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大汉进入隔壁客厅里的“新房”后，他才蹑手蹑脚，小心翼翼地挪着步子走过来。在经过“新房”窗前时，他散发着血光的目光正好看见长颈鹿把几张百元大钞递到已不在是梦里水仙的“新娘子”手里。只见那“新娘子”接过钱，毫无遮拦地就拉开衣领，把钱放进了高高耸起的胸罩里。无意间，他还看到“新娘子”朝他故意有些用力地按了按那两座山峰一样高耸的让他已满怀心惧的乳房。家顺的心咯噔了一下，仿佛有一个火红的烙铁烙在了他的心上。
　　 回到旅馆后，独自呆坐在床沿上的家顺余惧未平地仔细回忆了白天娶媳妇的一幕，他不禁从嘴里挤出一句：“半年的工资就这么娶了一回媳妇就全没了。外面虽然到处都是豪华的殿堂，但总不如自己的小窝里住着安全。”他暗自窃喜，好在没吃上那两位大汉的拳头，更没被扭送到派出所去，这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第二天一大早，还有点儿昏昏绰绰的家顺耷拉着脑袋，像搞错了目的地似的来到火车站，坐上了开往昆明的火车。一路“哐当……哐当……”的火车声，仿佛每一声都不是压在铁轨上，而是压在了他滴着鲜血的心坎上。
　　 家顺的南京之行像个被惊醒的梦一样突然就终结了。回到家里的家顺并没有把沮丧挂在脸上，而是像个孩子突然间就长大了似的，整天帮着父母干农活。可窝在他心里的那团怨气，却始终像火山岩浆不停地在脑海里活跃着，奔涌着，总是日胜一日地做着有朝一日必定崩山裂地喷发而出的准备运动。但不管怎么说，他还是乖乖地呆在家里，度过了那个最漫长的假期。
　　 开学第一天，家顺收到邮递员送来的一个厚信封。他捏着觉得有些奇怪，里面像有几张硬纸板，便没当着其他老师的面拆开信封看个究竟。拿着信，他急匆匆回到宿舍里。打开一看，是三张压了膜的“娶媳妇”的彩色照片。他的脸清清晰晰，明明白白，而她的脸还在红头巾的掩护下，仿佛一张比一张藏得还要深。一张手牵手并排站着，一张是两人进入洞房时的背影，一张是两人并排坐在新婚的床上。三张照片，几乎记录下了他所能回忆起来的全部过程。他又一次被拉回到当时的情景中，仿佛手上拿着的不是照片，而是那一叠厚厚的人民币。
　　 他并没有立即把那三张照片毁掉。他想，这可是自己大半年工资换来的“纪念”。留着，至少可以随时提醒自己：这可是花了不少钱买来的“成果”，人生最难得的“教训”。他像把钱装进钱包一样，怀着一点点说不出的是兴奋还是悲愤，把照片装回信封里，塞到枕头下就拿着报名册给学生报名去了。
　　 晚上，孤灯陪伴下的家顺再次拿出信封里的照片，在灯光下一边端详一边回忆那妞的模样，但冲塞在的心里的却是惴惴的不安和隐隐的疼痛。留着？毁掉？他一下子拿不定主意。在经过至少有十分钟的“撕”、“留”、“留”、“撕”……“留”，一次又一次的抓阄后，他决定按最后一次的“神诣”行事。他抓到的结果是“留”。留就留吧，反正也只不过是一次游戏留下的纪念而已。于是，他把照片放在了师范毕业时的纪念册里，并将三张照片分放在他曾多次梦见过也曾多次努力过最终却一样被冷落了的三个天仙般的女孩各自所在的那一页里，像让她们有个伴，从此不再孤独似的，一放就是一年多。
　　 第二年，他所教的班级考了个全乡第一，创造了这所小学新的历史，也翻开了学校新的一页。
　　 新学期开学的第三天，教管会一年一度的人员调动通知下来了。马校长被教管会的调回了他家所在的那个村完小。家顺被任命为这所学校的新校长。
　　 连教导主任都没当过就挑上小学校长这副重担的家顺第一天就碰上了件大难事。马校长调走了，却没有人调入他们学校。这样一来，学校里就明摆着差一个老师。于是，他就跑到教管会去问。得到的答案是好几所学校都差老师。当然，教管会的领导们对这事很清楚，本学期调走了八个，退休了两个，而分进来的才三个。和上一年相比，全乡就整整少了一个学校的老师。为了解决师资紧缺的问题，经过班子会议研究决定：差老师的七所学校各请一名代课老师教学前班，待遇和以前的代课老师一样，每人每月一百二。
　　 从教管会回来的家顺在经过文秀家所在的小组时就顺道进了村子来到文秀家，问文秀一个月一百二愿不愿意来学校代课。那天，文秀并没有答应。因为她还想再回学校补习，说不准明年就能考上云师大或者曲靖师院。几年后，她不仅可以成为一名正式的老师，说不定还能分配到城里。
