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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鸳鸯】剑痴(小说)
一张脸蛋白里透红,醉若烟霞,比起这杯美酒,我似乎更喜欢眼前的美人。
可我却如何也不去碰她。
后来有人嗤笑着问我为何。
笑话,去碰她,我岂非是嫌自己命长了。
第一次,我看着一杯酒和一个美人而无动于衷。
我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而已,安安分分的游历江湖罢了。
喝不起的酒,不喝,得不到的人,不碰。
意外之举,她临走抛给了我一个青花小瓷瓶。
我只是笑着揣进了怀里。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也无需问这是什么。
就当是存一个纪念也罢。
很多时候,很多事情,无需问缘由,该知的不该知的,历久经年定会让你明了。
【捌】
忘川城。
听说此处风景独好。
若有美人相陪佳酿相伴,岂不人生一大快事!
进得城内,已是傍晚时分,遥远的天边,暮霞染透了半个天空,甚是好看。
逐渐褪却的暗红,将整个忘川城笼罩,似是一层诡异的蒙纱。
大街上已不见多少身影,偶尔一声不知名的鸟鸣突兀的响起,划破了空寂。
我唤了几辆马车前来,在他们听到我要去的地方之后,皆是闻言色变的摇头拒绝。
原因,那儿是忘川城的禁地,时常有妖魔出没!
我无奈的嗤笑一声,抬头看了看暗下来的夜空,似乎,今晚的月亮格外圆。
“这位公子,是要去蘇府么?”
我诧异的回头,一双眼睛似有若无的瞥了瞥我手上的一锭银子,足足五十两。
果然,在银子的诱惑下,还是有不要命的人。
我嗤笑一声,点了点头。
蘇府已在望,车夫执意不肯到达门口,我也便随了他。
下得马车,才惊觉不知何时,暗夜下竟起了薄雾,月光斑驳之下,府邸门前的两座石狮,裂开嘴显得凶猛异常。
门上的铜环已锈迹斑斑,显然是常年无人此居。
既然受人之托便要忠人之事。
推开门进了去,幽幽的光线下,院落阴沉的可怕,一阵风起,地上的残枝败叶随风卷起了旋儿。
呜咽的夜风,像极了女子的悲泣,幽怨声声。
“在下受人之托前来送信。烦请阁下......”
话音未落,便觉身边暗影一晃,一张苍白的脸上,面无表情,眼神却幽邃冰冷,竟似比寒冬更甚。
似乎,她不喜这儿有陌生人的出入。
“姑娘可是这里的主人?”
她只是点点头,并未出声儿。
就在她接过信欲消失的时候,我浅浅的问了句:“既然能与姑娘相见,便是有缘,那在下可有荣幸知晓姑娘尊称?”
问完,发现她早已消失的无影,只留下毫无感情的俩字。
“残夜”
夜半残声何处觅,随风入梦到天明。
望了望归于平静的四周,我暗自笑了,果然是个有趣的地方,我想我会喜欢上这里的。
忘川一梦,缘散缘留,无须记得失,若以心悦便可。
【玖】
同样的路,同样的景致,却,不同的相遇,不同的人,不同的故事。
渺渺江湖,我时常会忘记一些人或事,但是,却有人能将我记得死死的。
若你能让一个人恨到极致,那你最好自求多福,天涯海角,他定会寻到你一剑杀之。
我已经逃命半个月了,从未有过这样的狼狈。
突然发现,天下之大,我竟不知该往何处藏身。
他没命的追,我只能没命的逃。
我在等,
在等他追累的时候。
可,他就好似身体不是自己的一样,未见停留半刻。
我叹气的同时,脚程却不敢懈怠丝毫。
暗自发誓:以后再也不招惹这样的顽固之徒了。。
他的轻功之高,已然凌驾于我之上。
‘踏雪无痕’,江湖失传已久的轻功之法。
微喘着粗气,眼角瞥见十米之外的雪无痕,提着长剑,冷冷的看着我。
他的目光,竟似比这三尺寒雪还冷。
“喂,我说仁兄,你这也追了我半个月了,不累么,你看这天寒地冻的,要不,咱找个地方喝杯酒暖和暖和?”
