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说征文】沔阳老邹
老邹,名先木,家居沙湖滩湖四组,兄弟姊妹几人?不知。父母安在否?不晓。祖居何处?不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现居住地绝非老邹祖地。
老邹个长,瘦;脑小;脸窄;眼细;鼻直,巧;耳大,坚挺,有招风耳之称;唇薄,绰号“铁嘴”。娶妻姚氏。
姚氏脸麻,五官端正,倘抹平坑凹,姚氏倒也算个美女了。姚氏为老邹育二子三女。这也算是麻怪的又一真实写照了。
老邹家也是有趣,发外不发内。何意?三女个个似谪仙下凡,貌若天仙,大女犹甚,似月宫嫦娥降凡尘;二子长相平平。两相比较,岂不只发外不发内?
老邹还有趣事。大女长成,该婚配了,郎才女貌,老人都这么说。老邹却反其道而行之找一奇丑男为婿,生生把一朵娇妍如滴的鲜花,插在牛粪上了。外人纷纷指摘。老邹却不以为意,反而得意非凡,四处炫耀。
至于大女的感受,也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从后来看大女对丑婿的脸色,言语,就可见一般了。
此为后话。
毕竟父命难违呀!
大女纵使在不悦意,也只有咽下这杯苦酒了。
不过,细想来,老邹的做法倒也蛮符合《周易》两极之说了。物极必反。奇丑配奇美,倒也是绝配了。但,乡人哪懂这些?也只知老邹贪别家钱财,硬是把个姑娘推水里去了。
老邹家大子,名纯武。生有顽疾,难以负重。纯武生性懦弱,倒是蛮听老邹摆布。纯武也少主见。一切随父安排。纯武年长二十,老邹为其找一妻室,姓胡。胡氏女家寒。父母双亡。靠哥嫂过活。做事肯费力气,人也忠厚,不善言谈。与纯武倒也般配。
其他诸儿女尚小,只有在家,慢慢抚养了。
安抚了老邹家的诸儿女,现在再回过头来,单说老邹了。
老邹初搬滩湖,家寡人单姓薄,很受势大人众姓大人士的欺凌。但老邹也不是怂脚。任你百万雄兵列阵眼前,我自岿然不惧。自有莲花妙语巧退兵。老邹凭借一张薄唇,硬是说的那些人,不敢对老邹再有么企图了。犹此,老邹得一绰号“铁嘴”。
以后,乡人见了老邹,不再喊老邹名字:先木,只喊铁嘴。时间一长,老邹的名字,反倒无人记起了。
也合该老邹要发迹了。
适逢工作组进队。组长听说老邹能说会道,寻找老邹攀谈,自是满意。又叫老邹书写。老邹也不迟疑,提笔刷刷写了。组长见了,自是眉开眼笑。组长本是惜才之人,见老邹嘴笔两全,自有了起用之意。组长又问老邹家成分。组长听了,更是大喜。根正苗红,组长更坚定了之前的决定。
以后开会,组长借故叫老邹念读文件。老邹读的啃都不打一个。听的人自是精神百倍。
至此后,老邹跟随组长左右,犹如白板,随时听用。
乡人见了,自是羡慕。随后,眼红。这等美差,么就不落到自家头上?最后,也只得哀叹一声,谁叫自家祖坟没选择好地段,冒不出青烟来呢?
转年,老邹入了党。
又转年,老邹当上了民兵排长。
此后,老邹步步高升了。
民兵连长。民兵营长。团支部书记。
那些以往叫老邹铁嘴的,也不敢再叫铁嘴了。而是改叫排长了。排长还没喊顺嘴,老邹早当连长了。乡人只得又改叫连长了。连长还没记牢。还没喊顺嘴,别个老邹早干上营长了。乡人听了,不禁有了怨言。却又不敢当倒老邹面抱怨。只在背后嘀咕,狗日的铁嘴,一日几变嘞。搞得老子们找不倒喊么家了。有见识的乡人劝慰道,莫急,等铁嘴稳定了,再喊不迟。以后乡人见了老邹,也只能嘿嘿笑着跑过去了。
年底,组长说,你去干副书记吧。
老邹就去干副书记了。
从此,老邹的职务也不再变动了。
乡人才开始大胆放心地“邹书记邹书记”叫喊开了。也不在为自家跟不上趟而脸热心跳了。
第二年开春,工作组撤退,组长留在区里担任党委书记。大队支书知晓后,主动辞职了。老邹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了书记。组长知道了,也只笑了笑。老邹的书记也就名正言顺了。
这一干,就是若干年了。
这一日,老邹开会回来,心中有几分不舒服了。原因也蛮简单,公社书记说要调老邹来公社当社长。也就是后来人们所说的“背袋干部”。主管水利。这件事情要是放在别个身上,还不蹦起来了?但老邹却就是蹦不起来。老邹心里跟明镜似的,清楚。明白。公社书记这是在跟王副书记铺路啊。
其实,王副书记也没得么家。王副书记忠厚,老实,大字识不得三个。除了自家名字认得,其它就一抹黑了。关键是王副书记背后的兄弟。王副书记的兄弟已进了县委组织部,在干部科当科长,刚好管着公社书记。公社书记有心巴结,就想让王科长的哥哥更上一步。却又苦于老邹的顶头上司还在区里当家。不明不白拿下老邹,自家还不吃不了兜着走了?一样的受夹板气。抠断几根头发后,公社书记终于想出这一妙招。反正也不占编制。多一个少一个无所谓。顶多每月多发几个补助款罢了。至于这帐上,随便找个么理由,充进去不就完了?等到自家调走了,哪个还来管这些?所谓新官不理旧事。就是这个道理了。想通了这些,公社书记也不再为抠断几根头发而懊恼了。也为自家的聪明才智而沾沾自喜了。也就有了跟老邹谈话这一节了。
老邹苦笑一声,知道自个的书记当到头了。自个也该挪窝了。有心还呆在滩湖吧,看到自个的一亩三分地经营的正风声水起,平白无故的拱手让人,说不堵气,那是假的。唯有眼不见,心不烦,一走了之,才心平气和了。说到走,老邹的心里就犯难了。往哪走呢?这又不是以前,实打实的才两人,一担就可挑走了。现在,家大口阔,稍微哪一点考虑不周全,那塌天的大祸就要临头了。
眼看就要到家了。说到家,老邹的眉头竟舒展开了。队里老毛不就搬走了吗?提到老毛,老邹心里就有主张了。脸上的愁苦也消逝殆尽了。回家的步伐也快捷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