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来蟒山脚下的周家庄骂声沸腾不堪入耳，起早务工的庄稼人侧耳细听，偷眼观看。
　　 一男一女两个七十岁上下的老人，狰狞着面孔，两个黑洞洞的眼睛露着凶光。这诡秘的老两口一边骂着老太太、一边东张西望的瞅着村口。怕老老太太的儿女出来帮腔骂阵，或殴打！
　　 俩凶狠的老人骂声不堪入耳，吐沫星子飞溅丈余，手持一木棍指点怒骂，好像是阎王爷派来的“走阴差”的使者，要掠走老太太的性命！
　　 让莽山脚下的父老双亲不明白的是连日来冤家骂娘的老夫妇的骂声不堪入耳：你这个小寡妇，三十死了男人，你守寡一辈子......骂人的老夫妇，手拿棍子指点着老太太欲一棍打死！
　　 天刚放亮，腊月的天气，天空大地阴冷一片。冷酷的大地，白霜茫茫寒天冻地，就连耐寒的小麻雀都情愿忍耐着饥饿的小肚子躲在树洞内不肯到寒冷的大地寻觅食物；小麻雀怕冻死，不过小麻雀有小麻雀的生存思想。感觉能有一个安定的家，不管把家安放在树洞或墙缝，只要不被寒冷的冬天冻死饿死，儿女平安就足矣。小麻雀就是用这种思想，维护着儿女的平安，传递给儿女正能量——平安是福！
　　 东方泛了鱼肚白色，小麻雀懒惰的身体还没有舒展，还没有对放亮的天空开始歌唱。村头的骂声却把鸟儿惊醒了。
　　 老夫妇一如既往的怒骂道：你个狗不理的小寡妇，你出门给我打啊！你出来给我骂啊！我今天不骂死你，算我怕了你该死的，快过年了，年关了，骂死你才高兴呢……这一男一女，一阴一阳，一高一低的骂声，穿刺老太太的心脏。
　　 连日来，老太太应战的力气也没有了，沙哑反击的叫骂声已没有叫阵人的骂声高亢。老人家感觉到天昏地暗欲死的心态在膨胀。她老人家多么渴望儿女出来助战，女儿都出嫁了，可儿子百米之远，冤家骂娘，儿子只当耳旁风。这天一大早冤家凶神恶熬般的又站在大门口骂娘，冤家欲把娘生吃活吞。儿子听见冤家骂娘，开开大门歪过头来朝娘的老房子偷眼观瞧，也不知是看看娘，还是看看骂娘的人。恰在这时大冬天起早送学生上学的人碰个正住！娘！到底咋惹着儿子了，“冤家”骂娘儿子如此回避，置若盲闻儿子却不理。村子里人怒问：老太太的儿子到底咋的了，不孝不孝啊！他们感叹道：娘守寡一辈子，要儿焉何？
　　 老太太名叫：张小芳，是莽山脚下的小李庄村人。她从小就没有了父亲，是在继父的棍棒下长大的。七八岁的她就到莽山脚下的跑马岭拾柴，为娘分担生活的忧愁。就这样继父的脾气不好，母女俩略有不顺继父的眼睛，就遭继父的毒打。家里没粮食吃了，生活揭不开锅了，她就去十来里以外的姥爷姥姥家要。在这种家境里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孩，到莽山的跑马岭拣柴，差点没有被狂风刮走、没有被夏日的暴雨淋死。都知道莽山的狼多，成双成对成群的豺狼欢蹦乱跳的到莽山下的跑马岭寻觅食物，可来自莽山的野生灵就是不伤害拾柴的小女孩。
　　 小女孩每逢拾柴回来，给村子里小伙伴炫耀着，狼的情形，和狼的德行，和狼的哀怨叫声她一点都不害怕，媚飞色舞的给村子的小伙伴讲野狼的故事。那些老伯老婶夸奖小女孩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啊！虎有虎的情，狼也有狼的恩。虎不胡乱咬，狼不胡乱食。夸奖小女孩，闺女的命大！
　　 待小女孩长到大姑娘，谈婚论嫁的年龄。娘！知道女儿生活在继父的屋檐下，再好的年景，闺女也只有做活的份儿。在娘心境里，还是把闺女嫁出去吧！兴许嫁个婆家，闺女能享福哩。
　　 让娘没有想到的是，闺女坐着婆家牛车棚子来到婆家，给男人生了三个女儿；还没有享一天福，男人却因病离开了人世。
　　 张小芳的丈夫李小德撒手人寰后，本已身怀六甲的张小芳不久又分娩了一个男孩。让张小芳遗憾的是宝贝似的儿子与父亲未曾相见便阴阳两隔了，当她在“与天斗与地斗”凭工分吃饭的年代，每次挨队长的臭骂。她后悔不该把儿子生下来，受这份罪，她想带着孩子欲嫁人。可她知道先前继父的脸色是何等的难看！
　　 张小芳面对不高不低，不大不小的三个女儿二个儿子，把希望寄托在儿女身上，孩子大了娘老了，也该享福了。让老娘不明白的是儿大不由娘，辛苦拉扯的儿子让母亲就是不能省心，这样一来，久而久之，儿子与母亲暗气丛生；水火不相容，让母亲很是无奈。
