搞出人命大祸。她在被子里吓得发抖。
他点出一个又一个男人,妹妹都没应声。
“妹妹,你要吃什么?今晚你吃够。你今晚换上新衣服,大哥把你送走。”文章摇着头说。
“呜!呜!大哥,你饶了妹妹吧!妹妹已经错了,把孩子生下来抱给别人养,把你妹妹远嫁他乡。呜呜!大哥......”
凤姑知道末日来了,娘保护不了自己,大哥就是自己的保护神,是大哥解开了自己被缠的双脚,是大哥把自己这位姑娘送进学堂读了两年书。大哥这位保护神要妹妹离开人间,大哥你变得这样无情?
文章听到妹妹的哭声和求饶声,他心里也痛,他也捧面哭泣。“妹妹,大哥对不起你。你大哥没有保护好你,你大哥没有教育好你......”
他不愿意自己的妹妹离开人间,回想从前自己抱着小妹妹,天真的小妹妹用小手摸着大哥的脸,用小手儿扭着大哥的鼻子,“大哥!”小妹妹喊着大哥哈哈大笑......
夜已经很深了,妹妹在哭,大哥也在哭,哭声都刺着心,伤心的泪水还是留不住凤姑在人间生活。
他喊着妹妹:“妹妹,你起来吧!换上新衣服,大哥黑夜里把你送到远方亲戚家,等你把孩子生下来,哥哥再给你找个婆家。”
凤姑听了大哥的话起身坐在床上说:“大哥......”她望着大哥眼泪滚滚。
凤姑穿好新衣服,文章把她带出吊脚楼,一个电闪一阵雷声,雨还是那么大,哥妹打着伞来到院坝,打开了院墙门。哥妹出了院墙门,妹妹问哥哥:“这么大的雨,黑夜里怎么行走?”
文章说:“慢慢走,哥安排了人用滑竿来接走你。”文章说完这话,眼泪直流,他一手伸着伞,一手拿着棕绳,他要用棕绳把她的妹妹缢死。他拿棕绳的左手抬了起来,准备用右手套住妹妹的颈,他摇摇头,他不忍心下手。
十一、临死前的回忆
大哥送着凤姑在雷雨里上路。她还是一个未婚姑娘,她怀上了谁的孩子?无花果吃了怀上孩子只是传说,吃了无花果是不会怀上孩子。她不知道她就会别人间了。
她还在回忆她和余明的爱情往事。
美丽的姑娘凤姑刚满十二岁,大哥叫人护送妹妹到村小里读书,穷人家的孩子没有钱进学堂,多少孩子想读书也没有钱进学堂。凤姑能到学校里去读书,她生在有钱人家,是军营里的大哥思想开放凤姑才进了学堂。偏僻的农村多少有钱人家的女儿都不会送到学校里读书,女孩子是学绣花、学做鞋、学煮饭、炒菜......
凤姑已经是十四岁多的姑娘了,再也没有去学堂里读书了。天天就在那吊楼上囚着,陪伴她的只有女孩子们,她只能跟女孩子们一起玩耍。这个吊脚楼上就是她的寝室,就是她的绣花楼,就是她避开陌生男人的地方。去年她十六岁,媒婆给她介绍郎君,那个郎君也是财主家的少爷,门当户对,死了多年父亲的姑娘婚姻大事就是大哥作主。她和那个青年就那样没有见面定了亲。
“那个未来的丈夫长得像什么模样?”凤姑在吊脚楼里绣着花,总是这样在问自己,“他又什么时候抬着花轿来迎亲?”
她心中的话只有问自己,一个姑娘的问话不得向别人问起,就是自己的母亲都不会去问自己的婚事。婚姻是父母包办,她的父亲死了,她的婚事就是她的大哥和娘包办,如今这个家庭里,还有个内当家女人,她大哥的二姨太,她的二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