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朱坑的那山、那水、那群人
是上苍的残酷无情,还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相距不到三四里,竟然有两条并行的、深数十丈、宽几百米的土沟;两沟从大山里直冲出来,横惯东西,直奔平遥县城。
是什么时候有了此沟?谁能说清。唐朝的李世民、宋朝的刘光世、元朝的鞑军、明朝刘伯温的祖上,都在此地留下了脚迹。他们对这两条陡峭的天然屏障都情有独钟。
北边的沟,古称北鲁江河,今称北桥沟;南面的沟叫南桥沟。按理说吧,大水冲击河道,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千百年来,暴风骤雨下了无数次,大山里的滚滚洪流,冲涮那黄土,像利刀切豆腐;说不定在哪一天,哪一晚上,山洪就会把两条沟并到一起;而住在两沟中间村里的人,也会在山崩地裂的山洪中,招来灭顶之祸。但是没有。两条桀骜不驯的深沟,中规中矩各行其道。
听前辈的人说,别看这方圆不过三里,只有千把口人的村,可有大的奥妙呢!村东五里是绵延千里横亘三晋的太行山支脉,谓之青龙;村西三里是朱坑的万泉沟,当地人叫乱泉沟,系南鲁江河的源头,是白虎;南桥沟是朱雀,北桥沟是玄武。世有朱坑背靠青龙山,脚踏万泉沟,南方丙丁朱雀旺,北方玄武水长流的说法;既然朱雀,玄武水火不容,各司其职,自然南北桥沟就永远不会相交相合,朱坑也就世代安宁了。当然,这只是老人们的说法,无法论证,也无从考究。
沟两边是近万亩黄土高原特有的旱田。从前由于水利不发达,十年九旱,靠天吃饭;深受水害不见水利。
朱坑人就是在这里,世代劳作。天不亮就扛上犁,背上耙,带上干粮,到五里以外的兴旺村下面去耕作;收工了,还有五里的路,伸手不见五指才能到家。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遇上大旱之年,农民们顶着火热的太阳,看着就要枯焦的庄稼,发出一声声无可奈何的叹息。“苍天啊,真是种在地上,收在天上吗……”
此时,村里的头面人物们又聚在一起,谋划着……
在烈日炎炎的路上,一群人赤着脚,头挽毛巾立楞则、腰系草绳;赤祼着黝黑发亮的臂膀;下身穿着千补万纳的粗布裤子;两只胳膊水平伸直,手腕上扎着绳子,各由两个后生用木棍抬着;钩到大胳膊肉里的银钩上面挂着铡刀,一滴一滴的血,一滴一滴的水,一滴滴不知是血还是水,从银钩上流到铡刀上,再从铡刀上滴到火热的路上;他们不能喝水,艰难地一步一步往前挪着。
有击鼓敲钟的,有抬供品的;有跑前跑后关照挂铡刀后生的;他们一个个表情肃穆、专注认真;用简短沙哑的言语,传达着那种深沉,那种执着,那种对生活的信念与渴望。
沿路各村的人们,刚隐隐约约听到那沉闷、痛心的鼓钹声,就自发地把自己家平日里舍不得吃的鸡蛋、捞饭、白面馍馍拿出来,守候在路旁;好让这群不计代价、不怕痛苦、为大家甘心受苦的好人,坚强地走完最后的一程,直到五十里外的狐堰山顶去祈雨。
年复一年,他们就这样,怀着对上天的崇拜与敬畏,对丰收年景的盼望,扮演着让上苍可怜的角色;以博得神灵哪怕一丝丝的怜悯——下一场大雨。
每每在这个时候,他们多么渴望马,上到村西的乱泉沟里去呀!
