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爱你是逆否命题
时光打马而过,转眼间楚苓已经出落成一个身高一米八的瘦高小伙子,我在高三选择了住校,一个月才能回家一次。楚苓没能考上一中,但是考上了还算不错的五中。
有次回家在楼下看到了楚苓,跟他打了个招呼,他没有了之前的戾气,看着变得更加成熟稳重,全身沐浴在阳光里,他好像变得更瘦,他笑容弯弯地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一瞬间恍惚着,看着他习惯性地接过我手中的手提箱。
他的力气也变得好大,一个肩膀就能扛起整个行李箱,我看着眼前这个比我高一个头的的男生,他默不作声的样子让我看着不怎么习惯。
我走到他的房间,沙发的位置没有变,但他床头的路飞却被揭掉了,在白色的墙上留下了一个四方海报的印记。
我笑着调侃背对着我的楚苓,问他怎么不想当海贼王的男人了。楚苓依然没有扭过头,背对着我说:“那时候很傻啊!”我笑眯眯地悄悄绕到楚苓的旁边,他显然被我吓了一跳,然后继续看着书本不好意思地笑。
“喂,”我戳戳他的肩膀:“为什么现在才知道害羞呀?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呀?哈哈……”正准备回头去拿桌子上放着的香蕉,就听到背后楚苓一句沉闷的:“嗯。”
“哦?”我饶有兴趣地窜过去,虽然明知好奇心害死猫的这个道理,但还是忍不住地问:“是谁,是谁?你们班的?”
楚苓冲我翻了个白眼:“都不是。”
“那是?”我还在认真琢磨着,却被他一口打断:“都不是,别猜了。”我这才发现他桌子上一个粉色的盒子,盒子露出一个缝儿,里面好像都是用好看的信封装起来的信。
我一把抢过盒子,边跑边说:“哟,这肯定是情书啦。”
不顾楚苓的阻拦,我随便拆开一封,映入眼帘的是女生娟秀的字体:“楚苓,我喜欢看你的眼睛,就像是天空中明亮的星……”还没读完的我“哇呜”叫出了声,惊呼一声:“太浪漫了!”
“浪漫你妹啊,给我。”真是风水轮流转,现在竟然轮到高我一个头的楚苓冲我大吼,来抢我东西。我把信封高高扬起,用一只手推搡着楚苓,谁知脚下一个没注意,下坠的同时急忙拽住楚苓的衣领,结果双双摔到了地上,楚苓毕竟身子比我长,他的下巴正好磕到我的额头,即使再瘦,他压在我身上,我仍然有一种骨头散了架的感觉,摔得全身痛,简直苦不堪言。
我一边哀嚎着,一边大叫:“快起来啊!”楚苓抬起头,他的清亮的眼睛正好对上我的眼睛,我这才仔细地看清他,一直以来把他当小屁孩儿看,只发现了他那好看的桃花眼,却没发现他那脸上的器官却也组合地微妙无比,那么地摄人魂魄。
“林牧雪,”他轻轻叫着我的名字,我甚至能闻到不知道是从他头发还是衣服上发出来的清香,我紧张地狠命捶打着他的胳膊:“楚苓!”
楚苓冲我笑笑,然后低头,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然后听到他幽幽的一句:“你终于不是飞机场了。”
“楚……苓!”
六
楚苓这小屁孩儿说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叫我不要乱猜。我摇头晃脑地不清不楚地故意“哦”了一声,楚苓看白痴似的转过来摸摸我的头。
考去了北京,暑假的时候突然想去学校看看,就忽悠着楚苓陪我一起坐着火车去。
我美其名曰地说要先去踩点,楚苓鄙视地说着:“行了,就好像你来北京的时候我不来送你似的。”我感动的稀里哗啦,说着有了喜欢的人就是不一样啊,心都变柔软了。
楚苓颇有深意地看着我说:“林牧雪,你可一定不要变啊?”
“我倒没关系啊,你一定不要变啊!”我敲着楚苓的脑袋,看向窗外的景色。
上了大学后,多了一些想念,但更多的是新奇不已世界的期待。
楚苓在那边上着苦逼的晚自习,我在这边参加着社团活动奔波着,不在同一地方的夜晚,我们仰望着同一夜空的星空。
偶尔他会给我打电话,说他也住校了,我的高三班主任竟然转到他的学校,教他的英语,我哈哈笑着说他要小心了,被班主任逮到开小差的话会死得很惨。
就这样哈哈笑着,突然就一阵静默,我正要说快点休息的时候,楚苓突然来了一句:“林牧雪,我跟你说一件事。”
“说吧,姐姐我听着呢。”
“这就是我要说的是第一件事,以后不要叫我小屁孩儿了,还有,长得那么低,还想让我叫你姐?”
