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杂音”质疑
在考察乡局级领导班子的过程中,“杂音”一词在“个别谈话”时较常听见。一些主要领导尤其是一把手,很喜欢用“没有杂音”来反映本班子、形容本班子的团结和谐。
这里的“没有杂音”,主要指作某些重大决策时,成员在事议过程中的意见都能保持“同音”,与“一把手”的意愿一致。结果是,“跑音走调”的现象一点没有,
“一把手”怎么说,副职及成员们就怎么讲,怎样干。不过,“一把手”的思路、办法对了倒好,若是错了,岂不将错就错?再说,倘若遇上有意的歪点子咋办?
“杂音”一词,来源于音乐。用在音乐、演唱方面,不仅无可挑剔,而且十分贴切。因为在音乐、演唱方面,与乐谱不符的东西,与主旋律不协调的声音,就是杂音。称之为“杂音”,是相对乐谱或主旋律而言,因早已规定的“正音”摆在那里,且是公认正确的,而你却与其不一致,那不是“杂音”是什么?
然而,在决策之前的议事方面,也引入“杂音”的概念,把某些不相同的意见称为“杂音”,就很有不妥。因为“正确决策”作出之前,谁是谁非,尚没明确,在“正音”尚未确定的情况下,“杂音”怎么鉴定?再者,把不同意见称为“杂音”,就等于是对持不同意见者的讽刺。那么,不同意见的提出,就会受到一定的遏制。
就一个班子决策而言,有不同意见是正常的。久而久之,老没有不同意见,则是反常的了。因为,由于考虑问题的思路不同,认识问题的深度不同,处理问题的角度不同,不可能事事都一致起来。有了不同意见并不可怕,可怕的倒是将其视为“杂音”而横加指责。“杂”并不可怕,有些事情还是“杂”些为好。须知,杂交玉米,杂交水稻,杂交瓜果,都是高产作物。我国科学家袁隆平,因研究杂交水稻有功,成果辉煌,曾被联合国粮农组织授予“杂交水稻之父”的光荣称号哩。在决策方面,若没有“杂”的声音,听不到不同之声,就没有挑选的余地,也无需辨别是非,只能大家一碰头,一把手说啥是啥,这还算是决策么?通常,大家都说一把手要有主见,善于把分歧的意见引导好,错误的意见批评好,正确的意见集中好,从而形成统一意志,作出正确决策。然而,若真像有些人所说的那样,“没有一点杂音”,那么,各级班子的一把手显然谁都能当了,也就不需任何主见了。因为,没有分歧的意见需引导,没有错误的意见需指正,全是“正音”,全是“正确意见”,“正确决策”自然而然就出来了。
之所以产生“杂音论”,其根源就在于看问题所站的基点有毛病。有的看,与一把手的意见不合,就称“杂音”;有的看,只是少数人甚至是个别人的意见,就称“杂音”。其实,真理并不完全掌握在多数人手里,有时也会被少数人甚至个别人掌握。在1959年的庐山会议上,彭德怀等人的意见,现在能说是错误的么?某些著名论断刚提出时,不也曾遭到过许多人的强烈反对么?
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可能称别人的意见为“杂音”;站在他人的立场上,可能称自己的意见为“杂音”。然而,站在努力实现“正确决策”的基点上,民主议事过程中,别人的某些不同意见,就不是杂音了。倘不能正确认识这一问题,正确决策就难以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