在那里,有无数个汩汩直冒的泉水;那泉水清澈见底,小鱼在里面游来游去。一块块绿油油的稻田里,各种颜色的青蛙,望着天上的太阳呱呱直叫。在池塘的边缘,乌龟静静地爬在那儿,把头一会伸出来一会又缩回去。姑娘们一个个赤着脚,双腿伸进水里,一边洗衣服,一边聊天。
突然,一个姑娘大叫一声,“水蛭,水蛭!”一条黑色的东西爬在她的腿上,贪婪地吮吸着。正在稻田里干活的后生听见叫声,跑过去一看,笑得合不拢嘴。他用手掌轻轻在姑娘那白晰细嫩的腿上拍着,拍着,越拍越轻;最后色迷迷地用两个指头,把那条水蛭从姑娘腿上拔出来;磨磨蹭蹭,一条水蛭取了足有一个时辰。那姑娘的脸,红得像池里的莲花瓣一样……
沟的下游人们筑了拦河坝。从朱坑到洪堡村,十几里远近,大几十亩的水库就有三座。水库里有各种鱼虾、乌龟、水草。一群群年轻人在水里游泳,戏闹。一眼望去,好一派江南水乡的景象。
沟里有名的河神娘娘庙,香火旺盛,百求百应。谁家的孩子病了,打上一罐泉水,回去让孩子喝下,水到病除。
在沟壑纵横,黄尘滚滚,惜水如油,视水如命的黄土高原上,竟然有如此的小江南!
独特的地理环境,独特的人文历史,古往今来,这里跟不少名人墨客结下了不解之缘。
唐高祖李渊、太宗李世民来过此地。发现这里地形独特、东边山里青龙之位,蕰藏五彩兴旺之气,是块风水宝地。故敕修唐王庙。占地几十亩,青砖碧瓦,古柏参天。佛殿的顶上用了黄色琉璃瓦,还栽了稀有的榖树。如今,此树十几人都合不围。千百年来,庙里香火旺盛,僧尼成群;素有“先有唐王庙,后有朱坑村”的说法。
再就是宋朝大将刘光世的后代,明朝重臣刘伯温之先祖,也系此地人氏。
史载:“刘基,(1311-1375)字伯温,祖籍平遥朱坑人。先祖避乱移居浙江青田。洪武三年(1370),授弘文馆学士,十一月大封功臣,授基开国翊运守正文臣,资善大夫,上护军,封诚意伯,禄二百四十石。次年辞归,老于乡,一生通天文,著作有《覆瓿集》《犁眉公集》。”
光绪八年的《平遥县志》载:“诚意伯文成刘公基,上世朱坑里人,宋刘光世之后,后徙居浙之青田。万历年,九代孙,指挥同知刘宏道至县祀其祖,族开官户免役。见家谱。”
村里人传说,刘光世的后代路经此地,见这里不但风水极佳,而且南北各有一条陡峭深沟;西有良泉水乡,东面是千里深山;真是易守难攻,成就大事的好地方。
特别是在朱坑村西北二里,有一菩萨沟。系北鲁江河的支流。在沟的中央,有一座高数十丈、三面绝壁的土山峰。峰顶建有古堡一座。古堡四周建有堡墙,堡墙上有垛口。面积约有五六亩地。上面有菩萨庙,有住人的窑洞,有水井、石磨、石碾。人们要到峰顶,只能从峰下约两米宽、两米高、三十余米深的堡门洞进去。堡门拱洞用宋、元朝人工烧制的古砖砌就。打开沉重的堡门,进入门洞后,向上三十余米的斜坡上,隔一段还有机关暗器。到达古堡顶上的出口处,又是一道厚重的堡门。
堡门前,一条两米多宽,二百多米长,两面绝壁峭岩的土路,通向外界。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据说,有一年鞑靼军来围攻,一千人马围了三个月不下;刘家在堡上粮草丰足,毫不费力就使鞑军退去。
于是,刘家在这里秘密招募四方谋士良将;演兵习武,深研数理,观象易占,推演八卦。据说《烧饼歌》的内容,就是成于此时而传于伯温的。
一时间,此地云集四方能人。农户要下种,问什么时候下雨?只见他们掐指一算,说三日后可种,明日有雨,果然。
邻村,有一大户人家选坟地,也去问。告说在池边修一塔,后世必出大文人。结果,此族人修了两座塔,后人都是远近闻名的民间乐手,当地叫“捣鼓儿的,又去问之。方士不信,去看;大悟。说,让你们修一塔,你们为何修二塔?修一塔一池,系笔在砚旁,修二塔即二锤在鼓旁也。族人说,原想修一塔出一大文人,修二塔可出两大文人也。后来,这支乐人世世代代,祖祖辈辈都是远近闻名的锁呐手。