　　 九〇年的春天，莽山脚下的王庄村宁静而温暖。子夜上弦月荡漾在空中，给春天的夜色惬意之美。已有四个孩子的母亲张小芳，坐在门口前月亮下盘算着儿女该嫁人就嫁人了。张小芳感叹着，男孩不像女孩，她感叹着家徒四壁的家。谁能给儿子提门亲事啊？她感叹着便泛起了愁，她唠叨着儿啊！好好打工挣钱，将来呀能找个不嫌弃娘的媳妇，娘都知足了。
　　 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儿子的婚姻一错再错，娘与儿子的感情如天地崩裂没有愈合的迹象……
　　 正在张小芳愁熬的心境中，本村的老邻居，她张婶亲自登门提亲了。有人给儿子来提亲，着实让娘高兴了一阵子。闺女不高不低的，羊角小辨，在太阳下放着亮光。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高高的胸脯把上衣顶起老高，小屁股蛋子走起路来就有几分均美。三寸的小脚丫，在高跟鞋的衬托下，走起路来好像是天上的仙女下了凡间。
　　 母亲张小芳和儿子暗中偷喜，这妮子好看，这婚事咱求之不得。娘给红娘说：她婶，这闺女多水灵，闺女不嫌弃俺家里穷，儿子没有啥说的，娘一百个满意。她婶子：咱老妯娌俩，你还不了解我。我的命不好，我年轻守寡，又当爹又当娘，拉扯几个孩子。先前在生产队挣工分吃饭的年代，谁把我这孤儿寡母的当人看。现在呀虽说地分给咱自己耕种，一个女人带几个娃，那几亩薄地一女人摇耧撒种硬撑着。这些年来过日子紧吧的很，母亲张小芳欲言又止。
　　 她婶子，这日子你不笑话俺就不错了，你又给儿子大栓提亲事，俺打心眼里感激您。她婶你给闺女说说，俺手里前些天卖了头大猪，钱我赞着给闺女做见面的彩礼用。
　　 红娘张婶说：老嫂子，闺女说了，她在深圳打工好几年了，手里不缺钱。你的家境我都给闺女说了，闺女说了大栓和娘，生活不容易，彩礼什么的都不说了。等大栓和闺女打几年工，盖上新房就结婚生子，你这做婆婆的啥心也不用操了，就等着抱孙娃子吧！红娘张婶的一席话，把大栓的母亲张小芳听的乐颠颠的，不知那个头发辫子该朝前和朝后了……
　　 闺女玲玲和大栓来到先前玲玲打工的鞋厂，凭着玲玲的熟人关系，给大栓找了一份安稳工作。她们宛如一青梅竹马的小父妻，在租住的居室过起了夫妻生活。玲玲爱大栓，疼大栓。好吃好喝的她舍不得吃，她认为男人活力重，身体透支过度会影响身体的健康。玲玲盘算着，赞些钱盖一出院的新房，再结婚生子，给深爱的大栓生个儿子，幸福的和大栓一家子过日子多幸福啊！
　　 然而让玲玲没有想到的是，在工厂五年的夫妻生活，却化为泡影，这是后话。
　　 五年后玲玲和大栓怀揣着五万元现金回老家建新房，给娘家的老爹老娘一个交代。让玲玲头昏目眩的是婆婆翻了脸。
　　 这天本村的老男人张大力给大栓的母亲说，我给大栓瞅个媒头，父亲是兽药公司的经理。大栓的母亲说：大栓有女朋友了。老男人张大力说：你那媳妇我见过，黑不遛揪的，没有个人彩样，将来还不是种地过日子，太阳一暴晒比云南闺女还黑呢！女人黑黑一窝，要是生个孩子才像是“黑火头”呢！
　　 我给大栓说的这闺女，瓜子臉型红里透着白润，像三月的桃花，一米七六的个头，和大栓般配的很。要是亲戚成了，兽药公司不就是您儿子的了吗？
　　 老男人张大力的一席话，把大栓的母亲说转了心。
　　 一大早麻雀还没有出窝，母亲就把大栓叫到面前。儿啊！大栓的母亲语重心肠的说话了：大栓，你张大力大伯，又给你提亲了。小妮长得不错，在兽药公司上班。父亲是兽药公司经理。我看这闺女比那小妮子强多了，你看她那脸黑的，像“黑锅底”，生个孩子也是一窝黑……
　　 大栓听到母亲说出这样没有良心的话，扑通跪倒在母亲的面前。娘！你知道吗？这五年来，玲玲为我流过几次产吗？
　　 大栓顿时感觉到，天不是那个天，地不是那个地。四空翻悬，把这个没有人性的世界，抖擞个七星八落。
　　 大栓清楚的记得在深圳打工的岁月里，他们恩爱有加，在别人眼里她们是夫妻是情侣，工友们羡慕。一次大栓病了，玲玲把唯有的十元钱，给深爱的人买了五元的药治病，把剩下的五元钱给大栓买了一碗肉丝面。她让大栓吃，大栓让她吃，争个不休。还是玲玲有主意，玲玲说：谁病了，谁都把饭吃完。就这样一个吃，一个看。
　　 当大栓每想起这些，很不得给玲玲磕三个响头都不亏!