“不累,不必。”他回答的好不屑。
一记白眼,我就没见过这么顽固的人。
“哎,我不就是不小心知道了你那小小小小的小秘密么,而且我也答应永远不说出去啊,犯得着这么辛苦的追着我跑么。”
“秘密,只有在死人口中才安全。”没有起伏波澜的语气,说着理所当然的话。
“你......真是顽固不化。”我无奈了,我知道我逃不掉。
大雪飘扬,美美的雪花下,见他一步一步缓缓地走了过来。
闭上眼,听朔风吹雪,就好像抑扬顿挫的曲子,能透进心灵。只在一瞬间,意识被一记重击淹没。天地间,再听不到任何声音。
不知多久,雪停了。
我,醒了。
他,便再也没见,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儿,就像雪地那未经触碰一般,平静无痕。
很多事,在不知不觉间就淡了。很多人,在不知不觉间就忘了。或许在以后相遇的人或事,你会突然惊叹:似曾相识。
【拾】
有人嗜酒如命,有人视剑如命。
可他却偏偏视花如命,且,偏偏极其讨厌酒。
打理着花叶的一双手柔嫩的就连女人都会嫉妒。
他视花如命,但满院子却只有一种花。
他视花如命,但满院子却只有一盆花。
妖冶中不失清雅,单调中不失雍贵,他叫它“连笙”
这一盆花,他可以修修剪剪一天,细心呵护的就像对待自己的情人一般。
他更是从不让人碰那盆花。
记得有狂傲之徒非得碰了一下,随后,那人便死在了他那双柔嫩的手中。
你绝想不到,那双那么漂亮的手,也能那么的狠戾。
我不知道他在这月荒之地住了多久,也不知道这盆花跟着他多久。
似乎,这应该是个很久以前的故事。
他说过这盆花就是她,他一定会等到她重新成形的那一天。
他说,曾经,是她用自己的精魄把他从鬼门关救了回来,而她自己,却无法再修炼成人了,最后的半缕幽魂凝聚在这盆花中。
他说,他曾带它踏遍了山川,天涯浪迹,在最累的时候,刚好到了这儿,便想借此地灵气重生,于是就此住下,与她一起等待。
我感动他的执着,也感动他的痴情,我相信他们一定有一段难忘的过去,不愿被提及。
我喜欢喝酒,也喜欢喝茶,尤其是他泡的茶。
“我说苏大公子,你就不能放下你手中的那盆花,过来陪我喝喝茶么,每次都是我一个人,真没意思。”
可他却对我的怨声充耳不闻,一双柔嫩修长的手,轻轻地抚摸着每一片花瓣,温柔至极。
那是只有对着那盆花的时候才会表现出的温柔。
突然忆起一句话,他说他不需要朋友。所以,我应该也算不上他的朋友吧。
漫长的岁月里,他跟他的‘连笙’一起,应该不会孤独。
或许在经年后的某天,他会等到他的连笙。
【拾壹】
我听到过这样一句话:从不曾离开的是江湖,越陷越深的是江湖。
你绝不会知道,这句话竟是从一个女子口中说出。
一张精致的脸蛋儿,一双清澈的眼,你完全想不到她的手段之狠戾。
我跟她许久,绯红的衣袍,是耀眼的颜色。
点点血迹洒在衣衫上,更添了妖媚。
一个人,一把剑,一路拼杀,竟丝毫不觉出累,未曾倒下。
这样的女子,狠戾的性格,却有着致命的诱惑。
是那种你看上一眼,便想着能有所交集的人。
虽是见过两次了,可我对她却不甚了解。
我坐在枝桠,眯眼瞧着她面前的最后一人倒下,泛着血光的剑尖,晃了我的眼。
却听闻她淡漠的吐出一句:“怎么,这场精彩的戏,看的还过瘾么?”
“哈哈,晚儿你真是厉害,我是越看越有趣呢。”我跃下树枝,看着眼前的绯红。
“你到底要跟着我到何时。”对我的轻佻之语竟似不在乎。
“啊,别多想,我不过是见你一女子,在外诸多危险.......”
“够了,烦请你别再跟着,否则休怪我不客气了。”她冷冷的打断。
“你看你,这么漂亮的一可人儿,不应该混在江湖这个大染缸里的,我以前跟你说过,这条路,真的不适合你。”
“是么?江湖,还有退路么?”
“这得看你想不想了,很多事,你若决定了,就去努力,定能达成所愿。”
风吹动树叶,簌簌作响,呜咽声声。
随之飘来的只是隐隐一句:从不曾离开的是江湖,越陷越深的是江湖,退?可能么?
