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丁香花语】家门口的生命线(散文)
六月农忙时分,渭北地区到处是金灿灿的麦田,田野里,人们正在忙活着收麦子。近年来科技的跨越式飞速发展,带动了农业机械的进步,现在收麦子的时候,已经看不到田地里乡亲们手拿镰刀弯腰割麦子的场景了,曾经麦收时节人山人海的盛况也只能在回忆中回味一二。如今在收麦子的时候,只能看到欢快地奔跑在田地里的联合收割机和在地头等待拉麦子的三轮车以及三三两两的几个农人。只有在收割自家麦子时,主人才会懒散地骑着电动车徐徐前来。
时代的进步,科技的飞速发展,带动了农业的机械化,农忙时节人们也相应轻松了许多。收获时节,人们悠闲的坐在村口的石头旁闲聊。当邻家的麦子收回来的时候,估摸着也快收到自家地里的时候,才慢腾腾地骑着电动车前去。更有懒散的,根本不去地里,直接给开收割机的老乡打个电话交待一番,继续坐在村口和乡亲们一起闲谝发生在村里村外乃至国内外的大小事。
突然,不远处一阵躁动。原来是村东头的老李头骑着电动车从地里回来了,远远地就扯着嗓门大喊着:“南边公路上又有俩车撞啦,滚了一地的西瓜……”片刻的工夫,老李头便到了人们的面前,果然电动车的前笼里放着两个裂开缝的西瓜。透过小小的缝隙,鲜红的果肉、可口的果汁馋得人们直流口水。老李头看着大家眼馋的样子,哈哈大笑一声,便立刻一溜烟发动电动车消失在巷道里,好像生怕有人抢他的西瓜似的。
生活在这里的乡亲们每天重复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单调繁重生活,自然对突发的稀奇事特别的关注,而且还可以吃到免费的西瓜。他们纷纷站起身来,给开收割机的老乡打个电话交待一番收麦的事,便直接去了村南边的公路上。走在通往公路的小路上,远远地就看到有两辆大车撞到一起,路旁的麦地里都是滚落的西瓜,附近十里八村的乡亲们都赶来捡西瓜。救护车、警车也停在了出事车辆的旁边,三两个交警和几个医护人员正在紧张的忙碌着。道路已经被交警临时管制,东来西往的车辆已经停靠在路边,司机们纷纷下车过来查看事故处理的进度,顺便也捡个西瓜解解渴。
那条公路,住在路北边的人们称之为“南路”,住在路南边的人们称之为“北路”,后来从村子里搬出来住在路旁的人们称之为“家门口的路”。而我要说,其实以这条路起的作用来论的话,那条路是生活在这块黄土地上的乡亲们的唯一生命线。
因为,它在日常生活中所起的作用是非常关键的。它承担着人们走向外面的精彩大千世界的伟大使命,它将新世纪无数高科技的现代化电子产品纷纷送入人们的手中,它还将海内外的无数奇珍异宝展示在人们的眼前,它也为农忙时节人们晾晒粮食提供了便利,更为突患疾病的乡亲们节约了宝贵的时间。
那条生命线就是S106省道,是西安通往韩城的省级公路。在西禹高速公路没有开通的时候,它承担着西安至韩城以及途径的其他县市的主要交通运输,也是连接渭北平原与省会的关键交通要道。即使在西禹高速开通后的这些年,它的作用和使命依然不可小觑,它对于生活在这块黄土地的人们来说依然是最关键的。
现在呈现在人们眼前的S106省道,在我的记忆里已经经过了三次整修及扩宽。
大约二十多年前的时候,那条路并不是很宽,只有两个窄窄的车道,年久失修,到处坑坑洼洼的,而且弯道也多,导致了雨雪天或者大雾天的时候,经常会发生一系列的交通事故。曾经,就有一名高高兴兴背着书包去上学的小学一年级学生,在下雨天过路的时候,被迎面疾驰而来的大卡车夺去了幼小的生命。因而,在后来的几天里,每个小学生都吓得不敢独自去上学了。稍微大点的孩子跟着高年级的哥哥姐姐去上学,然而刚刚入学的小朋友是如何也不肯去学校了,无奈之下,家长们便在每天上学、放学的时候准时接送自己的心肝宝贝。每每他们到路边的时候嘴里都是骂骂咧咧的,唠叨着该死的路、该死的车,看把人害的、把娃吓的之类的话语。
其实这也不难理解,对于刚刚入学的那些小学生来讲,在他们的认知里,每天都是阳光灿烂的日子,人世间的一切也都是美好的、绚丽多彩的。然而昨天还一起玩得高高兴兴的小伙伴在第二天的时候就再也看不到了,这对于他们幼小心灵的打击是巨大的、沉重的。
基于后来出现的交通事故和越来越大的车流量以及其他的一系列原因,在全县几十万人民的期望瞩目下,1993年的秋天,路面启动了整体扩宽并重新修整,工程很浩大,大概持续了两年的时间。