　　 一天下班刚一进屋，就被等待大栓吃晚饭的玲玲揽着了脖子。耳语说：大栓哥，我怀孕了，你不是喜欢男孩吗？我们的生活有盼头了，等我把孩子生下来，孩子会走路了，一手牵手爸爸的手，一手牵着妈妈的我们三口之家多幸福啊！
　　 让玲玲没有想到的是，孩子被阴差阳错的做了人流。人流后玲玲痛苦，穿刺着大栓的心。大栓暗下决心好好挣钱，要给玲玲一个幸福的家。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打工五年的收获就是在母亲的策划下，要和深爱的人劳燕分飞。这一没有结果的爱情，死亡！在大栓心灵深处在萌动。
　　 大栓跪在母亲的面前怒道：娘！娘！咱还要良心吗？我这一辈子谁都不娶了，我变成牛马也报答不完玲玲对我的好！
　　 就这样大栓的母亲已死威胁儿子给玲玲退亲。娘哭诉道：你在娘肚子里时，你短命的父亲就死去了。而今天你长大了，娘该省心了。可是，你都没有见过女人。儿啊！你要知道女人是衣服，“说脱就脱，说扔就扔”。大栓你要不听娘的话，娘说死就死。娘就看你没爹没娘的能耐？娘以死相威胁。让娘所不知的是，儿子的婚姻大事，总是不让娘省心，故事在发展……
　　 老男人给大栓说道的婚事如约而至，娘给儿子当家作主的婚事，自然她老人家眉飞色舞。闺女不错，要是说与玲玲相比，这门子婚事咱能攀的上是娘的福气，是大栓的福气。
　　 大栓的母亲面对中意的儿媳妇杨丽，捧在手心里，放在心窝子里，疼啊！亲啊！儿媳妇就是不买账。婚后杨丽生一男孩，过日子事更多了。加之杨丽在娘家的娇生惯养，饭没肉不吃，花钱如流水。一贯过穷日子大拴的母亲，暗自落泪，感叹这媳妇不好养的难处。
　　 让母亲揪心的是，杨丽的娘家父亲说女儿结婚时，日子不吉利。老父亲懂八卦盘算着让大栓将女儿从娘家再用新婚的花车迎娶一次，以后才会有好日子过。让杨丽的婆婆没有想到的是招术用尽，杨丽在婆家就是没有过上好日子。
　　 一天杨丽和大栓的母亲话不投机，把老瓦房内的家档烧了，幸亏灭火及时，免遭大的劫难！婆婆抱着两岁的儿子窜出欲燃的火海，躲过了一难。
　　 大栓和杨丽离婚后，在外周游打工，一晃就是几个年头。把杨丽撇下的孩子丢给奶奶照管。
　　 常话说留有青山在，不怕没有柴烧。大栓拼搏几年挣了钱，又有女人爱上了大栓。女人接过婚，没有孩子。自从嫁给大栓，甘心情愿当这个合格的后娘。这让大栓的母亲高兴了一阵子。
　　 在大栓母亲的心境里，自从儿媳生了儿子之后，这个后娘一天，一天的不合格了。大栓的母亲把女儿给她老人家的零花钱，都给有娘生，没娘养的孙子花。俗话说：有后娘，就有后爹。做奶奶的她，总感觉孙子受了莫大的委屈。
　　 她听说土鸡蛋营养高，买了二十个土鸡娃养鸡下疍，为孙子贴补营养。谁知冤家路窄，二十几个大母鸡总是往“冤家”责任田里跑，糟蹋“冤家”的庄稼。“冤家”投毒把大栓母亲的老母鸡给一网打尽。
　　 “冤家”的这一举措，惹怒了大栓的母亲，便站在路边朝“冤家”怒骂！
　　 “冤家”找到大栓论理。大栓说：我的娘为我的三次婚姻不能省心，眼下为我的前妻撇下的儿子又在闹心。
　　 娘啊！您让我咋说您啊！您该省心就省个心吧！
　　 娘！平安是福，儿孙自有儿孙福。您这把年纪了，儿子的婚姻失败，不是您一手造成的吗？眼下您又为这个没有娘的孩子闹心。
　　 娘！您要为儿孙操几世春秋的心啊？大栓唠叨着跪倒在娘的面前，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