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书记，你这一杆甩的可够远啊！”
　　 “放长线钓大鱼嘛。”
　　 “哈哈，小心鱼太大，把你拽下船！”张总乜斜着眼。
　　 王书记一声冷笑，“这点力气还是有的，鱼和我较劲，那是自不量力，你说是不是，老张？”
　　 “估计你那副新杆儿，用不太顺手吧，你还得好好给它‘号号脉’。我这‘老伙计’就不一样啦，得心应手！”张总一副悠闲自得的神情。
　　 “老张，话别说这么早，咱们最后看结果。”
　　 两人一边钓鱼，一边摆龙门阵，可谓是唇枪舌剑。
　　 “对了，那个项目的事儿，怎么样了？”张总抽冷子刺出一剑。
　　 “今天咱们出来海钓，不谈公事。”王书记不咸不淡挡了回去。“哎，老张，后天你有空没？”
　　 “干嘛，钓一回还不够？”张总问。
　　 “不是，后天我约你去看画展啊，在S市，我侄子的画展。你不是平时也喜欢‘鬼画符’吗？去学习学习呗！”
　　 “这老家伙……唉，谁让他手里攥着项目呢！”张总愤愤的想。“什么‘鬼画符’，那叫水墨丹青。你侄子画油画，和我不是一个系统滴！”张总一边想一边说。
　　 “艺术是相通的嘛，看我面子，给捧捧场嘛。”王书记说。
　　 “好吧好吧，我去开开眼。”张总无奈地说。
　　 将近中午，小渔船回到岸边。王书记和张总各自提着一上午的收获，找了个买鱼的给称一称。结果，张总的收获比王书记的重一斤二两，那就意味着张总还要请客吃饭。张总很大方，约定在公司高层食堂摆鱼宴共进午餐。王书记把自己的收获递给张总说：“老张，够意思，你钓的那点儿鱼提早控控水，估计这次请客的就是我了。”这话把张总气得够呛。
　　 他们来到公司，吃饭的地方在公司办公楼的顶层。张总叫谭云海叫上佟晓亦，今天海钓的知情者就都到齐了。鱼已经被送到后厨，大家走进了一个雅间儿。一会儿功夫，各种以鱼为主料的菜品就陆续端上来，刚出水的鱼尤其鲜美，菜的品相也做的精致，所以他们就胃口大开。当然，下属恭谨着领导，新上的菜，领导不下筷子，刘谱谭云海和佟晓亦是不敢动的。席间，张总提议喝点酒，说没有酒不能尽兴，他叫谭云海去自己办公室的酒柜里去拿，谭云海拿来了两瓶茅台酒。其实喝酒的主力就是两位领导，谭云海和刘谱就是象征性的抿一抿，他们的任务不是陪领导，而是照应领导。这样，两位领导就把目光投向了佟晓亦。
　　 “小佟，你陪王书记喝一个啊，就我们两个喝实在没意思。”张总扭过头对坐在旁边的佟晓亦说道。
　　 佟晓亦不好说别的，就端起酒杯向王书记敬酒。一会儿张总又要单独和佟晓亦喝一个，佟晓亦不好拒绝又喝了。又一会儿，张总又要佟晓亦谢谢谭云海，说不是谭云海推荐，佟晓亦不会得到这样的工作机会，应该敬一杯酒，以示感谢。谭云海推脱说不用，张总就说必须敬酒，佟晓亦就又和谭云海喝……到后来，佟晓亦说不能喝了，要换成热水。张总说最后剩下的半瓶酒在座的匀一匀不要浪费，这样又给佟晓亦匀了一杯。在座的早就看出张总是使坏，王书记和刘谱私下里看着笑话，谭云海有些不忍心，有心帮佟晓亦挡一挡，张总看了他一眼，他没敢。到最后算下来两瓶茅台佟晓亦自己喝了不到一瓶也差不了多少。此时，佟晓亦的脸红扑扑的，眼睛湿润润的，好酒就是这样，当时喝起来没事儿，后劲挺大，佟晓亦的酒劲上来了。喝到现在，算是酒足饭饱了。休息了一会儿，张总让谭云海送王书记和刘谱回去。
