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轻舞】债(小小说)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期的偏远农村。
一个隆冬的傍晚,王大娘好几天没有看见吴大娘出屋。于是走近她的那间茅草房。门外没有上挂锁,用手推了一下门,里面反锁着。喊了几句没人应。出于好心来到吴大娘媳妇家。恰巧只有她一人在家。听见王大娘在门外叫喊,从屋里走出来没有好口气地说:“什么事?在这火烧火燎,大呼小叫。欠了你家钱,还是没还你家糠?”
王大娘的脸被气得发青,愤然说道:“你这个做媳妇的,几天不见你婆婆从屋里出来,也不去看看。”
“有啥好看的,难道还能饿死不成?有你们这些好心人帮衬着,还用得着我管?什么事都不能做,养条狗还能看家护院。”吴大娘的媳妇蛮横地回答。
王大娘好言劝导,说:“话不能这么说,早些年你公婆为你们这个家付出的还少吗?现在嫌弃她老了,哪有你这样做媳妇的。”
“没空搭理你。”吴大娘的媳妇话一落,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王大娘气愤地说:“俩个孽子到世上来讨债了。”
王大娘回到家中,还是不放心。找到村里的其他几个老人把吴大娘的门撞开,大家都惊呆了。吴大娘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没有合上嘴,嘴角还有白色的泡沫。身上盖着一条破旧而单薄的被褥。一只手拿着一瓶农药,另一只手拿着一根鸡毛。身体早已僵硬。破旧的木桌上,有半碗饭和半碗菜,还是王大娘送的。在场的老人们气愤填膺地都拥到吴大娘的媳妇门口大骂,说什么的都有。吴大娘的儿子回到家后,草草的把他母亲的丧事办了。
老人们茶余饭后聚在一起时,都会暗地里数落唾骂这两个大逆不道的人。
“吴大娘俩口子命苦,俩个人都是驼背人,靠捡破烂过日子。”一位大爷一边使劲地抽着旱烟一边说道。又有一位大爷说:“吴大娘的儿子不是亲生的,是她亲戚过继给她的。”“过继给她咋了?从小到大,吴大娘俩口子没少疼他,把他当亲崽养。”一位大娘气不过的说。另一位大娘又说:“坏就坏在那个丑媳妇。”此时,有人问:“吴大娘喝农药自杀,怎么手里还拿着一根鸡毛呢?”话一出,大家伙狐疑了半天没人说话。“唉!”王大娘叹了口气之后说:“大家还记得吴大爷那一年是这么走的吧?”马上有人说了一句:“不是饿死的吗?”“那天,吴大娘去远房亲戚家串门,好几天吴大爷没吃上一顿饱饭,有天夜里饿得实在不行,就到自家鸡窝里想看看鸡,饱个眼福,解解嘴馋。没想到他的儿媳妇,故意装着天黑没看见,拿起棍子一顿痛打,打了半天还说怎么是公公。可怜的吴大爷是被气死,饿死,打死的。死的时候手里就拿着一根鸡毛。”大家恍然大悟。
几年之后,吴大娘的媳妇疯了,逢人便傻笑着说:“讨债的来了!讨债的来了!”吴大娘的儿子也常常呆呆傻傻地念着:“我来还债了!我来讨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