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说征文】老何的家事
老何,名平山,家居禾场何家口,父母已故,兄弟二人,老何排行老二,兄长独家单过,已娶妻生子,兄长有一子,正在河南服役,官至师长,甚为了得。
老何娶妻许氏。
许氏个中,脸麻,不显,需细瞅,才见。麻大麻小不论,大者如小指甲盖;小者如星点。唯鼻尖一麻,甚刺眼目,有如怒放之梅花。许氏性情随和,少主见,喜享受,自家打扮似贵妇,家里家外赛鸡窝,锅碗瓢盆满天飞,桌上菜碗如猪拱,可怜老何还在田中忙碌,还未回家吃饭哩。
育四女一子。
子甚娇宠,书读一年,厌弃辍学。在家终日游走乡间,甚惹人烦。其子胸无点墨,眼界甚高。出外做事,高不成,低不就。只言人劣,不责己刁。老何稍加苛责,许氏挺身维护。老何无奈,任其所为。如此,终是造就出郎不郎,秀不秀一方奇才。年长娶媳,不上一年,离异。问及缘由,实则其媳只觉前无光明。与其长痛,不如短疼。另寻一处,说不定“柳暗花明又一村”了。后又娶媳否?不知。
大女已嫁。夫家邹姓。村小授徒。育二子。务农为生。靠守几亩薄田度日。日月可知,也不甚辉煌。
二女年长,远赴河南。替师长兄家保姆。三年,其兄作主,与其警卫结婚。警卫转业回家襄樊,就职公安,育一子,日月过得倒也风光。
三女性风流,已坠多胎。许氏护短,倘闻有人非议,站在自家门前,家中诸事不做,终日一味咒骂。乡人甚厌,不喜与其交际。倘见其来搭讪,均只笑笑,借故离走。其亦不恼,亦不解何意,只笑言,这忙?转身另寻他人言说。他人亦如此待之。三女现婚配否?不知。
四女年幼,课读,贪玩,估计也只烧得几文钱钞罢了。四女现时情况何如?亦不知晓。
老何性诚,耿直,见不得弯弯绕,听不得冤枉话,不善使心眼,待人实诚,一旦发觉别个耍心计,老何始与其断绝,老死不相往来。老何木讷,不善言辞,终日只喜做事,每赚钱钞,悉数交予许氏保存。家道也一并交予许氏操持。
老何倒也是个好哈扒手。
单看许氏这方别漏了。
过三日,田中缺肥,老何去找许氏要钱买肥。许氏听了,面现难色,双手低垂,身子原地未动。老何再三追讨,许氏方言,都把与中想去了。
其子名中想。
老何闻言,大怒,吼叫连连,双手上下搓拭,口中只呼,么搞么搞这么搞?三百块呀,以往都还未还啦。双脚直跺,显一副愁状来。
许氏在旁,却跟没事人样,看鸡公斗架,观蚂蚁搬食,偶尔发声咯咯。
老何见了,牙挫格崩响,眼瞪铜铃大,长叹一声,出外为难去了。
谷熟。收割拢场,自是比别家短几成了。
老何见了,自是长吁短叹,讲定秋后还人钱钞一事,又泡汤了。只得再厚脸皮求人宽限延缓还款日期了。
许氏却在一旁连番追问,却不责斥自家因由,操家教儿无方了。
老何听了,也不言声,只看着谷堆发呆,心中,自是恨意滔天了。
许氏却仍在追问。
老何遂跳起大吼,给屁股别个踢呀?!脸都赊尽了。
许氏遂才不言语了,又去观鸟雀鸣唱去了。
此时节,二女已长成,已一十五岁了。二女初中毕业,本可继续深造,因怜其父,遂弃学在家做事。倒为老何减轻不小的负担了。老何回家,再也不吃冷饭冷菜了。二女见了,知里定有隐情。遂一再追寻。见母清闲,去问老何。老何遂道出原委。二女听后,瞪眼其母,转身遁走了。
此后不久,闻言河南堂哥觅保姆。二女遂去了。临行,抱其父痛哭。老何知意,温言软语好生安慰,方才止哭。又瞅见左右无人,掏钱一百,塞入老何手中,嘱其自家零用,转身欲走。老何拉住,又塞回二女手中,言,虽在哥家,也有为难之时。二女又塞回,答,我父更苦。含泪逃也似走了。一走多年不归。只在电话中再三叮嘱老何,小心体恤自家身体。老何皆软语温言宽慰才罢。直到成家得子,方才返家。看顾二老双亲、姊妹。
此为后话。
80年,责任到户,老何分得良田十五亩。按说,可尽心耕种,聊补家用了。却终因老土垸子里田亩,地力用尽。纵使使出全身解术,也难增值。老何遂起搬迁念头了。几番打探,终觅得汉口常码头收人种菜。老何遂去了。待一切办理停妥,才返家雇车搬迁,举家前去。行前,其兄拉其手,哽咽开言,兄弟呀,搞不好要死人啦!
