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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野】张大胆轶事(短篇小说)
万般无奈之下,张大胆听说附近有人在云贵川一带偏僻的山区里带回一些年轻姑娘,介绍给当地单身汉们。张大胆是本地人,不需要费劲,就找到一位介绍人。介绍人听说张大胆的想法后,立刻就像张大胆当武装部长时答应人家当兵时一样拍着胸脯,满口豪言壮语:“张部长公子的亲事,包在我身上!”随后,介绍人婉转地提出了实质性问题,跑一趟云贵川,路远迢迢,山高路险。来回的路费、误工费、辛苦费总是要给的;人家姑娘从出娘胎时的尺把长,养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婚事又是远嫁,总要给姑娘父母一大笔彩礼钱。最后总结,介绍一位姑娘过来,最少要花费将近三万元。
张大胆一听三万元,虽然一愣,但也仅仅是不引人注意的刹那间,长期的历练还是使他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混迹官场多年,一直吃拿卡要,这点积蓄家里还是有的。
介绍人说话算话,半年不到就从云南带回一位姑娘,二十刚出头,见到生人就微微低头,满脸红晕,说起话来细声细语很温柔;清纯俊俏宛如一朵刚刚绽放的茶花。张大胆父子一见,均很满意。交给介绍人三万元,姑娘当天就跟随张大胆父子到了张家,和张大胆的儿子成了亲。
成亲后,小媳妇每天早起晚睡,把家里收拾的干净整齐。除了不做早饭,媳妇每天按时做好午饭、晚饭,儿子着实安稳了一段时间。张大胆看在眼里,喜在心头。谁知一个月不到,儿子媳妇一起到城里购物时,媳妇悄悄地融入熙熙攘攘的人流,就如一滴水融入了大海,瞬间没了踪影。张大胆怒气冲冲地跑去找介绍人要人,要么就退回三万元彩礼钱。
介绍人冷冷一笑,乜斜着眼睛轻蔑地说:“人是在你家不见的,我还要找你要人呢?”一贯能说会道的张大胆顿时宛如霜打的庄稼,蔫了。
媳妇失踪后没几天,儿子又恢复了常态。一年不到,家境日益窘迫。劝说儿子外出找工作、不要总是呆在家里吃闲饭之类的话,好多次窜到了嘴边,张大胆硬生生地又咽了回去。偶尔也想回到村里,把家里原来的田地整理整理吧,张大胆实在拉不下这个架子。虽然生在农村,但是多年来从未种田。面对着早已抛荒、荒草离离的田地,张大胆一声长叹,狗咬刺猬似的无从下手。
一天晌午时分,正在为中餐没钱买菜而郁闷烦恼的张大胆,东张西望地向集镇的菜市场慢慢地挪动着步子。忽然,有个熟悉的老汉叹息着迎面过来,嘴里叨咕着:“这煤气灶坏了,找谁修呢?”张大胆在部队时曾开过汽车,会一点基本的汽车修理知识。虽然知道修理煤气灶和修理汽车完全是两码事,但是眼下午餐都成了问题,况且长期以来突遇意外时脑子里很少有畏惧的意识,瞬间决定和这位老汉一起看看,或许还可以混一餐饭也未可知。
不知道张大胆是真有一手,还是“人怕急、事怕逼”急中生智,或者是稀里糊涂胆子大不怕瞎捣鼓引发煤气泄露出事故,他煞有其事地拿把螺丝刀,或者一把扳手,这里敲敲,那里拧拧。一会儿工夫,拧开煤气罐闸阀,一打火,煤气灶的火头“腾”地一喷,居然一切正常。老汉满脸的感激,执意留下张大胆,好酒好菜招待了一顿。中午喝酒时,张大胆脑子里好像电光火石似的一闪。
从此,集镇上人来人往的大街小巷里、附近乡村间蜿蜒曲折的小路上,多了一位身材高大、满面沧桑的半老头,骑着半旧的自行车,嘶哑的嗓音到处飘荡着:“修煤气灶,修高压锅!”还别说,附近坏了的煤气灶、高压锅真的让张大胆修好了几个。遇到修不好的,张大胆就哈哈一笑,说:“这已经是垃圾、废品了,还修啥?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换个新的吧!”
从此,张大胆的业务越做越大。人们常常看到两鬓斑白的张大胆满脸的沧桑,身着满是灰尘、破旧的夹克衫,骑着旧自行车到处转悠的背影,或者扛着满是灰尘的煤气罐摇晃着上楼、蹒跚地下楼的身影。
偶尔有熟人调侃着:“张大部长,这样忙干啥?外面的钱都让你撵的走投无路了。每月那么多的退休工资留着下辈子用啊?不要太累,多注意休息!”张大胆顿时脸色黯然,惨然地苦笑几声,随即自我解嘲地说:“天天锻炼身体好嘛!”
背后,喜爱引经据典的人眯缝着眼睛,摇头晃脑地调侃着说,历史上常常有惊人的相似之处。《二拍》里有州刺史当艄公的郭某人,国民党败退台湾时有中常委流落美国纽约养鸡谋生的陈某人,如今有当过武装部长修煤气灶、扛煤气罐的张某人。
有人一脸的不屑,冷漠地说,养不教,父之过。他没有教育好孩子,现在吃苦受罪,那是活该!
也有人一针见血地斥责着说,张大胆父子上梁不正下梁歪,这些都是报应。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