闻言,没由来的,心底一疼。
话语随风散去,她离开了,我也没再跟着。
我不解自己为何对她生出的怜惜,总觉得她是不该属于这个腥风血雨的江湖。
或许,很多事都不由自己,一旦触碰,便没有退路。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不管你愿不愿意,一旦选择,便只有咬牙前行,纵使披荆斩棘,纵使绯血染衣。
【拾贰】
我想,若有的选择,没人愿意踏上刀光剑影的江湖之路。
佛经上说:人之所以痛苦,在于追求错误的东西。
就像他。
苦苦追寻了一生的东西,最终不过一场虚无。
一袭玄色衣袍上,血迹渗透了大半,成了暗色。
风扬起,点点刺鼻的腥味,使他不自觉的蹙了蹙眉。
他看着我,眼神里竟是一种从未有的平静,就像,刚才的一场血战与他无关。
蓦然间,我似乎理解了他,一个剑客穷极一生所追求的境界,固执的心态,就在一念之间放下了所有。
我达不到他那种无惧无悔的境界,因为我已经开始后悔自己的应战。
我开始同情他。
当一个人的追求达到之后,那剩下的时间,又有何意义?
当一个人的追求再无力量达到时,那再多的遗憾,又有何意义?
我听到他说:“你说得对,我绎语这一辈子都浪费在了这些虚名上,极力追寻的所谓第一,得到了又能怎样?呵呵,凡所有相,皆是虚妄!皆是虚妄!!哈哈哈哈哈..多谢了..噗。”
素洁的梨花,被这场血色印染,我突然发现它也有了妖娆的一面,只是,隐隐透出的悲凉,让人心颤。
视线模糊,看着渐渐倒下去的身影,我知,此刻的他应已顿悟。
可我,是该为他庆幸,还是悲伤?
我不知道。
我代师傅这一战,是好是坏?
我不知道。
意识逐渐下沉,我已无力睁眼了,突然觉得自己也累了,该好好歇歇了罢。
佛经有云:诸法因缘生,诸法因缘灭。因缘生灭法,佛说皆是空。
皆是空,皆是空,那又何须继续执着,诸法无我,寂灭为乐。
【拾叁】
都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而那些所谓的江湖事,无非不过爱恨情仇罢了。
也有人说,女人,不适合江湖。
但许多事却是你越不想沾染越无法摆脱,命运的枷锁,早已将你桎梏。
雪霁初晴,是夜,空气依旧潮湿寒冷。
暖炉,烛火。
整个屋子却依然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一身粗布钗裙,也难掩她玲珑的身姿。
素洁的容颜,不知是因昏黄的烛光照映,还是这寒气入侵的缘故,略显苍白
怀中的婴孩早已熟睡。
兴许是感觉到有母亲的呵护,这个小生命小脸上的满足,足以勾起任何一个女人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她看着门口突然出现的我,目光冷然而戒备,怀里的孩子被她抱得紧紧的。
我想她已知晓了我的来意。
这地方,也确实难找。
半个时辰了,她只是一直死死的抱着婴孩,未挪动半分。
眼神里的坚毅,还有一丝淡然的神色,平静中竟让我莫名多了丝敬佩。
只是,她,林雅雪燕,已被列入“江湖令”之册,必杀之!
对这位魔教的教主夫人,我不知自己为何迟迟未动手,是因为她怀中的小孩儿么?
这么小这么单纯的一张脸上,梦中时而露出的笑多么纯真无邪。
他,是无辜的不是么?
而她母亲,事实上也不能算恶人。
只是这一切,不过是她爱错了人,走错了方向而已。
可江湖本就是个大染缸,许多事情许多人,都被侵染的黑白不分了,是是非非,谁能一语说定。
很多事情,即便不知是错是对,都必须要去做,。
或许,到最后连自己也迷失了。
夜风在窗外呼啸,无情的拍打着破旧的窗橼,像极了穷凶极恶的幽灵。
屋内的点点暖意,早被抽离,只剩下炉子中的一堆灰烬欲灭。
剑尖的冰冷,还是未能凝结所有的鲜血,滴在了倒在地上的女人身上。
她没有哭泣,也不再挣扎,蜷缩的身子,虚弱的盯着身旁的孩子,目光里有歉疚,有痛苦,有遗憾。
“放心,我一定会让他活的很好、很好。”我仿佛是拼尽全身的力气在说这句话。
这是承诺!!
终于,她闭上眼,嘴角有不易察觉的微笑,柳眉轻舒,是释然与安心。
我垂眸看了她一眼,其实她真的很美。弯腰抱起熟睡的孩子,裹紧襁褓,慢慢了出了门,不再回头。
我相信,她不会放弃。
寒风刺骨,路上的积雪化成了冰水,偶尔路旁树上仅剩的残雪,被风摇落下树枝,打在地面,随即与大地相融。
我不能确定自己做的一定是对的,但看着怀中这张纯真的小脸儿,我的心不再冷。
“小家伙,你以后能否跟她重逢,可就得看你自己的造化咯,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