　　 文秀高考落榜后，由于家里穷，没借到钱去补习，就一直呆在家里务农。家顺得知后就想，如果能把文秀请来当代课老师，不仅缺老师的问题迎刃而解了，还有希望把学校的整体成绩再往上提一提。于是，他和教导主任再次登上了文秀家的门。还给她讲了教得好的话，以后有机会考民代班，读一年书后就成了正式的公办老师。对许多未考上大学的农村娃娃来说，这也是个端上“铁饭碗”的好路子。我们学校的方老师就是从这条道上出来的。
　　 文秀的母亲得了多年的病，在文秀上高一那年就过世了。文秀的父亲去年又查出肝硬化晚期。雪上加霜的家庭变故，让她对前程只有个美好的妄想。补习落空了的文秀，看上去比前几天整整瘦了一大圈。原本红润的脸蛋，已变得有点黝黑而粗糙。家顺和教导主任很诚恳地说明了来意。文秀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就说了句：“怕教不来。”家顺见有媚目了，就说：“不怕得，有拿不准的地方就问我们。你一定行。”
　　 第二天，还是一身学生打扮的文秀一大早就来到学校里。在阳光的照射下，站在学前班孩子们中间，她就像一只黑颈鹤立于一群水鸟中一样夺目，是那样地清纯，那般地阳光。站在楼上走道上的家顺把整个情境尽收眼底，第一次最直观地读懂了“鹤立鸡群”这个词语的真实含义。
　　 解决了为一所学校当家作主的第一件难事后，家顺的心里仿佛一夜间就多了不少的责任感。他经常站在办公室外的走道上，看着文秀带着学前班的二十几个孩子在操场上玩着老鹰抓小鸡的游戏，孩子们铜铃般的笑声一阵又一阵地划破了沉寂的校园上空，把欢乐像水池里的涟漪一样一圈套着一圈地传到了正在学校周围地里干着农活的孩子们的父母的耳朵里，他们的心里顿时比喝下一大碗蜂蜜水还甜。
　　 家顺转身回到办公室里，在自己的座椅上若有所思地坐了下来。他短了路的神经像是突然间被孩子们的笑声理顺了。他想起了考师范面试时的铮铮誓言：“永远忠诚党的教育事业。”其实这并不是他的肺腑之言，而是当时带队的体育老师悄悄告诉他即将走进面试考试教室的小妹的一句话，恰好被他听到了，又恰好派上了大用场。那时的面试，理想信念是必答题。
　　 经过一段时间的磨炼，家顺彻底放弃了到大城市里闯翻大事业的梦想，决心静下心来好好教书，踏踏实实地打理好这所学校。他已经意识到了，大山里的孩子没有老师，就像没有了妈妈的孩子一样可怜。
　　 从学生变成老师，虽说只是台上与台下的区别，但文秀多少还是有些心慌。第一节课下来，她汗出得像刚出了桑拿房般多。她第一次领会到了当老师的不容易。
　　 角色的转变不仅需要时间，更需要不懈的努力和付出。为了不误了孩子，不让校长失望，她一有空就潜心钻研，遇到拿不准的题就找家顺问个清楚明白。几个星期下来，她的课讲得比一些老教师的还要好，也更有吸引力。家顺在听过她的课后，曾一个人在台灯下看着密密麻麻的记录感叹：“一个多么优秀的老师，咋就被一个‘穷’字给埋没了。”他想，好在现在的政策好，像她这样又有高中学历，又善于钻研学习，说不准代几年课后还能考上民代班，这样也算老天有眼，没有白白地埋没掉一个教书的好人才。于是，他就有意无意地把文秀向这条道上引，经常鼓励她有空就多找点有关的书看看。机会常常青睐于有准备的人。文秀一个人时也常常想，要是能那样，也算是“曲线救国”了，毕竟自己从小就很羡慕老师。虽说在农村当小学老师条件很艰苦，但风吹不着，雨淋不着，辣太阳晒不着的，按月领着国家发给的工资，小日子也还过得去。要是再能找到个疼自己爱自己胜于疼爱他本人的又是吃着国家粮的能够一心一意用一生来爱着自己的好老公，这一生也就没“白来世上走一回”了。情窦初开的文秀，一次次梦幻般勾画着人生的美好蓝图。每一次想过后，她的脸都红得像朵含苞待放的即将吐蕊绽放的乌蒙山中的红杜鹃。
　　 有了盼头的文秀又绽放出了读书时的青春与活力。她虽不像花一样长得好看，但却也算不上难看。矮矮胖胖的身体显得结实。圆圆的黑里透粉的脸蛋显得韵味十足。刚好拖到胸前的两条又黑又粗的辫子像两条会发光的黑绳子，在读书时就拴住过不少男同学的目光和异想。更诱人的是她那对像刚出笼的正热气四溢的大馒头，丰满得快要撑破衣服跳出来似的，又如同刚要帽出土的两朵大白鸡枞，正一天赛着一天地往外拱。在带领学生跑步或是做游戏时，它们就像两个活力十足的皮球一样在她胸前不停地跳上跳下。而当她走起路来时，她的胸前又像是有对小白兔在里面轻纵，总是一耸一耸的。仿佛一不小心，就会从衣服里跳出来，一蹦一跳地跑进学校球场边那片绿油油的还开着许多小花的草坪上去。