……后因战事,刘伯温祖上一脉移居浙江青田。但村里还有刘姓本族。村东刘家嘴,即是刘家老坟,藏龙卧虎,依山傍水,人丁兴旺。
从此以后,来到朱坑村里的不少名人定居繁衍;使这里形成了独特的遗传血统,而人才辈出。
中国的票号鼻祖雷履泰的祖先,就是在当时由陕西移居到平遥朱坑;定居多年后,一支移居郭休,一支移居西崖窑,雷履泰一支移到龙跃村的雷家堡。
光绪五年,34岁的雷毓华即为朝中五品,后封士大夫。在朱坑窑弯儿的雷家宅门匾上,雕刻着“大夫第”三个大字。
在清朝光绪年间,朱坑还有孔轮元,赵忠两个举人名传四方。
朱坑的赵经魁,是平遥蔚盛长票号的第四任掌柜。在中国的票号发展史上,留下了重重的一笔;为平遥的票号发展,做出了不朽的贡献。
八国联军进北京后,慈禧太后途经平遥,赵经魁深谋远虑,和平遥众票号掌柜们,对慈禧照应有加,捐了一笔不小的银两。封赵经魁五品官,其三位夫人也封为五品诰命夫人。
文革中,村里的干部掘其坟墓,柏木棺材沙木套,其棺椁形制,非同一般,墓志铭里有详细记载。
现在,赵经魁的曾孙赵良洪,是北京某软件公司CEO、平遥县十大杰出青年企业家;爱人是华夏银行副行长。赵经魁的曾孙赵良杰,现在汾西矿务局曙光矿就职。是远近闻名的四柱,易理学研究家。他用四柱所推的大运小运之准确度,令人叹服。用易经八卦预测大小事件,也是精准到了一定的程度。
雷铣,五,六十年代中国政法大学毕业。在政法系统工作多年,后任最高人民检察院教育局长之职;爱人系最高人民法院民事庭庭长。雷铣为官清正廉洁;身居高位,不忘故里;关心家乡的教育,捐资为村里修了幼儿园、学校;现在他虽已退休,但是,朱坑人民永远不会忘记他。
平遥东来号二掌柜王景明之孙王渊科(本文作者)之子王翰斐,在平遥一中实验249班,曾经获得全国奥林匹克化学一等奖,数学二等奖,物理三等奖,高考时获加20分。2002年考入中国科技大学化学系;毕业后,考取美国长青藤大学之一、纽约哥伦比亚大学博士,专攻纳米技术。他在校任中国留学生学者联谊会主席。经常和中国常驻联合国大使、现任外交部副部长刘振民、中国驻纽约总领事彭克玉联系。在他组织的哥伦比亚大学春节文艺联欢晚会上,全美各地艺术专业留学生们的精彩演出,震动纽约各界。刘振民大使、彭克玉总领事、在晚会上作了重要讲话;他还特邀中央电视台主播梁艳任晚会总导演,梁艳的温柔善良的个性,获得广大留学生的好评。连续两届春节晚会,在纽约媒体都有报道,引起了很大反响。凝聚了广大华人、华侨、留学生的爱国热情。王翰斐毕业后,在美IBM公司搞芯片研发。掌握了很多核心技术。后又考试获得进军华尔街的“入场券”CFA(特许金融分析师)资格,现就职于华尔街瑞士信托银行。爱人系美籍韩国人李贞顺。
张乃文,女,父母系中学教师。她从小在勤奋好学的氛围中长大;她自幼聪颖好学,品学皆优;高考中荣获晋中市状元。以绝对优势考入清华大学,现就职于国家航天航空中心;在中国科学最高领域,她已经取得了骄人的成绩。
雷晓宁,女,清华大学博士。曾经是平遥一中德、智、体、全面发展的校花。现就职于北京通州区政府。
郭秦,大连工学院毕业,清华大学土木工程系研究生。
马利俊,毕业于东北大学,现就职于酒泉卫星发射中心。
巩志杰,中国铁建总公司设备管理处处长,深圳分公司副总经理。爱人是中国铁建总公司财务处处长。
马青红,女,山大法律系毕业,现任山西政法干校副教授。
冀忠,就职于湖北省司法厅。
乔增龙,十三冶上海项目部总经理。
……
太多了,太奇了!