　　 “张总，那您？”谭云海问，眼睛不由自主地瞥了佟晓亦一眼。
　　 “你去你的，我没事儿，一会儿我去办公室休息会就好了。再说这是在咱们公司，必须把他们照顾好！”张总笑眯眯的说。
　　 王书记和刘谱被谭云海送回去，然后谭云海自己打的回来。刚到公司，就接到张总的电话，要他去办公室一趟。等谭云海走进张总办公室，发现张总和佟晓亦正一同坐在沙发上喝茶。张总一副精神焕发的样子，而佟晓亦就安静地坐在那儿，安静地捧着杯子。看到谭云海进来，她慢慢地起身，“你来啦，张总找你有事。张总，我出去了。”然后若无其事地走过谭云海的身边，出了办公室。
　　 “噢，小谭，我找你来是告诉你，明天上午我要去趟S市，今天下午你把车准备好。好了，你去吧。”
　　 谭云海走出办公室没有看到佟晓亦，一打听说是下午休息了。
　　
　　 九
　　 第二天谭云海接张总的时候，没想到佟晓亦也一起去。佟晓亦已经恢复了原来的样子，青春靓丽活泼。一路上有佟晓亦在倒是不觉得闷了。值得一说的是，自从谭云海和佟晓亦分手后，佟晓亦就没有搭理过他，今天反倒显得挺熟络，老朋友似的开起玩笑，这让谭云海有如释重负之感。张总也还是很有亲和力，容易让人接近的老样子。谭云海已经得知要在S市待两天，这对他是个好消息，他可以利用这两天看看父母，陪陪孩子和陈彦琳。
　　 果然，一到了S市张总就给谭云海放了假。谭云海心领神会也乐的清闲，但是心里总是有些不太舒服。他偷偷看了一眼佟晓亦，发现佟晓亦也正在看着他，他又迅速把眼光移开了。
　　 谭云海决定去父母那儿，最近他总是想调动一下工作，决定回到S市，因为公司的总部就在S市。他自己能力有限，恐怕是调动不了。于是他要去找父母商量一下。其实也怨自己，当初为了躲陈彦琳，脑袋一热就跟张总去了港口小城的分公司。张总说得明白，就去一年，为的是监督工作。如今都快过去两年了，也不见这张总有回来的打算。是啊，人家是老总，分公司他最大，又山高皇帝远的。自己怎么行？父母亲戚朋友，老婆孩子都在S市，必须调回来！他想父母肯定又要唠叨自己了，埋怨自己了。他硬着头皮推门进屋，发现陈彦琳和儿子也在。下午明媚的阳光从落地窗透过来，家里的所有陈设都暖洋洋的。家人看到谭云海回来都很惊喜，像这种一家人都聚齐的场景近两年是很少的，母亲张罗着要去买菜，父亲从书房里拿出一瓶酒，晚饭时要和谭云海对饮，儿子张开小胳膊要爸爸抱抱，陈彦琳已经把拖鞋递到他脚下。多么熟悉的情景，多么陌生的情景。
　　 其乐融融的晚饭后，陈彦琳开车拉着谭云海和儿子回家。陈彦琳问“老公，你要调回来是真的？”
　　 “嗯。”
　　 “明天你也在家吗？”
　　 “嗯。”
　　 “那我现在给我们领导打电话请假。”
　　 “不着急，明天再打不迟。”
　　 回到家，谭云海把自己塞进沙发里，倒不是有多么累，他为的就是好好享受家的气息。过了一会儿他决定看看电视，于是他找遥控，遥控器就放在茶几上的茶盘儿里。他们家的茶盘儿一向是杂货铺，什么都往里面搁，零钱啊，眼镜啊，茶杯啊，圆珠笔啊，遥控器啊……谭云海不但发现了遥控器，还发现了几张票，几张画展的票。上写：著名画家王韬将于2015年5月28日在S市文化馆展厅举办画展，为期三天……王韬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啊，“王韬……王韬……”谭云海忽然想起来，自己结婚时，父母着重打听过陈彦琳的品行，这个王韬应该是陈彦琳学生时代的男朋友，当时父母差点就因为这个名字棒打鸳鸯，要不是自己一直坚持，和琳琳是结不成婚的。今天，这个名字再一次出现了，以一个著名画家的身份出现了。