“哼。”我哼一声,继续贴着面膜,然后说:“还有什么事?”
“你,你要等我两年,我要考去你的学校,这两年,你不许谈恋爱。”他在那边说得声音都有点颤抖,而我的侧重点却不在那上面。
“考到我们学校?楚苓你是在说梦话?”
“不信啊,我就让你看看。”楚苓在那边说得斩钉截铁。
“哎哎,别生气啊,这不是为了激励你嘛!”
“答应我的事一定要做到。”
“好好好,知道了。”
我把楚苓的话当做耳旁风,到快寒假的时候就找了个男朋友。他比我大一岁,长得特别帅,而且还给人很多安全感。
寒假的时候我喜滋滋地回家,那时候楚苓还没放假,我想给他一个惊喜,于是就没告诉他,偷偷溜进他的学校,像是初三的时候,他在教室前等我的样子,靠着墙等他。放学铃响,我竟然还有些紧张,手里攥着特意跑去初中学校的那条巷子,给他买的奶油松露汤,我看到学生从教室门口鱼贯而出。
然后看到了楚苓和一个男生搭着肩走出来,还没来得及叫他的名字,他就已经认出了我,他一脸惊喜的神情让我突然欢欣起来。
“臭小子。”我走过去揽过他的胳膊,被旁边的男生看得心虚起来。旁边男生连连摆手:“你们聊,你们聊,我就不打扰了。”
“吃饭没?”他还是习惯性地摸摸我的头,我的肚子不争气地叫起来。“走,带你去吃好吃的去。”我冲他会心一笑:“还是我的弟弟好。”
楚苓看着我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我毫无形象地围着五中餐厅的每个窗口逛了个遍,不争气地冲楚苓笑笑:“我都想吃。”
楚苓白我一眼:“那你多来几趟不就行了。”
“好啊好啊。”我拍手叫好,只留下楚苓无奈地笑。
吃饭的时候总觉得周围的人在看我们俩,我奇怪地问:“为什么我总觉得有人看我们啊?”我低头看看自己的衣着,虽然没像他们那样穿着校服,但是也不至于那么奇怪吧?
“那是因为我是校草啊。”楚苓毫不奇怪地把碗里的肉夹给我,我正想打他一下,他突然凑过来悄悄对我说一句:“不过你一点都不显老啊!”
“楚苓!你会不会说话啊。”楚苓见状立即求饶:“不会不会。”
所以也就是到楚苓放假之后,他才知道我有男朋友的消息。更重要的是,这还不是我亲口说的,这都要归功于我妈。
我妈去楚家闲唠,突然就提到了我有男朋友这件事,然后楚苓就从他的屋里冲出来,一脸的不可思议:“什么?林牧雪,她有男朋友了?”
“对啊。”我妈简洁地回答一句,没看到他脸上的震惊和愤怒,接着跟楚阿姨聊起了从前的生活。
结果隔天,楚苓就不理我了。
我去找闷在床上的他,踹他、打他一阵子后,都没用,然后正准备走,却被楚苓一下子叫住:“林牧雪!”
“啊?”还没等我完全回过头,楚苓就迅速跑过来抱住我:“林牧雪。”他叫着我的名字,我分明感觉到了他的眼泪从我颈间滑落。
“对不起。”我不由得也跟着感伤起来,这么多年,多多少少我是知道的。楚苓,这个比我小三岁的小屁孩儿,他喜欢我。
“你忘记答应过我的了吗?”
“对不起,对不起。”我抽搐着,最终还是从他的怀抱里面挣脱出来,我看向别处:“你个小屁孩儿,赶紧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才能回报每个人对你的一番苦心。”
那之后,我们之间就像是隔了很远,通话记录永远停留在大一的那个寒假前。我再也不能嚣张地闯进他家,坐在沙发上啃着西瓜,他也不再去我家,突然跑过去,作势掀我的被子了。
偶尔在楼下碰到一面,我总是先扭过头去,快步疾走,像是没看到他一样。他也刻意与我保持着距离,我们永远不会站在同一个电梯。
曾经玩的让我以为我们一辈子都不会分开的这个人,却是现在我一句话都跟他说不得的人。曾经沧海难为水。
临去北京的前一天,我骑着个自行车在街上乱晃,街上的一切都好像是对过去的剪影,只不过被涂上了厚重的交迫感。或许是时光太过匆匆,该珍惜的还没来得及,我们身边的一切就都悉数老去。
所幸,那家卖奶油松露汤的店还在。店面显得很旧,牌匾被烟熏的几乎变成黑色,但是顾客依然络绎不绝。店面前的那颗梧桐树不知什么时候被砍掉了,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树桩,没有了它的庇荫,整个世界都好像变得明媚起来。
老板娘的脸上多了几道沟壑,这么多年,她的奶油松露依然没有涨价。她竟然还记得我,温柔地笑着用手臂擦擦被熏得出汗的额头,叫了我一声:“姑娘。”
我冲她笑笑,向里头一阵张望,狐疑地问怎么看不到老板的身影。
“瘫了。”她说得云淡风轻,我却听得触目惊心。不禁在心里感慨万千,那么好的一个人啊!