　　 这天，文秀又遇到了一道拿不准的题，她就趁着课间休息时到办公室里去问校长家顺。办公室里就家顺一人在，她就在他对面另一位老师的座位上坐下来，两人隔着两张并排挨在一起的办公桌面对面坐着。家顺一边讲解，一边在纸上写。为了看清楚家顺写的字，她不得不将身子往前够，再往前够。由于天气热，她只穿了件圆领的短袖T恤。她越往前够，桌子边沿就把一对白白胖胖的大乳房越往上挤得往外鼓。家顺的余光像电灯泡发出的光一样斜照在上面，瞬间有了触电的感觉。他便一边讲一边像是看她懂了不懂似的，故意让目光往她衣领里钻。他多么希望自己的目光是一双隐形的手，能神不知鬼不觉把两个鼓赞赞的大白包子抓出来。他也往前够了够。这时，他看到了一条像学前班的孩子写了趴着的“3”字型花边下面，两个又白又胖的热气腾腾的包子正在迅速地往外膨胀，仿佛只要她再稍微往前一倾，就会从里面跑出来，不偏不斜地跳进他的手心里。他故作深沉地继续讲着，手上却特意把字写得更潦草了些，好让她往前够，再往前够些。而他的一双目光早已像两只乌贼的吸盘，紧紧地吸住了她那两只快要跳出来的小白兔。文秀由于太专注，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那对大“粮仓”里早已钻进去了两只老鼠，被他的目光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咬噬着。
　　 他的快感像趵突泉一样在身体里不停地喷涌，而最激动的几乎要擦枪走火的是他的那管“小钢炮”。他的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一次在洗澡池里从他的枪管里发射出来落在水里像米凉虾一样银鱼般摆着长长的尾巴就随水流迅速游走的东西。他隐约地感觉到裤裆里有了一滩湿漉漉热乎乎的浆糊。一股电流正在随着他急速流动的血液放射出一种难以言表的幸福火花。家顺第一次隐隐约约地感受到了男人的幸福。
　　 十八岁的姑娘一枝花。就算再不出众，只要稍加打扮，魅力就会火光四射，而当某些本不该暴露的东西在不经意时被暴露了出来，更会像磁石般具有无穷无尽的吸引力，而且这东西，只要有了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就会像喷泉一样不绝而来。有时，还会来得山崩地裂般猛烈。从那以后，即使文秀没难题去找家顺，家顺也会隔三叉五地找个理由，让文秀到办公室里来，有时干脆让她到他的宿舍里去。自然每一次他都主动让她坐在他的对面。有时他给她传授一些鸡毛蒜皮的教学经验，有时给她不痒不疼地打一些气，鼓励她一边教书一边抽空学习，为将来考民代班打好坚实的基础。毫无保留的经验传授，无微不至的人文关怀，让文秀觉得遇上这样好的校长，不教好书不仅是对不起学生和学生家长，还对不起校长。
　　 文秀更努力了，往校长办公室跑得也更勤了。有时校长不在办公室，在自己的宿舍里，文秀就到他的宿舍里去找。起初文秀还觉得一个大姑娘家的总朝校长宿舍里跑，怕惹人闲话，能不去时，她就尽量不去。可说来也怪，家顺像故意不在办公室里似的，特别是她遇到自己真正解决不了的问题的时候。无奈的文秀只得硬着头皮一次次地到家顺的宿舍里去找他。每一次，家顺总是像办自己的事一样，把她解决不了的困难迎刃而解，办不了事办得漂漂亮亮。为了报答家顺一次次地帮了自己的大忙，文秀就隔三叉五地从自家地里或是摘几个番茄，或是拔几颗大白菜带去给家顺。当然，她也顺便带点给另外两个在学校里开火自己做了吃的老师。
　　 幸福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仿佛一转眼的工夫，一学年就过去了。只是等待期末成绩的那几天，文秀和其他老师一样，都有点心里不踏实。虽说学生才考完试后，文秀就问了村子里在班上的全部小孩，觉得他们答得都不错，就连她认为大多数学生都可能做错的那几题，她问到的都全做对了。可文秀还是心里没底，毕竟山外有山。这年头，高手多的是，而自己只不过是个考不上大学的落榜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