　　 陈彦琳哄孩子睡着了出来，发现谭云海正在拿着画展的票走神，就坐在谭云海身边说：“一个同学的画展，要不明天咱们去看看？”
　　 “哦，好啊，明天咱们去给你这同学捧捧场。”谭云海看着陈彦琳，“不去的话，这票不就浪费了嘛！”
　　 “哈哈，我们也艺术一回！我去洗个澡，你洗不洗？”陈彦琳显得很开心。
　　 “你先洗，我休息一会儿。”谭云海微笑着说。他觉得自己有点神经质，不就是代表同学之谊的画展票吗。
　　 第二天上午，谭云海和陈彦琳来到市文化馆展厅。他们来的有些早，来看画展的人还很稀少。这清幽的环境倒是与这画展相得益彰。他们就慢慢地走着，看着，“你这同学才华横溢啊！”谭云海说。
　　 “你能看懂他的画？反正我不太懂。”陈彦琳说。“你同学人呢？我得认识认识。”陈彦琳就前后左右的张望，看到王韬正往自己这边走来，就指给谭云海看。
　　 “长的还挺帅的嘛！”谭云海说。
　　 这时，王韬已经走近了，打招呼道：“你能来我很高兴，琳姐。”他看看谭云海，“这位就是琳姐夫吧，你好，我是王韬，琳姐同学。”说着已经把右手伸出去。“你好，总听琳琳提起你。”谭云海也伸出手。这时，来看画展的人渐渐多起来，谭云海看到王书记和刘谱竟然也来了，张总和佟晓亦也来了。王韬就去照应了。他听到王韬管王书记叫叔叔，王书记向王韬介绍张总。一会儿王韬就又去照应其他来看画展的人了。人越来越多了。
　　 “你这同学是要火的节奏啊！”谭云海说，“你看，刚刚进来的一个是我的直接领导，一个是港口小城的最高行政长官。”陈彦琳说：“看他们干嘛，咱们是来看画的。”他们的注意力又转移到画上。一会儿，王韬陪同王书记和刘谱来到主打区。刘谱介绍说张总也是绘画的行家，得知张总要收藏这副《创痕》，刘谱又在一旁敲边鼓说张总是真心实意的，张总是爱惜人才的，张总是慧眼识珠的……王书记问张总打算出价多少，张总说这要看王韬打算要多少。王韬说这副画他本人不想卖，说着看了一眼陈彦琳。陈彦琳没有看他，也没有看画。王书记说一副画总要货卖识家，才能体现它的价值，先别说不卖，听听张总给的价，再仔细考虑。张总说出十万，他给出价格后不动不动声色地和王书记互相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王书记又对王韬说：“这是多好的机会啊！你看看哪一个年轻画家的画能值十万？”
　　 王韬有些犹豫了，他又看了看陈彦琳。陈彦琳正和谭云海说着什么，而谭云海正面带微笑的朝他的方向看过来，于是，他和谭云海的目光完成了一刹那地交汇，然后，他的目光就像被烫了一下，又迅速的转移回来，他发现谭云海的眼神中隐藏着一柄利剑，这坚定了他的信心，所以他答应了张总。张总非常开心的样子，他走到佟晓亦的身边，佟晓亦此时还在盯着画看个没完，好像和身边的人和事隔绝了，她走的更近了，尽在咫尺。
　　 “小佟，你离这么近干嘛？看油画要尽量远一点儿，那样才有效果。”张总说。
　　 “离的近，为的是看不见。”佟晓亦喃喃的。
　　 “哦，我已经买下它了，它真是一副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