老板娘把烫得冒烟的瓦罐呈上来,小心叮嘱着:“小心烫啊,姑娘。对了,你小男友呢?怎么没跟着一起来?”
“他,”我在口中斟酌着:“学业紧,一会儿我给他回去带一份儿。”
“这就好,”老板娘笑呵呵地,接着说:“他啊,机灵得很,经常背着你,说你是他女朋友呢!”
“哈?你是说,”我顿时噎住:“他初中的时候就……”
“可不就是嘛。”我停住勺,突然就想到那段上高中时,楚苓隔山差五就会在上过晚自习后,给我拎一份奶油松露,那时候我总是没心没肺地喝着,却从来也没想过他待在一个人的黑暗里穿越半个城市的辛苦。
老板娘在最后的时候重新帮我做了一份,我说着谢谢,她摆摆手说不用。
“反正也做不了多久了,我还得照顾我老伴儿呢。”
“阿姨放心,叔叔一定会好起来的。”老板娘冲我招招手,算是说了再见。
再也不见。
七
手里虽然提着,但是站在楚苓的房门前徘徊了足足有十分钟。还是没有勇气,最后懊恼地一跺脚,哼,还不如我自己吃呢。
就在我转身后,听到背后开门的“嘎吱”的响声。
“林牧雪,”他用很平静的语气叫住我,我反而心里变得很慌乱。
“干嘛不给我喝?”我心虚地说一句:“这不是给你送来了吗?”我抬头看着他,他好像又是回到了小学时的那个痞样,我捶他一把,然后两个人相视一笑。
“明天我就要走了。”
“我知道。”
“那……”
“我送你。”听了这句话后,我突然心里有了保障似的,点点头:“嗯。”
我跟男友分了手,原因是他觉得我整天好像顾不上他似的。我哪顾得上啊,楚苓那个笨蛋就要上高三了,他万一要是考不到这所学校该怎么办?
一到周末,我就丧心病狂地跟楚苓整天开视频,教他不会的题目。我真的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老妈子。
“喂,你写得字好看一点嘛,很关键的。”
“这道步骤简直多此一举嘛,楚苓你是不是傻?”
最后搞得室友纷纷落荒而逃,恨不得一个个杀了我。
我陪他度过了艰苦的一年,就像他当初陪我一样。
一年一年地过去,青春是一树一树的花开。
楚苓创造了奇迹,他以高出投档线二十多分的成绩考上了我们学校。
接他的时候是在一个黄昏,他背后沐着夕阳,一步一步朝我走来。那么坚定,那么让人神往。
我也终于可以正视自己的内心,当你见到一个人满心的欢欣雀跃的时候,那就证明,你已经喜欢上他了,可惜这样的道理我到现在才懂。不过还不算太晚,不是吗?
楚苓习惯性地摸摸我的头:“林牧雪,请我吃饭。”
“为什么?不是应该你请我吗?”
“请了你那么多年,还不够吗?”楚苓斜着眼睛看我,眼神里满是宠溺。
“不够不够,你得请一辈子。”
“好啊,一辈子就一辈子。说好了哦!”楚苓拉住我的手,调皮地跟我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起来。
对啊,一辈子呢。
我还记得高三时楚苓请教我关于逆否命题的事,我拍着头在这边说他笨。
“原命题和逆否命题是一样的嘛,笨。”
“那要是‘我爱你’呢?”楚苓在那边问着,还说还边推算着:“‘我爱你’是原命题,那逆命题就是‘你爱我’,‘你不爱我’就是逆否命题……”沉思一阵后,楚苓突然大梦初醒似的:“你不爱我?”
“傻瓜。”我一边急着跟楚苓解释,不小心洒翻了桌子上的水,顾不得擦,就说:“你是不是笨蛋啊?把‘我爱你’转换成‘如果……那么’的形式,原命题是‘如果是我,那么一定爱你’,所以逆否命题就是‘如果不是我,那么一定不爱你’咯。”
“哦,”楚苓用奇怪的调调说着:“所以你这算是向我表白了?”
“楚苓!”我咬着牙跳起来,却听到楚苓轻轻地说了一句:“林牧雪,我爱你。”
嗯,我也爱你。