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说征文】小培的夜晚
小培始终不敢一个人待在家里,爸妈天天不归家,小培每日放学后只能自己待在拥挤的出租房里,过着几乎只有自己的生活。一到晚上,四面八方的邻居来来回回讲着各地的方言,小培听不懂他们在讲什么。
上一次见到爸爸,可能是上周末,爸爸回来家拿换洗的衣服。小培见到爸爸仍然不敢大声讲话,爸爸匆匆收拾了几件他和妈妈的衣服,小培呆呆的站立在床边,磨着自己的衣角,小培涨红了脸,很小声的对爸爸说。
“爸,明天学校体检,要交体检费,你给我点钱。”
爸爸没有听清楚小培的嘟嘟囔囔,头还是没有抬起来正眼瞧一瞧小培。
小培想着明天她如果不交体检费的话,那又会被同学嘲笑,于是他只好再次鼓起勇气。
“爸,我明天……明天学校里要交体检费,你给我点钱,好不好。”
小培几进哀求自己的爸爸施舍自己点钱,爸爸才不耐烦的抬起他那金贵的头,一脸的厌烦的样子。
爸爸瞪大眼睛,胡子气得翘起。
“要钱?怎么又要钱,你们学校是不是有病,一学期要检查两次,没病都被检查出病了,我没钱,你去跟你们老师说,我王生银的女儿才没有病呢,不用体检,老师要逼你,你就别上学了,有病一样。老子天天就挣钱给你用的啊,你个小姑娘家家的,念到六年级还不行啊,还想上初中啊,你脑子有病啊,老子事多的很,再敢向老子要钱,老子把你皮剥了!给我滚出去,看到你就烦。”
爸爸这样对着小培大吼,已经是家常便饭,小培从小就不受爸爸喜欢,更不受整个家族的喜欢,就因为她是女孩,就因为她是女孩,整个王氏家族就只有他爸爸这一支生了她这么个唯一的女儿,所以,从出生到现在,她一直是自己一个人。
小培被爸爸骂的头昏脑涨,突然肚子一阵阵的疼,她难受的倚靠在墙上,小腹疼的好像吃了几斤的石头一样,小培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肚子疼的感觉,不像是吃坏肚子的疼,小培也搞不清楚,只好蹲下来缓解缓解。
小培一声不敢吭的忍受着陌生的疼痛,她不敢告诉爸爸,她怕爸爸的打,可是这疼痛不仅没有缓解,竟然还顺着小培的屁股流出血来,小培吓坏了,她以为自己生病了,她几次想大声的求助于爸爸,可是爸爸冷漠的身影生生的打断了小培的想法,小培想到爸爸如果发现她没事肯定会打她的,用他自己做的电线鞭子,一鞭鞭的抽着小培的身体,小培害怕。
小培想不下去了,她的额头渐渐冒出汗来,她忍受不了了,眼前渐渐模糊。
小培晕倒在地。
再次睁开眼睛时,小培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旁边放着一袋她妈妈用的卫生巾。小培稍微能做起来了,发现阳台的窗户上贴这一张纸。
“你来月经了,用你妈妈的卫生巾吧。”
小培看出这是爸爸的笔迹,原来她是来了月经,从前看妈妈用卫生巾,没想到这次自己来竟是这样的痛苦,可是却没人和自己承担,小培心中又失落又难过,她也在恨为什么自己是个女孩。
小培换了件干净衣服,又得自己动手洗,三月份的自来水依然是冻手的疼痛,小培只好硬着头皮,伸手去冷水中洗好衣服。
今天是周末,上六年级的小培即将面对升初中的压力,她还有许多的作业,她还有许多的书没有看,他们学校从来不在乎他们毕业生是否能上初中,都是外来子弟生,老师们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随随便便糊弄一下就可以把他们送走了。可是小培不这样想,她还有初中梦,她还有高中、大学梦呢,所以,她肚子再疼也要看书。
小培突然想到爸爸走的时候还没有给她留下钱,那么明天她的体检费该怎么办,回到学校又是老师的一顿批评,同学们的嘲笑。
小培想哭,可是这样无能的哭又能给谁看。
12岁的小培从来没有体会过被人陪伴的感觉,亲妈在小培出生时大出血去世,自己从小只是跟着抠门的奶奶长大,奶奶从来晚上只带着其他孙子睡觉,而小培只好和漆黑的夜,和寂寞的墙一起睡觉。
如今和爸爸出来打工,爸爸给她娶了一个后妈,逼着小培喊她“妈妈”,她跟着爸爸两年多了,也没有给爸爸生出一个孩子,还会经常对小培打骂,可惜爸爸爱她,也任由她这样的白吃白喝,胡作非为。
黑夜是最能看清一个人的品质的,如果能赶上月圆时刻,那朦胧的美态正好照耀在小培的阳台上,对面的杨树枝叶繁杂透过的月光,在阳台的水泥地上斑斑点点,好似一幅泼墨画,小培每晚都能在入睡前伴着这样的美景,可是,每个夜晚的恐怖,也只有小培才能感受到。
阳台的小虫子最多了,阳台上有自来水池,有烧饭的锅,有堆放杂乱的物品,老鼠、蟑螂一到晚上就肆意出没,小培最怕这些东西,她怕小虫子的撕咬,她害怕数目庞大的虫子欺负她一个人势单力薄。
黑夜的时候,小培也不敢睡,只好眼睁睁着看着窗户外,躲在自己的床上想着自己的心事,看天空中的星星闪闪烁烁,月亮也是安静的,此刻只有她是最孤独的,只有一方小小的阳台陪着她。
有时候小培还是很感谢这些小虫子的,要不是它们每晚的陪伴,告诉自己这个世上还有活物在自己跟前,小培真怕自己会寂寞的死掉。
等的再晚,也不会等爸爸妈妈回来的,他们俩经常吵架,动不动就是外出好几天不回来,小培打心里是希望他们回来的,即便回来会给小培带来许许多多的打骂。小培也是希望有人陪伴。
等到小培困意十足,蜷缩在床上,眼皮却在打架,她摇摇头,知道自己快熬不下去了,但是她还是要坚持,她耳朵竖起来仔细听着外面的声音,她希望听到一串钥匙打开门的声音,她希望听到父母的皮鞋哒哒哒的声音,她听到的却只有无止境的寂寞。
小培实在撑不下去了,小培想睡觉了,明天还要上课,最近她的功课下降好多,可能很多原因都处于晚上没睡好吧,小培心里想,我就眯一会,眯一会而已,说不定爸妈就在她眯的一会就回来呢,对。小培这样安慰着自己,于是小培就稍微闭了一下眼睛,突然,夜晚的月亮和星星也跟着她闭着眼睛了。
这个孤独的小姑娘就这样睡着了,“嘘”,我们也睡吧,一起陪小培等着明天的太阳升起来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