这两年的时间里,由于修路的缘故,来来往往的车辆倒是少了许多,有时候,大半天的工夫都看不到几辆走长途的大卡车,即使有车辆通过,其速度也缓慢了许多。这样,住在路北的小学生上学的时候就安全了许多,家人便再也不用担心孩子们上学途中的安全了,也有了更多的时间来忙活家里的事情。
修路的这些日子里,大点的孩子常常去压路机碾好的还没来得及铺上柏油的路面上玩耍。尽管不会有任何车辆通过,那些小朋友通常是不敢去的,只会爬到路旁小商店门前的槐树上远远地看看那些尽情玩耍的哥哥姐姐们。修路的工人都是本村或者邻村的乡亲们,同在一块黄土地上生活,在他们的心里,自然对于乡亲们的孩子和自己的孩子是一样的疼爱,每每他们看到眼前快快乐乐、天真无邪的孩子时,他们的心里肯定也想到了自己的孩儿,因而他们在修路的过程中,也时刻注意那些尽情玩耍的孩子们。
生活在这里的孩子是可爱的、天真烂漫的;生活在这里的乡亲们是淳朴的、和蔼可亲的,他们每个人都有着菩萨般慈悲的热心肠。每当饭点的时候,看到眼前还继续忙活修路的工人们,或者在他们忙完坐在路旁的大树下啃馒头的时候,乡亲们统统会让自家的孩子将家里做好的饭菜端些给他们吃。
或许是,孩子们的可爱和乡亲们的热情打动了他们,在这些劳苦功高的工人们日夜兼程的辛勤努力下,在1995年的春天,S106省道改造扩宽提前完工。
当新的生命线展示在乡亲们眼前的时候,人们亲切地看着眼前崭新宽阔的六车道公路,而且在通往学校岔路口的地方挂了一个大大的“学校门前,减速慢行”的警示牌,在弯道的地方标识了对应的标记,并在人行道上清晰地标识了斑马线,以提示过往的司机,那一刻乡亲们心里激动极了、高兴极了。工人们三三两两一起划拳吆喝着行酒令开怀畅饮庆祝竣工的啤酒,乡亲们为他们送来了可口的下酒菜,孩子们在宽阔的公路旁欢呼雀跃疯跑着……
道路修通之后,迄今为止已经有近二十年的时间。在这些年里,几乎没有听说过这条生命线上再发生过重大交通事故。这条生命线也为人们的日常出行提供了更大的便利,同时也渐渐提高了人们的生活水平。这些年来,越来越多的乡亲们驾驶自家的小汽车穿过这条生命线游览了祖国的山川美景,一波又一波的莘莘学子通过这条生命线,运用毕生所学在新的城市里生根发芽,成就一番事业。
对于生活在这里的乡亲们而言,这条生命线在每年夏秋两季的繁忙收获季节依然是非常重要的。夏收的时候,路旁的田野里,一片片金黄的麦田呈现在人们的眼前,一颗颗饱满的麦粒已经将麦穗压得低下了头,田野里联合收割机“轰隆隆地”不停收割一片片的麦田,人们在道路两旁忙着晾晒新收的麦子,公路两旁的人行道上全部铺满了金黄的麦粒。在收获的季节里,过往的车辆并没有任何的减少,只是每个司机看见忙碌的乡亲们或者路旁晾晒的粮食时,尽管没有任何的法律法规来约束他们,然而道德向来比执法管用多了,他们非常自觉地减缓了车辆前行的速度。
每年的秋收季节,人们早早来到路上,首先拿来扫帚将路面的小石头等杂物清扫干净,并在扫干净的空地四角放几个小砖头,便立刻去地里看联合收割机收玉米。尽管终年在这块黄土地劳作的乡亲们没有念过多少书,也没有多高的文学素养,然而他们的心里对于“先来后到”的道理却是有着非常深刻的理解与认识。晚到的乡亲看到那几块砖头的时候,便知道那块路面已经被捷足先登了,他们便会很自觉地去找其他没有任何标记的空地,打扫干净用来晾晒新收来的粮食。
这条生命线也为村里需要盖新房的乡亲们提供了收集原材料的便利。当那户人家要盖房子的时候,往往在路旁的几户人家门前的路旁立一个“收沙、水泥”的牌子。过往拉着沙子或者水泥以及其他建筑材料的司机往往看到之后,便会立即停下来咨询一番。
迄今为止,往返于这条生命线几十年的时间。在这漫长的岁月里,家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年又一年过去了,田野里新打了一茬又一茬的粮食,果园里新收了一车又一车的果子,校园里走出了一波又一波的学子,路旁新盖了一座又一座的新房……
美不美川中水,亲不亲故乡人。家乡的一切都是美好的,我沿着那条生命线见识到大千世界的精彩,它也为我指明了前进的方向,更是我心中对家乡思念的牵引所在。每当我走在他乡的路上,脚下的路仿佛便是那条生命线。那条生命线也是我记忆里最美的一道风景,更是我漫漫人生路上一块永恒的里程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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