老何亦双眼泪流,也知其兄之意,却还是咬牙要去。
其兄见了,知已劝说不回了。其兄又言,你家田地房产,兄尽心替你守住。他日艰难了,也好有个安身存活之地呀。
老何擦拭泪眼,上车走了。
88年,老何开始在常码头种菜存身了。
种菜,也是需要人手。
好在此节,三女已成人,早未读书,都十六七岁,长成个大姑娘了。虽出不得大力大气,小帮小贴,倒也不在话下。
有三女从旁协助,老何倒也轻松多了。每日只在田地专心侍弄了。每在菜多,价好时节,老何还要送菜前去市场。免去三女来回跑动。劳累。活路虽一如往昔繁重,却因单一,时间久长了,老何脸上,倒也淤积起一丝肉来。也略微显些红丝来了。
三女初卖蔬菜,胆小,单纯,加之环境不熟,人又陌生,每每菜尽,早早回家。所卖钱钞,尽数上交。
老何见了,自是满心欢喜。也觉今日付出,值了。
这也就是种菜的好处。钱多钱少尚且不论。每日天黑,都能瞅见活钱。活钱在手,生活自是滋润多了。不然,老何脸色,又么能活泛呢?
老何接过,一一清点。老何此时,也多一心眼了。钱归拢记数,再交予许氏。且还订下规矩:但凡超出一百钱数,都需经过老何同意,否则,小心。
至此后,许氏也不敢肆意妄为了。
这样一来,倒也攒下不菲的钱钞了。
时间一久,环境熟了。人也熟了。胆子也大了。三女再交菜钱,自是要扣下一百两百来了。
老何见了,纵是有所怀疑,却终因证据不足,也就放弃怀疑了。
三女初始,自是心慌、心惊、心劫,时间一长,次数一多,又因无从查询,遂也心安了。
有钱在手,三女心眼自是活泛了。毕竟已省人事,有所需求了。再有良人子弟从旁聊拨,自是入港了。别个是干金得手始售贞。三女呢?一听罐头弃活宝。
一听罐头多钱?最贵超不出五十元人民币。
有人得知,询问三女。
三女却欣欣然一笑,答,他情我愿。他还许我偌大一场婚礼哩。
那人掩嘴嗤笑三女痴,傻,咯咯笑着跑开了。
等到自家月事断流,腹中有所躁动了,再打pp机寻人,一连数日,终也不见影踪。无奈,只得自家掏钱,了结此桩风流公案了。所扣钱钞,竟去了此冤孽债了。悲乎?哀乎?乎有何用?只怨自家太不自重自尊了。
月满,又操前节,又是如是,且还不亦乐乎。
初始,老何不知,均被许氏隐瞒过去了。
后来,老何终是知悉了。
老何二话不言,抡起就是两个嘴巴子,打得许氏有如陀螺,转圈。打完,提起锄头,又恨恨地瞪了许氏一眼,出门去了。
许氏自是泪流,刚想哭天抹泪,猛瞅见老何拿了锄头,自是心惊。止泪,偷瞧。亦做好准备。倘有不测,逃命要紧。好男,不,好女不吃眼前亏。见老何出门走了,也弃了嚎啕的念想。又过了一会儿,估摸老何走远了,方才跳出门外,上下大骂。
其实,老何也未远走。只在屋后锄草。听得骂声,也想近前惩罚,想想,终是苦笑放弃了。唉,家门不幸,出此丑事,还有何脸面吵闹,叫塆子里人尽知?长叹一声,埋头锄草去了。
其实,乡人尽知。只瞒老何一人了。
93年,儿子中想结婚。媳妇只过一年,逃离升天了。家中所积钱钞,自是空空如也了。
95年,田、房均已征用。得币两万多元。
老何前思后想,终是又搬回老家去了。老家在苦,也不致于无米下锅呀!
至于回家后的状况如何?却也无从知悉了。
不过,想来,依然有如屋檐沟的水珠,滴落在旧窝里了。
家中的残汤剩饭,自是等待老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