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晓荷·天地事】流浪者(征文·诗歌)
(一)流浪猫
狂风撕扯着它破烂的皮袄
它单薄的孤影
在雪地里打转
空旷的荒街上
游离过一双双淡漠的、冰冷的
鄙夷的、悲悯的……眼睛
却都被系在风头上
须臾,便消融进一粒粒雪花的残骸里
它恭恭敬敬地蜷卧在屋顶的枯檐上
像一个落魄的绅士
炯炯的瞳孔
刺透光怪陆离的笑面
俯视着一张张精美绝伦的“面具”
白昼的脚印
早已被风雪碾平
它颤巍巍地站起来
拖着一条血淋淋的跛腿
一瘸一拐地
挪进一尘不染的黑夜深处
(二)借一袭袈裟
他赤着脚掌
裸露出古铜色的臂膀
他以婴儿般的虔诚
已跋涉过万水千山
每走一步
暖热的血滴渗进每一粒干涸的尘埃
冷却成琥珀
他枯瘦如柴的身子颤颤巍巍地
在一处古刹前停住了脚跟
他抬眼
绯红的残霞铺在颓圮的墙壁上
他努力地在墙上找寻他单薄的影子
却只印下一只老斑鸠凌乱的爪痕
“咚咚……”他丢开竹杖,神色肃穆地扣响了大门
门开了,门缝里挤出一个
油光满面的胖脑袋
正眉飞色舞地打量着他
他满眼虔诚,毕恭毕敬地作揖
“老师傅,能否借一袭袈裟?”
“崭新的,一小时50,借不借?”
老和尚敞开了大门,轻蔑地审度着他
“那我可否借宿一晚?”
他灰暗的瞳孔里闪烁着一缕光亮
“本寺庙小……”老和尚不假思索,冷冷道
伴随着那扇朱红大门紧闭的巨响
他瞳孔中一缕微弱的光线暗下去、暗下去
那一瞬,熄灭了
他悻悻地逃开
像一个茫茫无际荒漠中的迷失者
稀疏的月影射下来
空荡荡的树林中回响着一阵阵松籁
他仍赤裸着脚掌
任凭淋漓的鲜血浸透丛丛的芒刺
一步一步,漫无目的地
找寻一袭破旧的袈裟
(三)另一条路
火红的烈日下
隐匿着几声细碎的蝉鸣
一树鲜红如血的石榴花尽情地怒放
一缕清风拂过
娇艳欲滴的花瓣儿
怯怜怜地在风中颤抖
一片、两片……
飘落一地
一个娇小的盲女孩正巧路过
她摇摇晃晃地摸索着向前挪动
另一条路上
她的小伙伴儿还在欢呼雀跃地捉蝴蝶
只剩她
被独自丢弃在这条长满荒草的小径上
她试探着张开双手想搂一缕温柔的清风入怀
突然,一阵馥郁的芬芳在她身旁弥漫四散
她小心翼翼地躬下腰
拾起了一片火红的残瓣儿
她轻柔地吻着
竟兴奋得惊叫
那一刻
她坚信
触摸到了那瓣花儿倔强的灵魂
(四)云的巢穴
每一片云
都有它的巢穴
从此生,至此灭
生死的间隙,幻变无穷的
是它未脱稿的剧本
当一钩新月升上浩渺的穹宇
那些没有被照亮的
是它不慎跌落风中的一双双薄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