黄土高坡上的一个小村,竟和开国名臣、票号精英、清华、中科大、长青藤、纽约、华尔街、航天航空、最高检、最高法、中国铁建这些震耳欲聋的名词,紧紧地联系起来。
说来也怪,不知是土壤地皮,还是遗风遗俗,朱坑村里到现在还有不少研究易经玄学的人才。在这个千多口人的村,研究四柱、易经、阴阳宅、面相学、奇门遁甲等玄学的,不下二三十人。
孔照育,民间奇人,终生未娶。医,卜,星,相,样样精通。特别是推五运六气更是一绝;对天气的预报基本准确,后来有了电视台天气预报,人们才逐渐淡忘。
郭三牛有家传绝技。给人看相、算命,不预先约定,很难见到他。
一次,他到外地,有个人来问什么时候可结婚。他给这人精算了一番说,你是个采花和尚命:你一生无妻无子,但你是妻多子繁。村里的人们听了大惊,这人常年在村里穿门撘户,这家三年那家五年。多年后,人门暗中指点说,这家的女子跟他长的一个模样,那家的小子说话的嗓音还和他一般。这人听了,红着脸扔下五十元钱溜走了。
有个后生试三牛的本事,问他现在有几个孩子。三牛说,你是个和尚命,终生无妻,哪能有孩子。年轻人听罢,立马“哇”地大声哭了起来,好不伤心。又有个人试探,问啥时候结婚,三牛说,你命中五女星,不要问结婚。这人大惊。果然他是生了四个女子,老婆肚里又怀上了。已被计划生育罚得倾家荡产。这人问,老婆肚里怀的是男是女,三牛说是女。问能破解变成男的吗?三牛说行。这人回家连夜割肉包饺子。第二天上午十点多,饺子也煮烂了,还不见三牛起床;进屋一看,枕头放在被子里,早已人去楼空了。像这样的故事实在太多了。
……解放后,政府在南北桥沟上修了坝;坝上修了渠又修了道,通水又通车;人们再不用下了沟再爬上去,天堑变成通途。
村里的风水先生又有话说了,朱坑是一乘轿,两个坝是轿杆;风水比原来更好了,村里定能出坐轿的贵人;还要出更大的人物哩!
乱泉沟,在文革中,村里的干部在泉水上乱挖,结果那成百上千个泉眼消失了。原来的稻田变成了菜地;渐渐地菜也不能种了,成了碱地;再后来碱地也看不到了,和其他地方一样,变成了黄土地。人们在沟里裁了很多白杨树;江南水乡变成了塞北老杨。玄学家又说,河神娘娘也怕毛主席,不给人们治病了。西方属金,金不能生水,水不能生木,所以,人们种的果树得腐烂病就是这个原因。
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人们总是愿意在深奥、虚幻、理想中解释现实中的一切。纯朴、善良的朱坑人,用自己丰富的想像,演绎着一部又一部的传奇故事。
但是,有一点是实实在在的铁律:朱坑人世代尊师重教,耕读传家。家里再穷也要让孩子上学,条件再恶劣,也不能耽误学业。村里幼儿班的孩子从小就知道:学习要认真,才能上北京,学习不认真,给人去算命。吃得苦中苦,才能开路虎……
村支书王林雄,村长赵良平,两个年轻人一直重视教育,在村里修了第一流的小学,还有质量上乘的初级中学。学校、老师经常获得村里的支持。
下一步,在村东再打深井,搞双千亩果园;在村北修一个朱坑新村,把旧村里变成养殖基地。不知道那时候玄学、预测家们又有什么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